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气温回暖。
高考前一个星期,沈淮之又开始天天坐在教室里。
不过江珩在那儿做着卷子,他就在旁边翻公司的资料,偶尔帮江珩检查一下有没有错题。
陈星池拿着笔记从两人身边过去,脚步顿了顿,低头扫了眼沈淮之手里的资料,“不是,班长,您这就当上沈总了?”
沈淮之抬了下眼皮,没说话。
陈星池也没有打算继续问,在认识江珩之前,班长就是这副模样。
江珩倒是分了点心,咬着笔调侃,“是啊,沈总。”说完,还朝着沈淮之挑眉笑了笑。
沈淮之无奈地笑了声,伸手摸了摸江珩的发顶。
江珩的头发是新剃的,有点刺人。
陈星池在一旁看了会儿,觉得自己真的是没事干闲得慌,非得在这儿吃两人的狗粮。
教室里安静的很。
都这个时间段了,想要好好学习的,自然是依然埋头努力着,不想学的,几乎也不来学校了,就等着解放。
老师们也不怎么来教室,最后的这一个星期,就让他们自由发挥去,也不敢给他们太大的压力。
高考前两天,全校放假。
江珩回了在校外租的房子。
他的房租马上就要到期了,毕业之后,也不会再住在这儿。
只不过大学的事情还没有落定,他也没法去租房子住,大概到上大学之前这段时间,都得在沈家住。
好在阮舒和沈父也欢迎,两人为了不让江珩尴尬,直接搬到了隔壁的别墅,顺带给他们留出了二人世界。
江珩正收拾着东西。
他的东西其实不多,很多小时候留下来的关于谢桉、关于江今的回忆,都留在了谢桉的那间房子里,就连很多衣服都是他现买的,绝大多数是阮舒给他和沈淮之买的情侣装,两人平时几乎都是穿校服,天冷的时候就校服套毛衣厚外套,基本上没怎么穿过。
之前冬天的衣服沈淮之早就给他收进了箱子里,江珩不是个喜欢做家务的人,虽然一个人生活了那么久,但很多事情还是阿姨去做的。
和沈淮之住一起之后,整理这种事情几乎是沈淮之在做,平时穿的衣服就挂在外面,也很少去看衣柜。
这会儿他拉开衣柜看了眼,看见一个盒子,好像是打开过的。
江珩顿了顿,这不是他的东西,他拆开看了眼,眼皮子就跳了起来。
“沈淮之!”
沈淮之正在客厅看学习资料,听见江珩喊他,没一会儿就到了房门口。
江珩红着脸:“你什么时候买的这玩意儿?”
沈淮之沉默了一会儿,“陈星池送我的生日礼物。”
江珩:“……傻逼陈星池。”他骂了两句,又把那玩意儿塞进柜子里,光是看见就觉得手烫。
见他这副羞恼的模样,沈淮之觉得有点好笑,沉默片刻,“你不喜欢我去扔了。”
江珩:“……”
见沈淮之还真的想去拿,江珩绷着脸,一条腿拦在对方面前,轻咳了声:“……别浪费。”
沈淮之动作微顿,垂下眼,见江珩耳垂都是红的,狭促地笑了声。
半晌,低声问:“下次试试?”
江珩:“……闭嘴。”
下午,两个人约了贺辞他们打球。
一中是考场,封校了,进不去,他们去的是附近的一个旧球场。
可能是因为天热,又临近期末和高考,球场只有三三两两的人在。
江珩没料到还能在这儿遇到何子书他们。
何子书比之前晒黑了点。
见到江珩他们,就中场休息打了个招呼,视线在江珩和沈淮之身上来回扫了扫,才有点儿艳羡,“我这到了大学估计都得单身,羡慕你们高中就定下来的啊。”
江珩和沈淮之今天难得穿了情侣装,衣服是阮舒选的,自然是有点幼稚。
江珩平日里穿衣风格比较懒散,这会儿突然穿这种嫩黄色,乍一看还有点让人不敢认。
沈淮之更不用说了,哪怕穿着嫩黄色衣服,他身上的气势也掩盖不住。
一路上过来,陈星池都暗暗跟贺辞吐槽了好几次有生之年系列。
听何子书这么说,贺辞笑了声,“怎么?听说你提前报考了体育学院啊?录了吗?”
何子书也笑了起来,“录了,不然我也没这么放松在这儿打球。”
“那不是体育学院全是Alpha?”陈星池说完,有点同情何子书。
江珩笑了声,有点儿意味不明看了陈星池一眼,“别搞性别歧视啊。”
“还打不打球了?”
