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里,除了笼络人心,频频忙于挖角之外,李永仓也在尽力争取着几位间派的支持,尽力挽回劣势,与此同时,他在常委会也放低了姿态,在没有绝对的把握前,再不肯轻易发难。
副书记万朝阳也见好收,在展示了真正的实力之后,没有太过为难这位县委书记。
李永仓毕竟是一把手,掌握着更多的政治资源,如果逼得太急,很容易过犹不及,搞到两败俱伤的地步,那是他所不愿见到的,于是常委会又恢复了以往的一团和气,每次开会之前,书记、副书记又会如同以前一样,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众常委笑眯眯地侧耳倾听,当然,这仅仅只是表面现象。
周五的下午,我坐在办公室里,手指跳跃着一柄小巧精致的小刀,在把玩了十几分钟之后,动作愈发娴熟起来,我顺手抽出一根铅笔,唰唰地削了起来,之后把小刀放好,取了a4纸,拿铅笔在面画了一幅漫画,李永仓与万朝阳成了两位职业拳击手,在高台之奋力搏杀,两人身后各自站着几人加油助威,而观众只有三人,骑墙看戏的我,永远睡不醒的关磊,再加下面一大票的观众。
端着茶杯抿了口茶,我笑了笑,提笔在李永仓的头写了个‘鹬’字,在万朝阳的头写了个‘蚌’字,最后在自己的头注明‘渔翁’两字。
很显然,无论县委那边一、二把手无论怎样争斗,最后便宜的都是自己这位稳坐钓鱼台的县长,想必那两位拳手也已经意识到这一点,但在没有把对手打倒在地之前,他们是无暇分心的。
正沉思间,‘哒哒!’的敲门声忽然响起,我忙把漫画揉成一团,丢到垃圾桶里,喊了声请进,秘书钟业堂便面带笑容地走了进来,他最近刚刚提了办公室副主任,干劲更足了些,经常在办公室加班到深夜,眼圈时常都是乌黑的,我劝过他几次,要他注意身体,钟业堂倒是不以为意,只说扛得住。
其实我也清楚,钟业堂这样卖力地去表现,也是想抓紧时间进步,为的是能够赶得他以前的大学同学,岭溪乡的乡党委书记林震。
钟业堂与林震之间的事情,庞钧曾经与我聊起,其的恩怨纠葛,倒是颇有戏剧性。
当初,在玉州大学时,钟业堂与林震本是同窗好友,加来自一个县城,感情旁人都好许多,在大二的一次校际联欢会,两人遇到了江州师范大学的一个漂亮女生,都产生了爱慕之情,但钟业堂当时的性格内向了些,不善于表白,林震却经常逃课去追求,只是当时追求那女生的人太多,林震一时也没有得手,便央着钟业堂帮忙写情书。
钟业堂在心里也暗恋那女生,答应下来,于是在长达半年的时间里,钟业堂把心的爱慕之情都化作书信,那些缠.绵悱恻的情书一封封地邮寄了过去,终于促成了林震与那漂亮女生的恋情,钟业堂本来把爱慕之情深埋在心底,但在一次偶然的酒醉之后,他吐露了真情,把事情搞得复杂起来。
那女生在一番痛苦的抉择之后,最终选择了钟业堂,从那以后,林震便与钟业堂反目成仇,直到毕业之后,两人都已各自成家,林震仍然不肯释怀,处处与钟业堂作对,硬是打压了他三年。
而钟业堂的心里想必也不好受,虽然他从不对外人讲,但心里那口恶气,肯定不会那么容易咽下去,泥菩萨尚有三分火气,何况是个大活人呢。
看到钟业堂眼窝深陷,脸的气色非常不好,想来昨晚又是熬夜了,我不禁皱眉劝解道:“业堂啊,要多注意身体,实在忙不开,我这边的事情放一放,把精力都放在办公室那边。”
钟业堂摇了摇头,将两份件递过来,微笑着道:“叶县长,放心吧,我没事,这里两份件需要您过目。”
