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娇朝后看了一眼,见旁边没有其他姑娘,才意识到这人确实是在同她说话,她拉着陆凝的手,下意识松开了,正欲缩回时,陆凝反扣住了她的手。
沈娇没再挣扎,也看向了诗诗,“姑娘有什么事吗?”
诗诗只是出于本能想离陆凝近一些而已,她对陆凝有种刻入到骨子里的惧怕,根本不敢看他,这会儿也只敢同沈娇说说话,给陆凝留下个印象而已。
她刚刚在楼上虽只瞥了他们几眼,却隐约瞧出了他们是没带银子,这会儿便笑着对沈娇道:“姑娘是不是出来的仓促,忘带银子了?我这儿有不少银子,姑娘若不嫌弃,就先用着吧。”
她说着,就将荷包取了出来,想要递给沈娇。
沈娇连忙摆手,“谢姑娘好心,还是不用了,我们这就回去了,一会儿让丫鬟出来再买是一样的。”
诗诗还想再说什么,陆凝却已经拉走了沈娇,“走了。”
沈娇冲她礼貌地笑了笑,就随着陆凝走开了。
沈娇并未将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甚至以为这位姑娘是瞧他们囊中羞涩才有意帮忙。
她却不知,等他们的身影消失后,诗诗脸上的笑便消失了,脑海中也满是陆凝主动牵沈娇手的画面,那般亲密无间……
她心目中的陆凝,一直冷淡矜贵,犹如高高在上的神祗,根本不会为任何人驻足,也不会将眼神施舍给旁人,如今他眼中却多了一个姑娘,甚至还会当街牵着她走路,这个人偏偏不是她。
诗诗在原地站了许久,直到凉风拂过脸颊,她才发现脸颊有些凉,这才意识到自己竟是落了泪,她慌忙拿帕子擦了一下脸颊,收拾好情绪后,就昂首挺胸走进了满春院,又变成了那个骄傲至极,被无数男人吹捧的京城魁首。
她步步生莲,每一个动作都惑人至极,想到她再美,也无法令他多看一眼,她一颗心又密密麻麻疼了起来,根本搞不懂沈娇怎么就得了他的青睐。
她承认沈娇确实很漂亮,这种漂亮,甚至出尘脱俗,可是再漂亮又有什么用?仅打了一个照面,她就清楚,沈娇肯定极为羞赧,床上定然也放不开,能给他多少欢愉?
诗诗清楚,她是生出了嫉妒,她深吸了一口气,才强压下心中涌起的嫉恨,往二楼走时,她再次瞧见了小七。
小七斜靠在柱子上,一双眼睛沉静无波,扫向她时,甚至带了一丝嘲弄,“适可而止吧。”
她丢下这话,就转身进了自己屋。
诗诗的脸色沉了下来,只觉得她等在此地,是为了看她笑话。
此刻,沈娇和陆凝已经坐上了马车,她最近每日都会午休,上了马车后便有些困了,陆凝将她抱到腿上后,她就将小脸靠在了他颈窝处,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沈娇一直睡到下午才醒,醒来时,才记起那块玉,连忙让白芍出去了一趟,等白芍赶到时,才发现玉已经被人买走了,好在店家还算守信用,玉是让陆凝买走的,并非旁的买主。
沈娇得知此事后,有些懊恼,本来是想赔他一块玉,谁料,最后竟是让他自己买走了。
沈娇沮丧了一会儿,才又打起精神,她正打算看会儿书,却听丫鬟说表妹递了拜贴,赵紫璇一般都是上午过来,下午还从未来过。
沈娇以为出了什么事,就亲自出去迎了一下,果然对上的是表妹凝重的小脸。沈娇一颗心也提了起来,将她迎了进来,“怎么这么不高兴?”
赵紫璇紧绷着小脸,将丫鬟屏退后,才不高兴道:“我早就觉得丁芷兰不是什么好东西,谁料她竟惦记着表姐夫,你日后可要小心着她。什么人呀,有妇之夫都惦记,上赶着给人当妾吗?”
