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四目相对,却又相对无言的情况,没有持续多久。
那边浑然不觉得现在情景尴尬的步妩,望着裹着绷带,却又半裸着上身的舒言,已经开口奇道:“你不冷吗?”
舒言脸一红,慌乱的套着衣服,却半点都不敢抬眼去看那个已经半坐起来的人。
天色还未大亮,野外的山洞里,孤身的男女。
直到此时,他才觉得为何周围的一切,都暧昧的难以言说。
这样的气氛,他相信,步妩不是没有感受到。
可,那为何,却半分都没有显露出情绪来呢——害羞,生气,羞恼,不皆如是。
“天亮了,我们是要现在下山吗?”
从树叶上爬起来的女孩,身形还有点不稳,站起身却又控制不住的摇晃了一下,直到扶住了一边的岩壁之后,这才一脸问询的看向了舒言。
尴尬是两个人的,但是步妩现在这般坦坦荡荡的模样,倒也显得方才的事情,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的一样。原本还觉得自己有几分放不开的舒言,对上她那双真挚的眼神之后,却又觉得,应该是自己想的太多了。
他有点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草草收拾了一下这周围的环境,收捡了有可能会暴露出两人行踪的东西之后,这才大踏步的带头,率先走出了岩洞。
“我去看看周围有没有可以用来果腹的野果,你先在这里等等我,我很快就回来了。”
说着这话的人,几个大步,就离开了这里。
等到看不见人影了之后,步妩这才一个人蹲下了身去,双手捂住了自己那爆红的脸颊。
哪怕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却还能够感觉到那一个半裸白皙的上身,明晃晃的在自己脑海里,倒映回放了不知道多少遍。
每当想起一次后,脸上的红色,就跟着一起爆红了几分。
原来舒言他,真的只是看着瘦,不穿衣服的时候,那肌肉线条和精壮的感觉,真的是好漂亮啊。
而且,而且——
那里,居然还是粉粉的,和白皙的皮肤对比起来,真的是很好看啊。
步妩捏了捏自己的鼻子,觉得自己的鼻腔有点发热。
——
早晨的天气还算不错,两人又休息过了一段时间,现在走在山间的小道上,倒也不觉得有多么的累。
只是两人,一个背后血迹斑斑,一个又浑身脏兮兮的。
只怕还没有等出山,到了山脚处,碰见了山下的村人之后,便就是满嘴都说不清楚了吧。
虽然是一个小地方,但是难保后面的那些个人,不会顺藤摸瓜的牵扯到这里来。
眼看着,就快要走到了山脚下,原本一直大踏步在前面牵引着自己开路的舒言,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步妩有点不解的探出了头,看了他一眼。
没等问询出口,就听见他缓声的道:“你且先在这周围等一等,记得藏好,不要让人看见了。”
话音未落,就看着方才还好端端的人,眨眼间,几个大起大跳的,就消失在了自己的面前。
步妩一人留在原地,呆愣了片刻,想到了方才舒言临走前的叮嘱后,这才匆匆躲到了一边的树后,只是到底还是觉得有点出神。
不过短短一夜罢了,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
让她的心,到现在还没有彻底的平缓下来。
方才走在路上,舒言已经把这些天因为周府小姐失踪一事,而引起的大小事情,并着这山头附近应该是何种境况的情况,全部都事无巨细的一一和自己说明了。
这里只是贴近京城周边的一个小县城,虽然还没有出京畿的范围,但已经快要靠近沿边的分界线了。
想来那些个山贼,一开始就是打算把她和步姝两人一起,偷偷带出京畿的。
只是这么做,到底为何,她却一直都没有弄懂过。
若是为了财,那显通寺里,除了她们之外,还有几家显贵的女眷,却也不见他们怎样。甚至,就在抓获她们之后,也没有表现出,要朝周府索要赎金的意思。
若是为了色。
那她和步姝,倒都是深有体会,她们自知自己的长相落在这里定是讨不到什么好处,一开始打算的就是若有那么一天,一定要自尽以证清白。
可是,那些个贼人里面,用那种晦暗莫名,恶心至极的眼神盯着她们的人,不在少数,却也总不见他们真的动手过。
明里暗里的,倒像是在顾忌着什么似的,一味的,只带着她们匆忙赶路。
有很多被绑架时的疑惑,哪怕到了现在,已经脱险了,她却还是没有能够想的明白。
舒言的动作很快,没让步妩在这里等多久,就提着一个包袱回来了。
里面是几件简单的细布衣服,和油纸包好的两个烧饼,甚至似乎是考虑到了步妩现在的境况,除了多出一小面的铜镜和两个简单的桃枝木簪之外,里面还有着一顶围帽和头巾。
两人在树后换好了衣物,又互相比照着,打理了一番。
确定看不出任何异样和血迹之后,这才把换下来的衣物,用那块包袱皮,仔细的包好背上了。
步妩顶着那顶宽硕的围帽,原本松散的头发,全部用头巾扎了起来,看着样式虽然有点丑,但是和周围的那些个村妇一比较,倒也还算是挺普通的。
只要不抬头,露出底下那白皙的肤色来就好。
进镇子的路只有一条。
两人现在,正坐在进镇口的一家茶肆里面。
周围往来的,都是挑着扁担扛着锄头,还有提着箩筐的种田汉以及农妇。
这个时辰,想来都是赶着进镇子卖菜和赶集的。
街上虽然比不上京城的热闹,但是来来往往的人群,还是让这么些个天来,一直都没怎么看见过生人的步妩,长松了一口气。
能够感觉到头顶上的阳光,看见周围来去的人潮,还有这嘈杂的喧嚣,每一样都能够告诉她,如此才算是真正的安全了。
烧饼的味道不是很好,虽然是白面的,但是一入口,就知道用的不是什么很好的面,没等细嚼,就已经全部都松散了开来,寡淡的味道,完全吃不出里面到底放了什么。
但已经经历过了四五天里,只吃了半个粗面窝头的日子,虽然食之无味,步妩此刻倒很是珍惜手上的烧饼。她捏了捏自己的喉咙,从一边的茶壶里,又倒出了半碗茶出来。
太久没有吃东西了,她的食量原本就不是很大,这么一着,便觉得嗓子眼里噎的慌,可是偏偏,却又舍不得就这么把这半个烧饼剩下来。
本来想就着茶水,把这个烧饼给吃完的。
却没想到,刚刚喝了口茶,原本摸向烧饼的手,却扑了一个空。
再抬头,对上的就是舒言,正慢条斯理的吃着自己那剩下的半个烧饼。
虽然她是一开始就是捏着吃的,并没有直接上口去咬烧饼,但那再怎么着,也是她吃剩下的啊。
步妩端着茶碗,眼睛幽深的盯着那半个快被舒言吃完的烧饼,看不清神情。
“我以为你吃不下了,原来你是还没有吃饱吗?”
舒言有点郝然,捏了捏自己的下巴,看着那神色莫名的步妩,试探的询问道:“要不,我再帮你叫碗面?”
步妩一僵,刚想要摇头拒绝,就听见了肚子发出的一小声闷响。
虽然很轻,周围又很嘈杂,但是下意识的,她就是觉得舒言听见了。
果不其然。
下一刻,随着一声轻笑声同时响起的,还有一句,“小二,加碗阳春面,再窝个荷包蛋。”
没等话音落下,步妩的脸已经快要垂在桌子上去了。
面色涨红的人,脑海里,翻来倒去的,便就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嗨呀,好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