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凝垂眸看了她一眼,终究还是将人放了下来,下一刻,他就看到,刚刚还慢吞吞,活像个小蜗牛似的她,竟是健步如飞了起来。
沈娇走得飞快,却依然没能甩开他,反倒累得有些气喘吁吁,他步履从容,不紧不慢坠在她身后,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
少女身姿纤细,走路时,轻盈的姿态说不出的曼妙,竟好似在翩翩起舞一般,说不出的好看。
上一世陆凝时常在忙各种事,根本不曾静下来,好好打量过她,这一刻,望着她充满活力的步伐,他眼中是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柔情。
他还有事,并未随她回骊水堂,沈娇回去后,见他没跟来,不自觉松口气。
此刻,陆琪也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她住在松木堂,住处紧挨着曾氏的,她的院子其实也不差,她毕竟是长房唯一的嫡女,曾氏又一向疼爱她,亏待谁,也不会亏待了她。
她的院子种满了花,夏季格外漂亮,不过她一直想住在骊水堂,对她来说,松木堂自然是比不上骊水堂的,毕竟骊水堂景色最好不说,还能离母亲稍微远一点。
她在如今的院子里,笑声稍微大点,母亲都能听到,为此都数落她好几次了,陆琪自然不高兴。
今日,与沈娇见面时,长辈们都在,陆琪最怕韩国公和陆凝,在他们面前一直跟个小鹌鹑似的,就算对沈娇不满,也不敢表现出来,这会儿,她忍不住打听了一下陆凝的下落,见他出了府,就站了起来,“走,随我去骊水堂看看去。”
她走出院子后,又觉得有些不妥,“回来回来,输人不输阵,给我也化个妆!”
她待在府里时,很少上妆,今日瞧见沈娇那张妍丽的面容时,她心中不由有些酸溜溜的,总觉得她之所以这么漂亮,是因为化妆的缘故,陆琪自认长得不差,不想被她比下去。
她上完妆,又换了身漂亮衣服,才出门。
她向来随性,丫鬟们也不敢拦,跟着她去了骊水堂。
白芍和半夏今日也跟去了老太太的住处,白芍记性好,已经将府里的主子都记了下来,瞧见她,连忙拉着半夏朝她行了礼。
陆琪虽然是带着怒火来的,倒也没直接冲进去,她抬了抬下巴,骄傲道:“二嫂呢?我来寻她说说话,你们进去通报一声吧。”
沈娇刚将桌子上的菊花画全部画好,听到陆琪的声音,她就直接走了出来,笑得眉眼弯弯的,“在室内听着就像是琪姐儿的声音,竟果然是你,我正想着等会儿等画干了,就去看看你呢,谁料琪姐儿竟是先来了。”
见她笑得这么亲切,陆琪不由撇唇,她可不是来看她来了,她正想哼一声时,却听她夸道:“琪姐儿长得可真漂亮,早上穿浅蓝色衣裙时,我就觉得漂亮极了,没想到穿上红衣后更好看了!”
陆琪的唇角不自觉上扬了一下,被夸得有些开心,想到自己来的目的,才努力板起脸,“我家里人都生得好看,我好看点,也不足为怪,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沈娇连连点头,亲热地挽住了她的手臂,笑道:“是我少见多怪了,琪姐儿勿怪,你快来看看,我听说你很喜欢花,起床后,我就特意给你画了一幅画,想要送给你,再稍微等会儿就能晾干,琪姐儿先瞧瞧喜欢不喜欢。”
她笑容甜甜的,说起话来,声音也软乎乎的,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还是有道理的,陆琪紧绷着的小脸有些维持不下去,心中不由哼了一声,不自觉就跟着沈娇走到了画前。
面前的画将满园的菊花都画了下来,颜色浓淡适宜,一朵朵菊花,可谓栩栩如生,瞧着跟真的似的,连上面的露水,都那般真实,一朵朵菊花簇拥在一起,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采撷,当真漂亮极了。
“这是你画的?”