丁芷兰向来骄傲,又有心机,赵紫璇觉得以她的性格,是不可能愿意当妾的,心中肯定惦记着平妻的事。她若真当了平妻,岂不是把表姐的脸面往地上踩?
赵紫璇越想越不高兴,“你晚上可得好好敲打一下姐夫,平妻的事,想都不要想!”
沈娇眼眸微动,“你听说什么了?”
她自然知道丁芷兰对陆凝心怀不轨,不过沈娇并未太上心,毕竟,上一世,她根本没成功。
赵紫璇确实是听说了什么,下了小船后,她就和裴珠去了凉亭,吃了许多美食。与裴珠告别后,她正欲回府时,却瞧见了莫景言,莫景言也并未与她多说,只留下一句,“让你表姐小心丁芷兰。”
赵紫璇却是个想象力丰富的,他们下船时,丁芷兰与陆凝离得并不算远,她还扭伤了脚,说不准是故意的,也不知有没有扑到陆凝怀里,不得不说,她还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这会儿只觉得丁芷兰,当真是有心机。大庭广众之下,都敢勾搭有妇之夫,不要脸,她是怕陆凝定力不足,真中了丁芷兰的圈套,才跑来提醒沈娇来了。
瞧见表姐完全不上心,赵紫璇戳了一下她的额头,“哎呀,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万一姐夫被她勾走了,以后有你哭的时候。”
沈娇笑着抱住了她的手臂,声音软软的,一点脾气都没有,“你别着急,陆凝不会的。”
她真的无法想象陆凝被人勾走的场景,他那样冷的一个人,向来不爱搭理人,上一世,她给他送了那么多鞋袜和养胃的粥,他都懒得理。
得知他的身世后,沈娇更加觉得,他不会为女色所动,这一世,之所以对她破例,恐怕也与上一世的事有关。
沈娇并不算太迟钝,自然能感觉到,这一世,陆凝不仅是贪图她的美色,他对她好像怀有愧疚,便有种在努力对她好的感觉。
沈娇觉得,他肯定是知道了她受他连累而死的事,所以才会生出,想要补偿她的心思。
沈娇上一世,活得太累了,这一世,便只想随心所欲,他愿意补偿,她就受着。
她并不觉得陆凝会轻易被女人迷住。
赵紫璇却急得不行,“你怎么知道他不会?男人能有多长情?成亲当日,你爹口口声声说此生不会辜负姑母,成亲不过三年,还不是照样纳了妾?还率先弄出了个庶女!我都听我娘说了,姑母之所以这么早去世,跟你根本没关系,她是难产了不假,却也一直因你爹纳妾的事郁郁寡欢,这才缠绵病榻,她走后,你爹还不是照样娶了荣氏!”
赵紫璇一口气说了一大串,灌了一杯水,才继续道:“不止你爹,裴珠的爹爹也有好几个宠爱的姨娘,她哥更是,尚未成亲就将通房宠上了天,今天宠这个,明天宠那个,如今亲事定下了,也没见他收敛些,三皇子更不用提,远的不说,大姐姐你知道吧?”
她口中的大姐姐是赵紫绣,沈娇原本神色一直很平静,听她提起赵紫绣,才稍微严肃了些,“大表姐怎么了?”
赵紫璇心口闷闷的,低声道:“她嫁给镇北侯府的世子后,大家都以为这是桩极好的姻缘,两人也确实恩爱了大半年,如今大姐夫,竟是偷偷养了个外室。”
沈娇有些惊讶,根本不知道此事,“什么时候的事?”
“大姐姐都已经发现快一个月了,哥哥知晓此事后,本想插手,大姐姐却不许他管,只说什么,真捅破此事,府里只会多个姨娘,还不若让他养在外面。”
其实,这事赵紫璇也才刚刚知道,家里人都瞒着她呢,她还是不小心听到了伯母和母亲的对话,才得知的此事。
黄氏去二房不止是找张氏吐酸水去了,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在劝二房别管此事,赵紫绣不希望此事闹大。
赵紫璇郁闷极了,偷偷跑出府,去找大姐姐时,赵紫绣也不许她多管。怕告诉沈娇后,她也会跟着郁闷,赵紫璇才忍着没说。如今见沈娇一点都不上心,她才一股脑儿全说了出来。
沈娇不由愣了愣,过年时,她刚见过表姐夫,他分明对大姐姐体贴极了,这才多久?
