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永仓更多的是从财政这个角度,来考虑问题,他一摆手,皱着眉头,道:“今年运气不太好,老干部里又有一个患了癌症,要去省城里住院治疗,得了这种病,不让别人去,也说不过去,让他去吧,那得说钱,一张口是以万为单位,多去几趟,咱们年初预算里的这一块算是泡汤了。
这还得求神拜佛,指望别的老干部、老同志不要出啥问题,要不,多来两个这种的事情,那咱们真的只有喊天了。”
廖永忠已经感觉到这个常务副县长的不好当了,这常务副县长和常委副县长虽然位置不同,听起来更风光。
但是,对于已经过了五十的廖永忠来说,这个常务副县长的诱.惑力显然没有其他人那么浓烈,尤其是摊陵台这样悲惨的财政状况,他自衬又做不到像田玉和那样,能够抹下脸来去省里溜沟子要钱,实在有些心力憔悴的感觉。
邹厚山微微皱起眉头,没有答话。
陵台财政困难,每年都如此,整个淮鞍也不是陵台一家,苍化、丰亭、奎阳、土城以及云岭,哪个县财政又宽裕过?除了淮鞍市和曹集县财政状况稍稍好一点,其他六个县可谓是大哥莫说二哥,到了年边,财政局账户基本都是空空如也,要么找银行贷款过年,要么是拆东墙、补西墙,想办法凑合。
每年都在讲要开源节流,发展工商业,发展特色农林产业,培植充足税源,但都是雷声大、雨点小。
正如最初我说的那样,别人凭什么来你这儿投资建企业,你能给别人带来什么好处,要资源没资源,要软环境没软环境,要基础设施没基础设施,资本家又不是慈善家,他们没有义务往你这个大窟窿里扔钱,打水漂玩。
怎么发展工商业,怎么增加财政?从理论来说,那都会说,改善投资环境,提高行政效率,打造亲商氛围,让利于商,共谋发展,诸如此类,但是要落到实处来,那人人傻眼了。
前两年招商引资闹腾得厉害,但是出去了、吆喝了好几趟,钱花了不老少,但是却没见引进一个企业,财政收入每年的增长幅度小得可怜,扣除通货膨胀因素,只怕还是负增长,最终还是只有回到老路,挖空心思去吃扶贫资金才是现实。
邹厚山瞅了一眼满脸皱纹的李永仓,这个家伙看来也是被财政负担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没有了田玉和,廖永忠也是一个蜀无大将、廖化作先锋的角色,他这个县长也当得不轻松了。
我突然插话道:“县里财政太困难了,每年都这样,只怕也不是办法,还是得想办法引进企业、增加税收来源才行。我听说有一家畜产品综合加工企业,正在和省畜牧局接触,准备到我省来发展肉牛养殖、宰杀、加工为一体化的产业链,据说,这家畜产品综合加工企业在北方很有规模,算是个龙头企业,不知道我们这边是不是也可以联系一下,看看这家企业有没有兴趣到我们陵台来。”
邹厚山眉毛一动,赶忙道:“哦?叶县长,你分管招商引资这一块,这也属于你的权责范围,你可以去跑一跑啊,需要什么,县里全力支持。”
“我是有这个打算,只是现在这条路还没有落定砸板之前,我也不敢分心去跑啊,一来心里放不下,二来,如果对方真有意要到我们陵台来发展,这条路有了眉目,我说话时,腰板也可以更硬一些。”
我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这个邹厚山是站着说话不嫌腰疼,自己又没有分.身术,他一句话想把任务扔回来,压在我肩膀。
“小叶,该花的钱得花,也别尽让你一个人垫着,到外边办事儿难免会花钱,只要是为公,县里再是困难也要给你解决。”
