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关过去,余下的事就容易多了。
苏语凝找了个借口随便搪塞过去,皇帝以为她因着有孕,是以脾性有些古怪,也就没与她计较,嘱咐了两句以后便离开了。
直到皇帝的身影消失在宫门口,她才松下了一口气,颓然坐在榻上,屈城自屏风后头站起身来,一言不发地往外走,苏语凝叫住他:“因着你,本宫受了这般惊吓,难道你一句话都不想说?”
“难道是臣求着娘娘将臣囚禁在此处的?”他反唇相讥,毫不留情地推开门走了出去。苏语凝气愤不已,一把将幔帐扯了下来,狠狠丢在了一旁,经此一役,皇帝对她的怀疑便会更深了些……
夜幕降临,义庄处处透着阴冷之气,此处都是些无名的尸身,由专门的人看管着,云霆几人领着侍卫走了进来,梁将军蹙眉道:“殿下,张氏的尸身就在此处,不如让臣去……”
云霆摆了摆手:“无碍,咱们一同进去。”
“这……”
见云霆毫不顾忌地踏了进去,梁将军也没有法子,只得紧随其后。
屋中森冷,仵作正在里间等候,见他二人来了,立刻行礼:“见过殿下,将军。”
云霆略一点头:“张氏在何处?”
“殿下请看。”仵作掀开了白布,张氏苍白的面孔映入眼帘:“死者身高五尺三寸,体态微丰,头骨碎裂,是从高处坠下致死。”
这话听起来倒是与如今的状况相吻合,云霆冷着面色,抬头问道:“若是死者生前服石过五石散,可有法子验证出来?”
仵作一惊,这药他可有许多年没有听过了,一时诧异不已:“五……五石散?殿下怎么会突然提起此物?难道……”
“不错。”他面色凝重:“孤怀疑,有人给张氏服食了五食散。”
半晌,仵作才开口道:“殿下的揣测,的确有道理,服食五石散会使人见到幻象,心绪不定,小人当时也在场,瞧见张氏极为激动,的确有些不寻常。”
梁将军急忙问道:“那可有法子验证?”
此言一出,云霆也极为关注,仵作思忖片刻,低低道:“有,但是最少也要五六日的时间。”
五六日……
可云霆如今只剩下三日的时间查清此事!
梁将军如今冷汗直流,连忙道:“能不能有快些的法子?五六日实在是太长了。”
“这……”
“三日之内,能否查出结果来?”云霆郑重发问,仵作一怔,摆了摆手道:“殿下,这不成,若是要验证此事,须得要山上的野冬草,此物极为难寻,摘回来又要熬制许久,用汁水浸润宣纸,随后……”
他开口打断了仵作:“若是野冬草寻到了,能否在三日内完成?”
“这……”仵作有些迟疑:“兴许能行,小人可以试一试……”
出了义庄,梁将军对云霆拱手道:“殿下,臣愿意去替您寻来那野冬草,只是即便咱们认定了张氏服用了五石散,冯清的事说不清楚,一样难以平息众怒。”
云霆一双眸子宛如古井般幽深:“不错,是以孤必须找出冯清害人的证据,将他们一众害群之马都绳之以法!”
这厢,云深坐在茶楼的雅室之中,漫不经心地逗弄着笼子里的画眉鸟,不多时,徐康便满面笑容地走了进来:“二殿下果然神机妙算,张氏这一跳,百姓们把矛头都转向了恭王殿下,想来他也无暇再追查咱们的事了。”
云深却不为所动,手上给鸟添着食:“这不过是缓兵之计,云霆其人常有些出人意料的手段,说不准三日以后,他真能抓到什么把柄呢。”
“二殿下多虑了。”徐康显得胸有成竹:“有一位贵人到了江浙,如今只要他一来,恭王殿下那边什么都白费了。”
他这才抬起头来,瞥了徐康一眼,随后又继续着手上的活计:“那到时让本殿下开开眼界吧。”
“不必久等,人如今就已经来了。”徐康说着便朝门外做了个请的姿势,那人踏进屋中,并未作声。
云深以为是某个江浙的官员,不甚在意地抬起头来,对上那人的眸子时,手中的瓷碗瞬间掉在了地上,鸟食摔得满地都是。
“许久不见,石奴可还好?”
声音粗狂,云深僵了许久,面色惨白,这不是别人,正是从前他侍奉的那位东莱王淳于凌!
石奴是淳于凌替他起的名字,在东莱的那些日子于他而言,简直就是噩梦……
淳于凌面上蓄着胡须,身形健硕,径直走到了他身前,调笑一般地道:“怎么?如今成了贵人,都不大开口说话了?”
云深不知花了多的力气,僵着脸抬起头来:“东莱王,你为何会在此处?”目光扫见徐康意味深长的笑容,他眸光一冷,却听淳于凌道:“不过是闲来无事,来会会故人罢了。”
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对徐康挥了挥手:“你且先下去吧,本王有话同二殿下说。”
“是。”徐康面上勾起一抹冷笑,随后替他们二人带上了门。
淳于凌将手搭在他肩上,只这一个动作就叫云深重重一颤,那些屈辱的过往如潮水般涌来,几乎快将他淹没……
他飞快地避开了淳于凌的手,板着脸道:“东莱王找本殿下有什么事?”
“你还真是无情。”淳于凌看着自己的手,勾唇一笑:“想当初在王城里,你对本王可是……”
“够了!”他双目赤红,死死盯着对面的男子:“你这般对澧朝的二殿下说话,简直就是大不敬!”
淳于凌步步逼近,叹气道:“说了多少次,喜怒不形于色,你这般岂不是让本王白白教导你那么久了?”
仿佛对面盘着条毒蛇一般,云深拼尽全力维持冷静,却见那人低低呢喃道:“石奴,你还是太年轻……”
“闭嘴!”云深怒喝一声:“不准这般叫本殿下,若是不然,本殿下就将你素日里的所作所为都告诉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