沈娇不太能理解赵紫绣的做法,夫君养外室,绝不是什么光彩的事,纸终究包不住火,事情早晚会闹出来,真闹出来了,表姐绝对没脸。
这世道,依然对女子比较苛刻。大家肯定会说她容不下人,夫君才会偷偷养外室。
还不若让表哥去敲打一下,她夫君若能改过自新最好,若实在舍不得那外室,大不了就让他纳进府,她若安分,权当多养一个宠物,若不安分,以后若想处置,还不是她一句话的事?
沈娇不太理解她怎么想的,也不太懂大舅母为何会支持她。沈娇思索了片刻,因着实在搞不懂,也没再为难自己,才问道:“大表姐最近怎么样?状态还好吗?”
赵紫璇竟是点了点头,“瞧着倒是挺好,真不知道她心怎么那么大,夫君都养外室了,竟跟没事人似的,我还特意让人打听了一下,他私下不知道给这外室花了多少银子,什么绫罗绸缎,燕窝人参,整日往她那儿送,换成我非气炸不可!”
赵紫璇说着,忍不住站了起来,情绪激动地握了一下拳,哼道:“荣傅以后若敢养旁的女人,我定然让他断子绝孙,看他还敢不敢!”
她神情一下子就凶狠了起来,小脸紧绷着,手中若有鞭子,一准儿甩了出去。
见她只是想想,就这么不高兴,沈娇有些好笑,“荣表哥不是那么荒唐的人,你莫要胡乱联想。”
赵紫璇悻悻坐了下来,道:“可是我娘说,男人再有定力,也架不住有坏女人勾引,她让我日后多防备着点旁的女人。”
张氏之所以这么教导赵紫璇,与她的经历也有关,赵紫璇的爹也纳过一个姨娘。
她本是张氏身边的丫鬟,谁料却爬了床。
张氏当时怀着赵子璋,已经许久没与赵父同床了,有一次,赵父饮了酒,没能把持住,便与这丫鬟睡了,最后将这丫鬟抬成了姨娘。
他对张氏心中有愧,倒是不曾再宠幸过这丫鬟。他去世后,这个丫鬟又不安于室,竟是又勾引了管事的儿子,这等丑闻,张氏并未声张,直接将她赐死了。
张氏是看赵紫璇快成亲了,才开始教导她一些事,包括对坏女人的提防之心。
沈娇听得一愣一愣的,再想起丁芷兰时,心境也微微有了点变化。甚至都没那么笃定,陆凝会坐怀不乱了。
毕竟,这段时间,陆凝对那事,确实很贪恋,他没收曾氏赏赐的人,也许仅仅是瞧不上呢?
沈娇莫名有些心神不宁,终于还是受了一点影响。甚至都想到了,陆凝将丁芷兰娶回来的场景。也许不是丁芷兰,而是旁的女人,若是个难以相处的,她该怎么办?
晚上陆凝回来时,她才刚沐浴过,此刻,正斜依在榻上,一头乌黑的发丝,如瀑布般垂在腰间,好看的眉头,轻轻蹙起。
她香腮雪肤,五官清丽动人,只是略微一皱眉,就想让人将世间的珍宝都捧到她跟前。
陆凝眼眸逐渐转深,走到了她跟前。
瞧见他后,她都忍不住想问一下丁芷兰的事。她甚至开始好奇,丁芷兰拦住他时,与他说了什么,他有没有心动,又是怎么看待丁芷兰的。
见小丫头又偷瞄了他一眼,陆凝狭长的眉微微挑了一下,捏了捏她的小脸,“怎么了?”
沈娇清了清嗓子,莫名有些心虚,“没、没事。”
她这个模样,哪里像是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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