李永仓也很难得的开了金口,道:“你管这一摊子,听起来风光无限,但是我们县里边的人都知道,这都是些费劲、吃力、见效慢的活儿,尤其是招商引资和工业这一块,更是不易,但是正如你说的那样,陵台要想赶,还是只有走发展企业的路子,光靠农业是难以取得快速发展的。”
邹厚山也意识到,自己刚才那番话有些不近人情了,而李永仓这个家伙这番话讲得相当漂亮,如果换了一个人,或许不会为他这番话打动,但是我不过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两相对下,很难说心里边会不会起疙瘩。
一念及此,邹厚山脸多了分笑容,道:“庆泉,李县长说得对,有啥困难提出来,人手不够你可以在相关职能部门里抽调,像要跑畜牧局这个项目的话,你可以在招商局里和县畜牧局以及计经委里边抽人出来,专门跟你跑,一般事情可以交给他们去办,别事必躬亲,那不是科学的工作方法。”
“嘿嘿!多谢邹书记和李县长的关心了,需要抽人时,我是不会客气的,若是哪个局长、主任不乐意,邹书记和李县长可要给我撑起啊。”
说着,我笑了笑,自己这话里也是有话,县计经委主任莫慧强是老资格的正科级干部,和交通局长并称县里两大牛人,而且关系莫逆,据说牛德发被自己赶出交通局后,这个家伙不服气得很,经常请牛德发吃饭,安慰对方,而且公开放话,说什么小人得志一类的话语,看样子也是故意想要挑衅自己。
“哼!谁如果心理不乐意,让他来找我。”
邹厚山一挥手,大马金刀的道,“自己不干事儿,还不让别人干事?那县委取消他干事的资格!”
我淡淡一笑,没有再言语,我不知道邹厚山是否听出了自己话语的含义,莫慧强和方持国之间得个关系,可不牛德发与方持国的关系,牛德发和方持国不过是一年当的兵,而莫慧强可是和方持国一个连队出来的,而邹厚山和方持国之间的微妙关系,让我如雾里看花一般,始终捉摸不透。
五月二十二,新花公路建设工程正式全线铺开,分成三个标段同时动工开建,计划要在十个月之内完工,要求在明年五一之前竣工通车。
从开工剪裁仪式结束,我彻底的将这条公路建设事宜丢开了。黄铁臣很让我放心,尤其是在处理地区三家建筑公司竞标一事,表现的相当成熟老练,既妥善的安抚了另外两家同样有些来头的公司,又给这家拿下标段的企业,重重的打了一个预防针。
黄铁臣在交通建设指挥小组会议,提出请县纪委派人员介入监督建设资金流向和工程质量,以及工程进度问题,这一手玩得相当精妙,也得到了我的支持,县纪委于是派出两人常驻工程负责监督,使得三个标段建设单位都是如临大敌,却又恨之入骨。
两个油盐不进的老纪检,让三家建筑公司都觉得头疼无,尤其是经常代表工程指挥部亲临工地一线检查材料质量,督促工期进度,更是让三家建筑公司感受到巨大压力。
我清楚自己并不擅长干这些具体工作,黄铁臣在这方面我更强,而自己,更适合去寻找一些新鲜的方式来开拓渠道。
我微笑着端起茶壶,小心翼翼的替对方二人面前的小茶杯里注满了茶水。
“叶县长,咋敢劳您大驾?这该我们来做才是,老蒲,你说是不是?”矮胖男子呵呵笑着,有些受宠若惊的模样。但是我却知道这不过都是一些表面现象,面前这两个家伙都来头不小,这一次新花公路两家公司都没能标,很是让这两人心不满,若不是黄铁臣采取拖、哄、诱的手段,还真不好打发掉这两家公司。
“是啊,要说叶县长您可算得咱们衣食父母,如果说新花公路您开个金口,也许黄局长能给咱们一个机会呢?”被叫做老蒲的家伙脸色苍白,竹竿一样的身材,一副太监模样。
“嘿嘿!两位老哥,千万别折杀小弟了,新花公路的事情小弟现在也不想多说了,相信两位老哥都是建筑这条道的消息灵通者,里边究竟有没有什么猫腻自然都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