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凝自从四岁起就没再做过这么幼稚的事情,他身躯不由有些僵硬,一时没有动。对上小姑娘水润的眼眸后,他心底却又软得不可思议,他面无表情伸出了小拇指,与沈娇白嫩的小手勾在了一起。
沈娇这才松口气,拉着他的小拇指晃了一下。
等她松开手后,他又揉了揉少女柔软的腰肢,他力道适中,已经越来越习惯做这等事了,沈娇怪舒服的,软软趴在了他怀里,许是昨晚太过疲惫,她竟是就这么睡着了。
陆凝垂眸时,恰好对上小姑娘恬静的睡颜,他又按了会儿,才伸手将她抱了起来。
等他抱着沈娇出来时,小厮已经将书房内的狼藉打扫干净了。
小厮们隐约听到了两人的对话,都没料到这位爷,竟能这般纵容沈娇,一个个心中都有了成算,也知道日后该怎么对待沈娇了。
陆凝没管他们,抱着沈娇直接回了内室,白芍和半夏在书房外候着,陆凝进去时,她们也想跟进去,却被陆凝身边的人拦了下来,这会儿见陆凝并未发火,主子还睡着了,两人心中才松口气。
陆凝将沈娇放在了床上,小姑娘睡得不是太沉,察觉到他要走,小手还无意识拉了一下他的衣袖,也不知是想攥住什么,陆凝心头软软的,俯身吻了一下她的唇。
他尚有事,换上官服后,就带着燕溪离开了,走前才想起他那块被摔碎的玉佩,他对燕溪道:“去拿给范老看看,试试能不能修复。”
玉碎成了四半,想修复谈何容易。
饶是燕溪都没料到,他竟将沈娇看得比玉都重,旁人不清楚这块玉的来历,他却是清楚的,陆凝小时候在护国寺待了几年,拜了云镜大师为师。
云镜大师是护国寺的得道高僧,不仅擅长下棋、抚琴,还精通兵法,甚至对治国理政都有一套自己的理论,他是寺中唯一一个知晓陆凝身份的人,正因为有他在,陆凝的身份才被瞒了下来。
因先皇对他有恩,他才愿意收留陆凝,他本不愿插手凡尘之事,之所以会倾尽全力教导陆凝,不过是想化解陆凝心中的戾气,他教了陆凝八年,对陆凝来说,他不止是传业授道的恩师,这块玉是云镜大师离京时赠给陆凝的,对陆凝来说,自然重要。
沈娇并不清楚,这块玉的价值,等她睡醒时,已经午时了。
接下来几日,她都在作画,只听说京城闹出的那几桩人命案,影响越来越大了,原本死的三个人,还只是世家贵族的庶子,最近两日竟是又死了两个嫡子。
如今勋贵世家人人自危,都唯恐下一个出事的是自家的孩儿,沈娇上一世,并不知道这事,她当时精神状态不太好,每日都浑浑噩噩的,半夏虽听说了此事,也没敢告诉她,唯恐她因担心表少爷,更加食不下咽。
这一世,她听说后,就不由蹙了蹙眉,最近陆凝也早出晚归的,不知是否与此事有关,沈娇也不敢问他,便让白芍去茶肆探了探消息。
她多少有些担心表哥,还让半夏亲自送了封信过去,让他出门时,务必多带几个人,尽量不要出门。
赵子璋如今已经无需去国子监读书了,他原本可以靠祖荫袭爵入朝为官,此刻却暂且留在了国子监,跟着国子监祭酒整理儒家经典。
皇上得知此事后,还将他任命为从六品下丞,掌判监事,他尚且年轻,这个职位,对他来说,自然是有些高,但是勇毅侯府满门忠烈,一个个都悍勇无敌,最终为国捐躯,皇上不好寒了众将士的心,哪怕赵子璋没有从武,也对他是照拂。
赵子璋如今每日需要去国子监,忙起来时,也是真忙。
快便到了荣傅设宴这日,赵子璋虽忙,却硬是告了一个时辰的假,想去会会荣傅。他这几日,特意让人调查过荣傅,得到的评价倒是不错,他却不太信,一个擅自拿吃食哄骗小姑娘的男人,在他这儿,能留下好印象才怪。
沈娇根本不知道,荣傅被表哥惦记上了。
荣傅此次设宴,不止请了男客,女客也请了一些,这些女客皆是已经成亲的贵妇,都时常光顾他那两家铺子,他注意分寸,未成亲的女客,只请了安国侯府几个表妹,外加赵紫璇。
沈娇与他也算有两分交情,自然是要过去捧场的。
送给荣傅的这幅画,她直到昨晚才画好,又晾了一晚,一早,她就让人将画卷收了起来,打算等会儿送给荣傅。
陆凝下了早朝后,就来了骊水堂,打算随沈娇一起去荣傅那儿,顺便与他谈一下生意的事,见沈娇让丫鬟将画卷收了起来,他才知道她这幅画,竟是送给荣傅的。
