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遇见了他(1 / 1)

沈婧是回房后,才得知今日的事竟有人帮她,原来有人往她贴身婆子面前丢了个纸团,纸团上赫然写着药草的下落,当时时间紧急,婆子没机会与沈婧商量,就擅自做主让人将药草神不知鬼不觉藏到了珍儿的住处。

沈婧打开纸团瞧了瞧,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明显是用左手写的,根本认不出是谁的笔迹,不知为何,她脑海中竟莫名闪现出沈娇那张粉黛不施的脸蛋。

她摇了摇头,只觉得疯了,沈娇明知沈婳的腿是装断,却依然为她开心,恨不能将一颗心捧给沈婳,怎可能助她?

此时,沈娇却随着张妈妈来了清心堂,清心堂是老太太的住处,沈娇并未入内,对张妈妈道:“白芍挨了打后,伤口感染,高烧不退,我怕她挺不过去,就擅自让柳大夫为她诊治了一番,如今特来请罪,劳烦妈妈帮我通传一声吧。”

她说完,就跪了下来,瘦弱的身体,在茫茫夜色下,显得格外娇小。

张妈妈眼中多了丝怜悯,她家中也有孙女,平日里都是放心尖上来宠的,如今瞧着沈娇,内心多少有些触动。

她进入室内后,并未率先提起沈娇前来请罪的事,而是先将今日的事,一五一十禀告给了老太太。

此刻老太太正斜依在暖榻上,张妈妈则小心为她揉捏着眉心,她的头又疼了起来,不快道:“亏我以为她素来沉稳,是个聪慧的,如今竟闹出如此丑闻,若是传出去让我脸面往哪儿搁?”

老太太心中跟明镜似的,自然清楚几个姐妹间,不似表面那般姐妹情深,平日里的小打小闹,她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去了,只要别坏了国公府的名声就行。

如今沈婳偷鸡不成反倒蚀把米,事情闹到这一地步,老太太多少有些不悦。

张妈妈道:“老奴已经敲打了知情的丫鬟,她们必不敢乱嚼舌根,几位姑娘也知道轻重,这事想必会到此为止,老太太莫要担忧了。”

老太太闭上了眼睛,半晌才道:“三丫头虽蠢了些,对这个姐姐倒是一片赤诚之心。”

今日的事,令张妈妈着实有些动容,以往她就可怜沈娇那丫头,因着老太太不喜欢她,她也不曾多说过什么,一向明哲保身。

刚刚给老太太描述今晚的事时,她刻意突出了一下沈娇的蠢笨,也不曾为她说好话,见老太太动了恻隐之心,张妈妈才笑道:“三姑娘可不止对二姑娘一片赤诚,对老太太何尝不是孺慕至极,旁的不提,哪次为您请安她都是头一个到的,不论刮风下雨,从未懈怠过一次。”

老太太一想还真是这样,因不喜这个孙女,她自然瞧不见她的好。好好一个小姑娘,却是逆生得来的,她叹息一声,没再多言。

张妈妈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适时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瞧奴婢这脑子。”

她连忙将沈娇前来请罪的事说了一下,老太太今日之所以大发雷霆,也是心疼沈婳摔断了腿,如今她的腿没事,老太太对沈娇多少有种亏欠的感觉,便道:“罢了,让她回去吧。”

丫鬟见沈娇归来,连忙掌了灯,沈娇在半夏的搀扶下,坐在了榻上,她怔怔望着烛火,有些出神,直到丫鬟皆退了下去,半夏问她要不要用晚膳时,她才回神。

“还不饿,晚会儿吧,白芍怎样了?”

半夏取了药膏,为她退去鞋袜,撩起她的裤腿,沈娇肌肤娇嫩,只跪了这么一会儿,膝盖便红了一片。

半夏有些心疼,边给她擦药,边恭敬回道:“服下药后,白芍姐姐已经退了热,如今睡下了,姑娘不必担忧。”

半夏涂完药,将沈娇的裤腿放了下来,忍不住偷瞄自家主子一眼。

沈娇抱住双膝,坐在了榻上,白皙的小脸在烛火的映衬下显得格外苍白。

察觉到她的打量,沈娇开口道:“想问什么就问吧。”

那纸团正是沈娇让半夏丢的,老鼠也是她让半夏准备的,她与姐姐早晚要敌对起来,根本瞒不住身边人,沈娇知道她的忠心,也不想一直瞒着她。

半夏是个聪明的,联想到二姑娘房中的丫鬟说主子克人一事,已经猜到了什么。

这会儿见主子让她问,她才忍不住红着眼眶道:“二姑娘真是好狠的心,她怎么忍心……您名声坏掉,对她有什么好处?”

沈娇脑海中闪过临死前,沈婳骂她的话,“当初就是用这副惹怜爱的模样,勾得他为你着迷吧?你分明已经替我出嫁,却依然令他念念不忘,当真是可恨至极!”