陆琪这下是真的惊讶了,根本没想到这个病秧子,还挺有作画天赋的,她自然也听说了沈婳的事,先入为主,对沈娇的印象其实很糟糕,沈娇又抢占了她心仪的院落,陆琪这次来,原本是想好好挫挫她锐气的。
谁料她一出手,竟送她一幅这么漂亮的画。早上送她的首饰,也送到了她心坎上。
见沈娇含笑点了点头,陆琪的气势一下子就弱了下来。
这幅画,沈娇自然不是随便画的,她其实也算是预谋已久,自打清楚这桩亲事逃不掉后,她就想过要怎么做,才能让日后的日子舒心一些。
上一世,她在韩国公府之所以举步维艰,最主要的原因,其实是与曾氏和陆琪有关,陆凝虽对她不闻不问,却也不曾苛待过她,曾氏因不喜欢陆凝,看她也不顺眼,总是仗着自个是长辈,处处给她立规矩。
陆琪则因为院子被占的事,一直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沈娇上一世根本不擅长与人打交道,也不懂怎么笼络这个小姑子,以至于与陆琪的关系始终很僵。
其实要说陆琪有多坏,倒也不至于,她就是个从小被惯坏的小姑娘,脾气大,有些骄纵而已,跟沈婳一比,她那些处处扎人心窝的话,其实根本不值一提,她不高兴了,永远摆在脸上,想刁难你时,也都是直接登门,根本不会背后捅刀子。
曾氏一直骂她蠢,其实也没骂错,她根本没什么心机,也好哄得很,随便送点东西,再多说点好听的话,只要愿意花点心思,就能将她哄开心。
沈娇在韩国公府待了近两年,对陆琪的脾气也算有了了解,她清楚,以后的日子,若想过得顺心,还是得靠自己的经营,真跟上辈子一样,傻乎乎的,什么都不做,肯定也是一样的结局。
她必须得改变才行,曾氏城府很深,她也不可能讨她欢心,但是她完全可以与陆琪打好关系。若能让陆琪喜欢她,她总能过得顺心点。毕竟陆琪虽然蠢了点儿,曾氏却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沈娇这才有意选了陆琪喜欢的首饰,又为她准备了一幅画。
她笑着拉住了陆琪的手,将她拉到榻上,让白芍为陆琪准备了几样吃食,对陆琪道:“我尚未出嫁时,就听说琪姐儿不仅漂亮,还是个好相处的,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陆琪被她哄得很开心,没忍住嘴角还是翘了起来,“一般般吧,我也没那么漂亮,你才是真漂亮,前天二哥掀下盖头时,我还以为你是误落人间的小仙子呢。”
陆琪一不小心就将心里话说了出来,她咳了一声,连忙补充道:“也没那么夸张,就比我好看一点点而已,若世上真有仙子,我肯定也是个小仙子,我娘亲也觉得我好看。”
沈娇弯了弯唇,由衷夸赞道:“你当然好看,我这幅病秧子模样,哪里比得上你?我还不知道能活几年呢,琪姐儿不仅五官精致,一瞧就很有活力,你肯定很擅长骑射吧?”
陆琪确实擅长骑射,她是典型的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还天生一副大力气,小时候跟小她一岁的堂弟打架时,一拳都能打掉他的牙齿。
见陆琪点了点头,沈娇适时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我别说擅长了,根本就不会,前段时间去狩猎时,我连一只小白兔都猎不到,你定然满载而归吧?跟你一比,我当真差劲极了。”
她眉眼甚为精致,露出这么失落的神情时,无端有些惹人怜爱,饶是陆琪有些讨厌她,都觉得她有些可怜,甚至觉得自己跑来欺负一个病秧子,有些缺德。
她不自觉安慰了一句,“你是没我厉害,但是也不算差劲。你会画画,画得还是勉强能看的!”