这几日,每次来沈娇这儿时,他都瞧见了这幅画,自然清楚她费了多少心思,见她要将画送给荣傅,陆凝心中便有些不悦,他都不曾收到过她的画。
她送给陆琪和丁氏也就罢了,如今竟又送给荣傅一幅,虽说是个挂名的表哥,终究没有血缘关系,陆凝能高兴才怪。
他并未表露出来,只不动声色吩咐了燕溪一句什么,燕溪便拿着钥匙去了库房,取了一幅山水画出来,趁沈娇不注意时,将两幅画调换了一下。
陆凝这才顺心些。
沈娇并不知道此事。
她之所以送荣傅山水画,不过是觉得只送玉貔貅有些说不过去,沈娇还记得分成的事,说起来,是她占了便宜,她也明白荣傅对她有照拂之意。
沈娇从小到大接受到的善意少之又少,对她来说每一份都弥足珍贵,荣傅虽不是她的嫡亲表哥,其实在沈娇心中,已经将他当成了表哥,他品行高洁,人也足够正直,沈娇信得过他,就算送他一幅亲笔画,这画也绝不可能落入外人手中,沈娇觉得没什么,就画了,却不知让某人吃味了。
两人一道出的府,在马车上,陆凝虽未提画的事,却抓着小姑娘好一番搓揉,她被欺负得眼泪汪汪的,怕弄乱发髻,也不敢挣扎,等马车停下时,她又想咬人了。
沈娇不由瞪了他一眼,平复了一下呼吸,才下马车。
他们进来后,就有小厮将他们迎了进去,荣傅今日一身雪白色锦衣,整个人犹如春日的骄阳,听他说话,都有种如沐春风之感。
简单寒暄过后,沈娇就让丫鬟将礼物递给了小厮,荣傅连忙道了谢,沈娇冲他摇头,让他不必客气,随后就将陆凝正式介绍给了荣傅。
荣傅刚刚就认出了陆凝。
陆凝不仅中了探花,在大理寺又办了几桩漂亮案子,京城年轻一辈里,他可谓风头无两,荣傅自然认识他,只不过没有正式打过交道而已。
荣傅之所以想与陆凝合作,其实是打探出了灵凤阁与陆凝的关系。灵凤阁在京城可谓是日进斗金,他日后想开的铺子,有一部分首饰会与灵凤阁重叠,他若想在京城站稳脚,自然不能得罪陆凝,提出合作,也算是他给出的诚意。
两人便趁此机会商谈了一下合作的事,沈娇听得无聊,有些坐不住,眼睛一直往外瞄,想看看表妹来没,陆凝自然察觉到了她的心不在焉,低声道:“出去等吧。”
荣傅将两人的互动瞧在眼中,笑道:“表妹先去花房看看吧,等赵表妹来了,我让丫鬟带她去找你。”
沈娇点了点头,含笑道了谢。
她在外人面前,一向端庄有礼,瞧着规矩再好不过,望着这个样子的她,陆凝却想起了小丫头软软趴在他怀里,磨牙咬他时的小模样,他眼神不自觉就柔和了些,是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深情。
沈娇一心惦记着表妹,也没留意到他的目光,荣傅却瞧得一清二楚,他自是没料到,外人眼中冷淡矜贵、眼高于顶的陆凝,竟也会有这样的一面。
沈娇随着丫鬟去了花房。
为了操办这场宴会,荣傅足足买了十几个小厮丫鬟,还重金请来了醉香阁的主厨,他这次设宴,既非品茶,也非赏花,而是让小厮将那一整船的货物全展览了出来,其实也是为日后的销售打一下名气。
他拉来的这船货品除了男人喜欢的美酒,还有南海的珍珠,西域的香料和服饰,其他各国的稀罕玩意。
贵妇们收到邀请时,皆有些迟疑,虽然喜欢荣傅店里的东西,但是他在京城并没有太大名气,再说了,他又是荣氏的侄子,若是安国侯府没有出事,大家肯定愿意捧场,如今却都在观望。
直到发现不仅陆凝亲自去了,许多年轻儿郎也都去了,她们才意识到荣傅人缘竟然挺好。
荣傅上次来京城,与不少年轻人打过交道,他学富五车,又温和有礼,大家对他印象不错,这次受邀后,便欣然前往了。
没多久府里就来了不少人。
男人对满花房的奇异珠宝并不感兴趣,却喜欢那些孤本和美酒,得知中午设宴时,这些美酒都会备上后,大家对荣傅的豪爽再次有了崭新的认知。
女眷们则对那些奇珍异宝充满了兴趣。
沈娇和赵紫璇到得算早的,饶是两人来得早,此刻依然在一样样把玩,有许多东西是京城没有的,她们瞧了都觉得有些新奇。
赵紫璇还拿起一个头饰戴到了头上,这头饰有点像凤冠,却又有些不同,少了珍珠流苏,多了宝石,瞧着异常华贵,听说是朱凤国的贵妇们参加宴会时佩戴的饰品。
“怎么样?有没有奇怪?”
