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直到沈倩的亲事定下来,荣氏才带沈娇出去参加过几次宴会。在此之前,根本没人求娶她,这一世,难道是因为提前被荣氏带出去了?
沈娇正思索着,白芍已经将打听到的消息尽数告诉了她,镇北侯府的宋老太太想给她说的人家是李家的小儿子李齐。
李府虽无爵位可袭,老爷子却握有实权,如今已经升到了阁老的位置,连皇上都对他礼遇三分。李齐出自二房,是二房的嫡次子,娘亲也是名门闺秀。
安国公府虽瞧着荣光,实际上因子嗣单薄,已经有了没落的趋势。沈娇的父亲早就没了进取心,嫡子又才十一岁,二房和三房虽有几个年轻儿郎,天赋又不是很出众,就算入朝为官,也很难取得太大成绩,荣氏的儿子若争气,安国公府还有起来的可能,但这也已经是十年后的事了。
从实际情况考虑,沈娇若能嫁给李齐,也算是一桩好亲事了,李齐只是二房嫡次子,沈娇嫁给他后,也无需掌管中馈,在白芍看来,无需操劳,也是美事一桩。
她还特意着人打听了一下,这位李二少爷也并非纨绔子弟,他相貌俊朗,人也正直,据说还不出入烟花之地,年纪轻轻已经是秀才了,今年还要参加科举,说不得能中举呢。
白芍怎么看怎么满意,半夏听后眼睛也亮晶晶的,“老太太应下了吗?”
半夏在侯府只待了五年,经的事也相对少,眼界有限,这才问了这么傻的问题。
沈娇自然清楚老太太肯定没应下,先不说沈婧和沈婳的亲事没有定下,就算都定了下来,老太太又极其满意,也会矜持一下,直接答应难免有上赶着嫁女的意思。
白芍道:“老太太说三姑娘年龄尚小,等大姑娘和二姑娘的亲事定下后,再考虑不迟,不过她也没把话说死,说等个把月,天气暖和了,可以找个机会让男女双方相看一下,若是孩子们都满意,再定不迟。”
沈娇就猜是这样。
老太太再不疼她,她也是国公府的嫡女,明面上怎么也不会太苛待她,虽说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不少疼爱姑娘的家族,都会在定亲前,让女方相看一下男方,这也显出了府里姑娘们的矜贵,如今沈婧都已经相见过两个了,若一个都不让她相见,就直接给她定下亲事,多少说不过去。
见姑娘一点都不上心的模样,半夏都替她着急,连忙问,“镇国公府的老太太怎么回的?”
白芍笑道:“自然是一口应了下来。”
宋老太太的话说得漂亮极了,她说这次来是李齐的娘亲求到了她头上,原来沈娇去裴府时,李齐的娘吴氏也去了,她看中了沈娇的娇媚可人,打听后又得知这姑娘性子极好,才想为小儿子定下来。
宋老太太还说吴氏也清楚府里的大姑娘尚未定亲,她们本不该这么早过来,是怕万一有早来提亲的,她们岂不落后一步,干脆早点来了,提前通个气,等府里考虑沈娇的亲事时,能第一个考虑李府。
半夏笑道:“看来吴太太定然很满意咱家姑娘,才这么迫不及待地为儿子求娶,姑娘若能嫁去,起码不会受婆婆磋磨。”
沈娇有些无奈,“八字还没一撇,你快别兴奋了。”
许是上一世经历了一场失败的婚姻,沈娇如今对成亲一事看得极淡,如果可能,她甚至不想嫁人了。
上一世,她拖着病弱的身体,为韩国公府整整操劳了两年,也没落下一个好字,那种日子,只是回想起来,她就觉得压抑得慌。
她不如表姐聪慧,也不如表妹嘴甜,就算不再怯懦,本性也变不了,她依然不擅长与人打交道,真成亲的话,肯定依然不讨夫君和婆母的喜欢。
她也不知为何又想起了陆凝,想起了刚成亲时的事,替嫁前,她听说了许多有关陆凝不好的传闻,只以为他肯定面目丑陋,心性扭曲,是个很坏很坏的人,谁料洞房花烛,被他掀起盖头时,她对上的却是一张面若谪仙的脸。
他的五官是最上等的水墨画都描不出的好看,一双眼睛也格外漆黑,深邃的像是浩瀚的夜空,沈娇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像山巅上不染尘埃的雪莲,有种独特的清冷与魅力。