我接过件,扫了下,一份是政府那边传过来的,这是在常委会定下来的,是为了申报明年开春举行的‘春华杯’宜居城市大赛拟定的筹备方案,主要从绿色生态、西山化、城市交通、现代商贸、和谐宜居这五个方面进行的系统规划,为了确保能够在参赛取得好成绩,以崭新的城市面貌迎接省竞赛检查团的到来,县财政做了三百万元的预算,规划出三条绿色长廊,两条花卉大道,以及各项美化工程,我瞄了几眼,觉得面的计划做得大体还是完备的,便签了字,表示同意。
另一份件是县委、县政府办公室拟定的招商方案,这份方案体现了最近李永仓一直在倡导的‘大招商,大发展’口号,提出全民招商的构想,县委四套班子自而下地动员起来,每位领导都要完成任务,几名领导干部里,李永仓、万朝阳、我每人要完成八千万的招商任务,而其他常委们也要完成五千万以的招商任务。
县直机关的一般干部也都有指标,同时还有具体的奖罚措施,我拿起计算器,噼里啪啦地按了一番,皱着眉头在面写下了自己的意见:“罚款额度过大,容易滋生不满情绪,似不妥当,另,招商工作宜稳扎稳打,常抓不懈,不宜搞突击作业,这不科学,我保留意见,请李书记斟酌。”
龙飞凤舞地署‘叶庆泉’三个大字后,他把笔轻轻丢到一边,将两份件递给钟业堂,却发现他神色怪异,坐在椅子怔怔地发呆,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我笑了笑,轻轻敲了敲桌子,低声地道:“业堂,你这是怎么了,有心事?”
钟业堂这时才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轻声地道:“是这样,叶县长,我爱人在县一当教师,最近工作的有些不愉快,想请您打个招呼,帮她办到别的单位。”
我笑了笑,这倒是小事情一桩,钟业堂还算诚实,按理说,这种事情,他若是瞒着自己,打着自己这县长的旗号在底下办,想必也没有人会打电话来核实,这是领导秘书的优势,但他能把情况向自己讲,这本身证明,钟业堂还是可靠的,当然,我还是希望他能到乡里去工作,并且为此已经与万朝阳讲过,万朝阳也表示了赞同。
“叶县长,给您添麻烦了。”钟业堂满脸歉意地道。
我点了点头,轻声地道:“说吧,打算去哪?教育局吗?”
钟业堂吓了一跳,他是从别处得到消息,林震很快要调到教育局当局长,才搞得三天两夜睡不好觉的,林震想做什么,他心里再清楚不过了,于是尴尬地笑了笑,轻声地道:“叶县长,我和爱人商量过了,她说想当警察。”
我微微一愣,有点挠头的道:“从教师到警察,这跨度也太大了点吧?”
钟业堂微笑着点了点头道:“其实她从小想当警察来着,这是她的梦想。”
我哑笑半晌,才摸起办公桌白色的电话,给公安局的陈雷局长拨了过去,笑着道:“老陈啊,我是叶庆泉,你忙吗?嗯嗯!不错,很好……对了,有个事情想要和你讲一下……”
两人在电话里聊了几句,我点了点头,拿手捂住听筒,对着钟业堂轻声地道:“你爱人叫白什么来着?”
钟业堂赶忙伸长了脖子,眉开眼笑地道:“叶县长,她叫白燕妮,高一五班的班主任,燕子的燕,妮子的妮……”
白燕妮?我听见后,微一愣怔,这倒是巧了,与京城那位白梦妮,仅仅一字之差。
在把为白燕妮调动工作的事情讲完后,我和陈雷又在电话里闲聊了几分钟,最近县里关闭了一批不合格的小矿黑矿,公安局这边也出了不少力气,有他们出警保驾护航,清理整顿工作进行的非常顺利,没有遭遇太大的阻力。
我一直在关注这件事情,在电话里表扬了他一番,才笑眯眯地挂断电话,摸起茶杯抿一口清茶,抱肩道:“业堂,那边已经说好了,剩下的事情你自己去办吧,如果有需要,我再给其他部门打招呼。”
钟业堂如释重负地叹了一口气,压在心头的那块大石头总算放了下来,心里异常舒畅,忙一脸真诚地道:“叶县长,真是太感谢您了,不知您何时有时间,燕妮一直想请您到家里吃顿家常饭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