沈娇一脸感动地拉住了她的手,“琪姐儿不仅漂亮,心底竟也这般善良,你是第一个夸我画画好看的人,在府里时,旁人都说我远远比不上姐姐。”
陆琪被她捧得浑身都是舒坦的,越看越觉得她也没那么讨厌了,不由道:“肯定是因为你姐姐在府里得宠,大家不敢说实话,我不信她画得比你好!”
说实话,京城这么多贵女,她还真没见过哪个姑娘的画,比沈娇的好看!原本她还觉得沈娇根本配不上二哥,这会儿瞧着倒也觉得她没那么差劲了,还是有几分才华的。
见她竟是比自己想象中的还好哄,沈娇这下是真的笑了,只觉得这丫头蠢得还挺可爱。
陆琪午饭也留在了骊水堂,抱着画离开时,都暮色四合了,要不是怕走晚了,会撞见二哥,她还舍不得走呢。
她这一天听到的夸奖比之前一年都多,越想越觉得二嫂真是和她投缘,见她喜滋滋的,她的贴身丫鬟不由抽了抽嘴角,等她睡下后,这丫鬟就去了曾氏那儿,将沈娇的一言一行皆告诉了曾氏。
曾氏越听脸色越黑,清楚自家闺女什么德行,她眼皮不由跳了跳,冷声道:“以后你盯着点,让她少往沈娇那儿跑,别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之前以为她是个好拿捏的,如今看来,倒是个心思深沉的。”
曾氏不由冷笑了一声,却根本没把沈娇放在眼底,她自认吃的盐比她吃的饭都多,她就不信收拾不了沈娇,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她可快活不了几天。
夜色逐渐转浓,星星也都露了头,不知不觉,许多院落的灯盏都熄灭了,骊水堂却灯火通明。
沈娇今天午睡了会儿,这会儿并不困,便又画了一幅画,她之所以画画,不单单是因为喜欢,还因为可以拿来送人。
整个韩国公府,除了陆老太太以外,她对旁人都没什么感情,日后送礼时,她也不想太破费,送画倒是挺划算的,不要银子,她画得还快,她记得十日后,就是丁氏的生辰礼,这幅画,她想送给丁氏。
沈娇画完,才打了个哈欠,因着画没有干,她也没让半夏收起来,直接晾在了外间的书桌上。
她才刚躺到床上,就见陆凝又来了,沈娇都有些麻木了,一颗心却又不自觉紧绷了起来,这两晚,他虽然都忍着没做到最后,沈娇却还是有些紧张,根本不知道,他能坚持多久。
瞥到他手中的盒子后,她突然回想起了他的话,那时,她被他亲得很舒服,莫名觉得身体有些不适,直到他修长的手,逐渐下滑……
被他碰触时,她也不知怎么回事,竟是有些渴望他的触碰,沈娇羞得厉害,也被自己的反应震惊了,死死按住了他的手,将他拉到了一边。就是那时,他狠狠刮了一下她的鼻尖,猩红的双眸,透着一丝令人惊惧的威压,他分明有些不悦。
他附在她耳旁道:“娇娇既不喜欢我的手,明晚我为你带个好东西回来。”
他说这句话时,声音有些哑,明明有些不爽,却又好似带了点跃跃欲试的愉悦,沈娇当时只觉得有些怕怕的,心脏都漏了一拍,她看不懂他变化多端的情绪,也不明白他要带什么东西回来。
此刻,见他带着一个紫檀色木盒,她甚至因为好奇,多看了两眼,见她还没睡,陆凝直接将盒子丢给了她,先洗澡去了。
沈娇没忍住,将盒子打开瞧了瞧,发现竟是一块墨绿色的长玉,这块玉是难得的帝王绿,成色极好,虽不算太粗大,却也贵重极了,沈娇是个爱玉的,除了觉得这块玉的形状有些怪怪的,不像玉如意,倒也没觉得哪里不妥。
她甚至因为喜欢这玉的手感,多摸了几下。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中午十二点多见吧,更完就发,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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