那一瞬间,她只呆呆盯着他,忘记了呼吸。许是觉得有这般相貌和气度的人,怎么也不会太坏,哪怕成亲当晚,他丢下她去了书房,她也没觉得屈辱。
刚成亲那段时间,她很努力很努力地想当个好妻子,会笨拙地给他做鞋子、绣荷包,就连给他熬粥时,都是亲自盯着,有时甚至一守就是一个多时辰,就为了这碗粥,能对他的胃好一点。
她也曾满怀期待地希望他可以喜欢,希望他能察觉到她的体贴,可是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是她努力,就可以弥补的。
见她情绪有些低落,白芍和半夏都愣了一下,白芍向来通透,瞧见姑娘这个模样,心疼坏了,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脑袋,“姑娘这么好,肯定可以遇到愿意倾尽全力爱你护你之人。”
半夏也连忙附和,“就是,姑娘日后的夫君,定然是天下最好最好的郎君!对姑娘肯定再好不过!”
沈娇不想让他们担心,闻言弯了弯唇,刻意转移了话题,“不说我,你哥真没姑娘喜欢吗?我看着不像呀,他这般细心周道,应该有不少姑娘喜欢他吧?”
半夏笑道:“他也就这么一个优点,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只不过我哥一心扑在攒钱上,根本没有讨媳妇的念头,许是还没遇到喜欢的姑娘吧。”
提起兄长,半夏脸上都是笑意,语气中甚至带着一种不自知的骄傲,瞧见她这个模样,沈娇不由想起了小时候的自己。
那时的她,想起姐姐何尝不是这个模样,事实证明,并非所有人都值得被信任。
沈娇不由抿紧了唇,离大表姐成亲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姐姐肯定会求到老太太跟前,准她出门吧。
不出所料,赵紫绣成亲的这一日,沈婳就被放了出来,她依然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身上着海棠色锦裙,发髻上插着镶宝石云形金钗,七颗宝石大小不一,颜色各异,就连耳坠都镶嵌着一颗硕大的明珠,打扮得极其耀眼。
哪怕曾收到了表哥的警告信,她在众人面前却还是一副疼爱妹妹的好姐姐模样。她笃定了表哥不会乱说,甚至在回信中将一切错都推到了琴儿身上,说自己根本不曾害过妹妹,让表哥信她。
她装得跟没事人一样,出发时,笑盈盈挽住了沈娇的手臂,要跟她乘坐一辆马车,看着她虚伪的笑脸,沈娇弯了弯唇,歪了歪脑袋,“姐姐你不累吗?”
她粉黛未施,却依然漂亮得惊人,许是又大了点的缘故,一双天生带笑的眼,笑起来时,越发有了动人的意味。
望着她这张惹人怜爱的脸,沈婳唇边的笑淡去了些,心中也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什么?”
难不成她知道了什么?
沈娇将她一瞬间的惊疑不定瞧在眼底,她歪了歪脑袋,指了指沈婳的头饰和耳坠,“姐姐打扮得真隆重,单看这么多颗宝石和珍珠,我都觉得分量不轻,戴起来肯定很重吧?老实说,姐姐是不是瞧上哪家公子了,才这般费心装扮?”
沈婳一颗心又落回了肚子里,捏了捏她的鼻子,“好呀,胆子真是越来越肥了,连姐姐都敢打趣了。”
沈娇往白芍旁边缩了缩,躲开了她的手,瞧见白芍,沈婳神情微顿,只觉得这丫头真是个命大的,竟被抢救了过来。
沈娇的话拉回了她的思绪,“哪里是打趣?姐姐分明有心悦之人,姐姐不是最疼我了,难道连我都不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