沈娇隐隐觉得与此有关,可是若说她有喜欢的人,她最终却是入了宫。

上一世,她替嫁后,就甚少回府了,很多事没搞明白,就稀里糊涂死掉了,沈娇沉默半晌才道:“总会知道的,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她在府里最不得宠,不仅不得祖母喜爱,上头还有个心机深沉的继母,她能用的人只有白芍、白术和半夏而已,目前还不能与沈婳撕破脸,不然单凭她,根本护不住她们三个,沈婳一句话,都能让她们送命,这也是沈娇为何仅让半夏寻来了老鼠,没有直接拆穿沈婳的原因。

当然了,上一世,她被沈婳耍得团团转,直到死,才看清她的真面目,这一世,沈娇也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第二日一早,几姐妹便来了老太太这儿,给她请安。

沈婳也为自己的行为寻了个理由。

她说早在马儿突然发狂时,她就察觉出了有人要害她们,之所以装作断腿,不过是为了迷惑幕后指使,想借此将事情闹大,好搜出使坏之人。

假如沈娇克人的言论没有传出来,她的这些话兴许会可信些,可如今府里都在传,沈婳为了败坏沈娇的名声以及陷害大姑娘,不惜假装断腿的事,哪怕老太太下了令,不许丫鬟们背后乱嚼舌根,依然挡不住丫鬟婆子们的私下议论。

沈婳自然气恼不已,为了表现出对沈娇的好,她还亲自跑来给沈娇道了歉,说昨日不该凶她,为此送她两套价值不菲的首饰。

见沈娇笑着收了下来,依然一副乖巧的模样,心中毫无芥蒂,沈婳才放心。

沈婳走后没多久,沈娇就听丫鬟过来通报说,勇毅侯府的三姑娘赵紫璇来了。

勇毅侯府是沈娇的外祖家,赵紫璇小她几个月,是她表妹,紫璇性子活泼,极喜欢沈娇这个表姐。她是唯一不介意沈娇体弱多病,还整日惦记着来寻她玩的人,也曾是沈娇唯一的手帕交。

之所以说曾是,是因为两人后来闹僵了,赵紫璇性子刚烈,眼中也容不下沙子,上一世得知沈婳对沈娇的算计后,她就与沈婳闹翻了,是少有站在沈娇这一边的人,等到沈娇逆来顺受选择替嫁时,赵紫璇就有些恨其不争。

她成亲那日,赵紫璇都没来送她,沈娇也不敢找她,两人就这么生分了,这一世瞧见表妹,沈娇眼眶都有些酸。

赵紫璇一进来,就瞧见了她额头上的伤,也没察觉到她情绪不对,就慌忙拉住了她,“你额头怎么伤啦?谁欺负你了?”

坠马一事,因老太太特意交代了不许声张出去,勇毅侯府自然没收到任何消息。

沈娇敛住心神,笑道:“不小心磕了一下。”

见她无甚大碍,赵紫璇方松口气,戳戳她脑袋,“怎么这么不小心?比我还像孩子。”

沈娇弯了弯唇,任她数落,天知道,她有多想念她叽叽喳喳的声音。

赵紫璇今日来,是想与沈娇一道去灵凤阁,为她的大姐姐赵紫绣选新婚礼物,赵紫绣是勇毅侯府的嫡长女,也是沈娇的大表姐,一个月后,她就要出嫁了。

这是两人早就约好的。

赵紫璇道:“走吧,我都盼了好几日了,终于能跟你一道出门了。”

“我得先问一下母亲,她不晓得会不会允我单独出门。”

沈娇口中的母亲是她的继母荣氏,荣氏是在她生母去世后第二年入的府,如今府里的中馈由荣氏掌管,沈娇如若出府,自然需要找人禀告她一声。

赵紫璇哼道:“只是不带大表姐而已,算什么单独出门,还有我呢,我带了不少护卫,肯定不会出事的,她若不应,我就去找老太太。”

沈婳爱管东管西的,时常端着表姐的架子,赵紫璇不爱同她玩,这才只约了沈娇。

沈娇派半夏与荣氏说了一声,荣氏倒也没为难,只叮嘱了让她早日归来。

马车晃悠悠出了府,最终在灵凤阁停了下来。

灵凤阁共有三层,不仅有京城最时兴的绫罗绸缎,还有不少胭脂水粉和姑娘家喜欢的首饰,这儿的东西虽然价值不菲,却很得贵女们的青睐。

两人走进铺子后就看起了里面的首饰,这个时间铺中没什么人,掌柜的当即热情地迎了上来,赵紫璇清楚表姐不爱说话,便熟稔地与掌柜地交谈了起来,她有心让掌柜给她打造一个崭新的首饰,便说起了自己的想法。

沈娇则被柜台上一支镶嵌着珍珠的蝴蝶镂空金钗吸引了目光,她刚拿起金钗,就听到二楼传来了脚步声,声音其实很轻,沈娇也不知为何,不由抬头瞧了一眼。

男人一身绛紫色衣袍,衣摆处绣着暗色祥云,他身姿挺拔,面冠如玉,缓步走了下来,赫然是她的假夫君陆凝。

沈娇抬头时,恰好对上他深邃的眼眸,他五官立体,一双眼睛幽深狭长,由于没什么情绪,总显得冷若冰霜。

上一世,沈娇胆子一直很小,始终有些怕他,沈娇根本没料到今日会碰见他,思及他谋反的事,沈娇心中莫名一慌,手中的金钗也掉在了地上。

她脸颊微微一白,慌忙蹲下将金钗捡了起来,金钗上镶嵌着两颗明珠,其中一颗坠落了下来,滚到了陆凝的脚边。

沈娇不敢过去,只僵在了原地,想等陆凝离开后再捡,然而不知为何,陆凝却停住了脚步。

沈娇不由抬头看了他一眼,却见男人漆黑深邃的眸子,正定定望着她,目光深而沉,似是压抑着什么。

他们其实已经半年不见了。他这目光却突然让沈娇想起了,半年前,他离开京城即将去战场的前一晚。

她当时已然睡下,他却突然来了她房中,掀开了她的帷幔。

沈娇的睡眠一向很浅,当时便醒了,瞧见他一动不动站在她床头。她吓得心脏都差点跳出来。

自打成婚,他们一向分房而睡,那是他头一次来她房中,被他抱起时,他就拿这种目光紧紧盯着她。

那一晚疯狂至极,也令人害怕至极,沈娇被他看得心中慌慌的,耳根火辣辣烧了起来,她狼狈地转开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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