她五官明艳,戴上头饰后,瞧着还挺漂亮。
沈娇弯唇,“没有,感觉再盖上红盖头,就可以出嫁了。”
赵紫璇伸手打了她一下。
沈娇弯了弯唇,因着其他贵妇也到了,没敢过多打趣她。
这些贵妇其实见过不少好东西,此刻瞧见花房里的东西时,依然被惊艳到了,心中都盼着荣傅赶紧开新店。
赵子璋来得不算早,他过来时,府里已经来了不少人,陆凝和荣傅的谈话也告了一段落,陆凝还有其他事,便率先离开了,荣傅亲自将他送出了府。
赵子璋进来时,恰好与他们错过。
他便随着小厮去了展览货品的地方,见不止赵紫璇来了,表妹也来了,还来了不少旁的女眷,赵子璋紧蹙的眉,才舒展了一些。
赵紫璇瞧见他,还挺高兴,拉着沈娇走到了赵子璋跟前,“哇!哥,你也来啦!我还以为你这么忙,没时间参加这种宴会呢。”
赵子璋确实忙,若不是怕她轻而易举被荣傅那点小吃食哄走,他也不会不辞辛苦地跑来。
虽没瞧见荣傅,因见了沈娇,赵子璋倒也放心不少,表妹虽然脾气软,比她这个傻妹妹,多少多点儿心眼,他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路上已经浪费了不少,这会儿便叮嘱了沈娇几句,让她盯着点儿赵紫璇。
沈娇只听了几句,就意识到,表哥许是误会了什么,她笑着为荣傅说了句好话,“荣表哥风光霁月,心地善良,在他府上,不会有事的,表哥尽管放心。”
赵子璋虽不信荣傅,却信沈娇,见她这般说,紧绷的神经,便放松了些。
赵紫璇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见哥哥又叮嘱个没完,便失了耐心,拉着沈娇,冲他摆了摆手,“好啦,哥哥若是有事,便快走吧,荣表哥那么好,在这儿能出什么事?”
赵子璋还是头一次见她这么夸一个男人,原本放松下来的神经又紧绷了起来,沈娇拉了拉赵紫璇的手,示意她少说两句,赵紫璇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哥哥是误会了。
她顿时有些好笑,“你瞎担心什么,人家才瞧不上我呢,再说了我也不可能丢下你们嫁去江南呀,快别胡乱操心了。”
她就说哥哥怎么来了,明明与荣傅没交情,弄半天原来竟是为了她,赵紫璇推了推他的后背,将他推出了花房。
沈娇倒觉得荣傅与表妹还挺般配,表妹典型的孩子心性,就得哄着才行,荣傅恰好极有耐心,不过表妹说得也对,荣傅早晚是要回南方的,地域上的差距,确实是个问题。
她们中午留下吃了酒席,见桌上的菜,分明与醉香阁的招牌菜完全一致,众人便清楚,荣傅定然是重金请了醉香阁的厨子,醉香阁可谓日进斗金,也不知他砸了多少银子,才将人家的主厨请来,大家都吃得十分满足。
回去的路上,女眷们都在盼着他的铺子能尽快开业。
沈娇回去后,便有些累了,今日在花房走了不少路,她脚上甚至磨出了两个水泡。
陆凝回来时,白芍才刚将她的水泡挑破,给她上了药,沈娇正斜靠坐在榻上,一双莹白、精致的玉足可怜兮兮摆在那儿。
他问了一句,才得知她竟起了水泡,只觉得这小丫头当真是缺乏锻炼,他进来后,白芍等人便自觉退了下去。
室内快便仅剩他们两人了,早上刚与他拉过勾,沈娇此刻也没那么怕他了。陆凝看了一下她白嫩嫩的小脚,见没什么大碍,才将她抱到怀里,他的唇无意识摩挲着她的耳垂,低声道:“你真得加强一下锻炼。”
他每次戏弄她时,都喜欢刻意凑到她耳边说话,温热的呼吸打在耳上后,沈娇的身体不由轻颤了一下,她莫名想歪了,脸颊有些发烫。
上次,他就曾说过她体力不行,拉着她锻炼了一番,沈娇脸颊一阵热意。
她现在脚底板疼,怕他又要拉着她锻炼,她连忙转移了话题,“生意谈得怎样?”
陆凝淡淡回道:“已经定了合作的事,具体的会有人与他协商,不是对生意的事不感兴趣?怎么又操起了心?”
被他戳穿后,沈娇不由摸了摸鼻尖,莫名有些尴尬,她自然不想操这个心,她与他又没什么共同语言,唯有这个还能聊个几句。
陆凝盯着她滴血的小脸看了一眼,才意识到她是有意转移话题,他不由捏了捏她的小脸,眼中溢出一丝极浅的笑。
他刻意压低了声音,修长的手指轻抚过她的眉眼,意味深长道:“原来娇娇,是想起了另一种锻炼。”
他的手指似乎带着某种神奇的力量,每次都能轻易扰乱她的心神,沈娇下意识攥住了他的手,这才意识到,是她想歪了。
沈娇羞得锁骨上都泛起了淡淡的粉,完全不敢看他了,只能心虚地反驳,“我、我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中午十二点四十左右见,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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