听了这句话的二叔当然不愿意,他大晚上过来的本意就是来借钱的,没想到这一家人里里外外家在一块儿,又把自己套进去了。
如果想要还的话,又何必来他们家借呢?虽说现在自己已经没有什么熟人了,但也不至于连这十块二十块的都借不到,找他们家借钱当然就是打的不管的主意。
所以他皱着眉头,生气的说:“这话就没意思了吧?你是我哥,我是你弟,难道你还信不过我呀?咱们这里里外外的也还了不少饥荒了,你还要因为这点钱就让我给你打字据?”
舒世只是低着头摆弄自己手里头的东西,并不搭话,随后想了半天才对女儿开口说。
“你问你叔还要不要钱?如果要的话,咱们就出去给他筹措一点,他要是不要的话就算了,反正今天没有这借条,你是一分钱都拿不走。”
听了这句话的舒安高兴的点了点头,随后把东西拿了过来,笑眯眯地对叔叔说:“二叔,我的要求也不过分吧?你要是不肯打借条的话,这钱可就没法给你了,你自己想想清楚啊,别说我爸我们几个没有帮你。”
听了这句话的二叔生气地看了一眼这里,随后不满意的甩手说:“行啦,我知道是咋回事了,就这点事你还翻来覆去的念叨,我给你打个欠条就是了,把人叫过来吧!”
没想到二叔竟然还能在这种时候选择打欠条,父女几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可是他要是不承认的话,这欠条也没什么用啊,根本约束不了他,正当大家都一块儿发愁的时候。
外面走进来一个女人哭哭啼啼的说:“我求求你了,给我帮帮忙吧,大爷,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人家都逼到我们家去了,你们快借给我一点钱,我这么大一个闺女了,还总出去给家里借钱,我自己都臊得慌。”
女人哭哭啼啼的声音再熟悉不过,是二叔家的闺女,叫做舒文,二叔虽然没什么文化,又是个赌鬼,但是二婶家里头条件不错,识文断字的,要不是因为家里成分不好,也不可能嫁给二叔。
这么些年贫困的生活早已经抹去了二婶身上所有的光芒,但是二婶给孩子起的这个名字仍然记着二婶的愿望。
二婶让孩子过来的意思简直不言而喻,显然是二婶被扣到家里了,这些人只同意让一个孩子出来借钱,一个孩子能借到多少钱呢?所有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那些人无非就是给大家找不痛快罢了。
外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近了,随后掀开帘子从外头走进来的堂妹一眼就撞见了父亲,看见父亲的一瞬间,她不是惊讶,而是颤抖着缩了缩手,后悔的说。
“对不住,爹,我不知道你在我大爷家呢,我现在就走,保证不把你的消息告诉给任何人,你能不能别回去跟我娘我们两个吵架呀?我太害怕了,你别打我娘了,我娘已经被打坏了。”
孩子说着说着,话里甚至带了哭腔,听了这句话的几个人都有些不忍心了,随后站在一边的段良平从隔壁屋子走了出来,一脸心疼的把孩子带到了一边去,低声说。
“有啥事你得跟大娘说,你娘现在啥样没啥事吧,大娘过去看看你娘去,我也看看到底是谁这大过节的还到你家去讨债,实在不行,大娘跟他们说说,让他们先走,等明年卖了粮食再来跟你爹钱。”
虽然话里说的横,但是段良平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呢,心里头也在打怵,正在这种时候,女儿主动站了出来,笑着跟自己开口说。
“娘啊,你别去了,还是我过去吧,你过去之后和我婶子也是一个年纪的,也帮不了什么忙,我过去看看是咋回事,回来再给你通风报信,行不行?”
听了这句话的段良平当然不愿意,只能提出跟女儿一块去,母女两人就带着还在抽泣的舒文一块儿往他们家走。
他们家还是原来的破旧老宅,连墙都是土垒的,不像是现在的一些新式人家,墙面都已经出现了红砖的印记,因为家里实在太穷的缘故,他们家的窑洞都没有装修过。
一进他们家的院子就见到有不少人正吸着旱烟在门口坐着呢,几个女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后给对方打了打气,这才一块拿着东西去了那边。
手里拎的当然是饺子,这是家里头原本准备敬神用的素馅饺子,但是现在来这也不能拿肉馅饺子给这些人吃,毕竟家里的条件实在是不允许,让这些人知道家里还能吃肉的话,恐怕又是一场官司。
一进院子立刻笑着跟这些人打招呼,原来都是十里八村来讨债的人,每年也都是没有讨到债务,只拿一点钱就回家了,今年恐怕还是如此。
这几个人今年显然是有充足的耐心,都在这院子里里外外的坐着呢,也不嫌天气凉,披着羊皮袄坐在了碾子上和院里别的地方。
“你们这大晚上的还要来这讨债,也真是辛苦了,赶紧尝尝饺子,家里头刚刚做出来的,虽然是素馅,但是里头也放了足足的荤油,大家都吃几个,别难自己,这是大过年的对不对?”
众人都已经饿坏了,没想到他们家今年比去年还穷,甚至连一顿饭都管不起,在他们家喝了好几壶的开水。
眼见着连炉子里头都不添柴火了,就知道这家里人是啥准备都没有,几个人也知道今年注定是要无功而返了,但是还是不甘心,现在他们家人有人出来应酬就好。
接过了滚烫烫的饺子,这几个人着急忙慌的一人吃了两大碗饺子,随后才双手抱胸,一脸难受的跟段良平说。
“你说这日子还有法过吗?你们家这个小叔子欠了我们这么长时间的钱都不还,现在我们是一分钱也要不出来了,你这个当嫂子的也说句公道话,看看我们咋办才行?”
听了这句话的段良平一脸尴尬,虽说大家都认识,但是对方从来没有这么不好说话过,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