他说完,沈淮之也跟着笑了声。
江珩他们这边人少,正好和何子书那边拼了一下人数。
六月份的天气已经挺热了,尤其是正下午,没怎么运动,人就能出一身汗。
但球场上的少年们在享受着这种时候。
踏出高中的大门,谁知道还能不能有这么恣意张扬的时候。
年少青春,总是人生最值得怀念也最容易留下回忆的时刻,那些曾经无疾而终的暗恋,曾经热烈的欢喜,都会成为人生最好的回忆。
出了一身的汗,江珩觉得精神也好了不少。
贺辞妈妈还在家等着他和陈星池去吃饭。说来也是巧,贺辞的妈妈和陈星池的妈妈以前还当过同学,两人多年没见,上次家长会结束碰了一次面,就成了无话不谈的闺蜜。
来的时候四个人,回去的时候就剩下江珩和沈淮之两个。
因为要上学,江珩也已经很久没有和沈淮之这样慢吞吞地逛马路了。
刚运动完,两人身上都带着汗意,和淡淡的信息素味道融合在一起,并不难闻。下午的太阳热烈,晒得人眯着眼,路上人也少。
江珩并不觉得多热,沈淮之掌心是凉的。
这个时候,好像就体现出信息素天生偏冷的好处了。
“沈淮之。”路过校门口的时候,江珩脚步顿了顿,校门紧闭着,门口已经拉上了横幅,后天,高考就要开始了。
闻言,沈淮之偏过头看他。
Alpha额间还带着薄薄的汗意,眸色比平时深了点,视线一点也不避讳地落在江珩身上。
江珩突然笑了声,“沈淮之,要毕业了。”
从前,江珩觉得人生过得很慢。
如今,江珩觉得人生过得太快,他总怕自己稍微不留神,就错过了什么。
两人继续往前走,又路过了学校外面的网吧,因为高考,网吧暂停营业,外面挂上了牌子。
江珩仰头看了一会儿,沉默片刻,“班长,您还记得吗?”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沈淮之眯了下眼,笑了声,“记得。”
“我一进网吧,就看见个刺头少年在那儿骂人。”
那会儿他只是把江珩当成父母托付给自己的责任,甚至隐隐觉得江珩还挺烦的。
可能从那个时候开始,于他而言,江珩就是特殊的。
江珩嘶了声,“什么刺头少年骂人?”
“不是,班长,您这是当初没好意思骂我,现在拐着弯骂我?”
沈淮之摇摇头,“没有。”他停顿了一会儿,勾着唇角低头猝不及防亲了下江珩的额头,“我就是在想,当时怎么没对你一见钟情。”
听到这儿,江珩才冷哼了声。
偏偏沈淮之又幽幽道:“……可能你当时太凶了。”
江珩:“……”
江珩咬了咬牙,“沈淮之。”
沈淮之笑了声,揽过他的腰身,低声应着,“我在。”
一瞬间,江珩落入他温柔的神色里,突然瞬间就泄了气。
这个人真的是知道自己最受不住什么。
江珩被他这动作搞得没什么脾气,沉默一会儿,才小声道,“可我是一见钟情。”他声音太小了,也不知道沈淮之有没有听见,突然说出来,脸皮再厚都觉得不怎么好意思,他又大声像是有点欲盖弥彰般问,“沈淮之,上了大学,我把头发留起来怎么样?”
他也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剃板寸的,就是觉得方便。
现在突然觉得,沈淮之老摸他头发,怎么着也得考虑一下手感问题。
沈淮之嗯了声,眼底笑意更浓。
也不知道是在回答哪个问题。
高考那两天,阮舒天天一大早就给两人做早饭,沈父负责亲自开车接送两人。
怕影响江珩考试心情,高考前两人都没问过江珩成绩的事情,只是沈父私底下问过沈淮之,得到的回答也只有,还挺稳的。
好在沈父和儿子一个脑回路,儿子说还挺稳,基本就是稳了。
高考结束的下午,是这个六月天气最热的时候。
考场外,里里外外挤满了人,还有电视台来采访的记者。
“请问您是来接儿子的吗?”记者拿着话筒怼着沈父。
记者就喜欢抓这种长得帅的、看起来还特别有钱的家长,这样才有收视率,而且记者隐隐觉得这人还挺眼熟。
沈父上过的财经报道多的去了,从来没有怯场过,这会儿被记者这么一问,莫名有点紧张。
轻咳了声,“不是。”
记者了然,是来等弟弟啊,也不知道这人会不会骂他……他把人给说老了。
记者刚想说点什么补救,沈父就一本正经,“等儿媳妇。”
“我儿子也在,但是我不等他。”
记者:“……”记者回头看了摄像师一眼,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困惑,这段能不能播啊?
距离考试正式结束还有一会儿时间,校门口又走出来一个穿着一中校服的男生。
男生身高腿长,面色清冷,容貌俊秀,记者眼前一亮,匆匆和沈父道了谢便和摄影师奔着男生而去。
沈淮之看着突然堵在自己面前的话筒,脚步一顿。
记者看着他,微微松了口气,刚刚那段一定要掐掉!
“同学,你是提前交卷的吗?是很有信心吗?”
沈淮之微微蹙眉,他站的位置是校门口偏左,进去之前和江珩说过在左边等他,只是这会儿摄影师举着摄像机完全把他挡住了。
“嗯。”多年良好的教养还是让沈淮之应了声,“很抱歉,我要在这等我男朋友,可以稍微让一下吗?”
记者:“……”记者尴尬地笑了笑,“那个我就问几个问题……”
记者的话音刚落,正巧又出来几个一中的同学,见有人在采访沈淮之,都笑嘻嘻上前瞎起哄。
“别采访啦,这是我们省状元预定对象!等高考成绩出来采访都来得及!”
“是啊是啊,人家还要等对象呢!”
“班长,我刚刚看见江珩好像交卷了啊应该马上就出来了。”
沈淮之朝那个同学点点头。
记者:“……???”
江珩出来的时候,记者已经跑了。
沈淮之就站在校门口的左边,不管人有多少,他好像总能在拥挤的人群里一眼看见对方。
Alpha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没有一点点的不耐烦。
似乎是有所察觉,在江珩看过去的瞬间,沈淮之也侧过身,看向他的方向。
江珩突然就笑了起来。
还在人群里穿梭的记者无意间回头,突然看见他们隔着人群遥遥对视,催促着摄影师拍下了这一幕。
镜头里,阳光、他和他,都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