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俱寂,水滴不断落下,四下飞溅。
牢笼之中,云霆看着里间衣衫褴褛,躺在地上的人,冷冷开口道:“程轩,孤问你,你为何假死逃脱,而后潜回王城?”
栏杆里的人仿佛泥塑木雕一般,动都不肯动一下,梁将军呵斥道:“殿下在同你说话呢!”
“呵。”程轩只是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这般桀骜的态度彻底激怒了梁将军:“混账东西!当了逃兵竟还敢这般,本将军今日非要教训教训你……”
说着便怒气冲冲要打开牢门,云霆拉住了他,淡淡道:“他不像是怕死的人,更何况师从扑虎军,就算是用酷刑,他也不会屈服。”
“殿下,那咱们就这般任由他……”
“你且等等,让孤来问他。”
云霆吩咐人打开了门,径直踏了进去,程轩恍若未见,自顾自躺在一边望天,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云霆叫人搬来了椅子,坐在他对面,而后叫人都退了下去。
许久没人开口,程轩这才略略偏过头,瞥了眼云霆,嗤笑道:“殿下,别白费力气了,我不过是个胆小怕事的逃兵,不过是想苟活于世罢了,不值得您这般大费周章盘查。”
“孤不相信,飞羽看上的竟是这般的人。”云霆嗓音清冷,透着几分森然的意味,而提到飞羽,他却明显有些动怒。
程轩一顿,随后毫不在乎地笑了笑:“殿下,于我而言,这不过是一桩风流韵事……”
看着他面上轻佻的笑,云霆霍然起身,还未看清动作,一只手便扼住了程轩的脖颈,掐得他透不过气来:“咳咳……”
“你想死?”云霆眸光越发阴冷,仿佛隔天的悬崖一般,踏错便是万劫不复:“孤告诉你,飞羽是金枝玉叶,她那份情意更是价值万金,可你不配。”
程轩却像是故意挑衅他一般:“让我猜猜,殿下这般动怒,应当是公主为着我的死,痛不欲生,说不定还寻死觅活,哈哈哈……”
果不其然,云霆倏地加重了力气,手指深深陷入程轩的皮肉之中,他只觉眼前一阵漆黑:“殿下杀了我吧……”
“你以为孤不敢?”云霆俊逸的面孔之上满是戾气:“杀了你简直就如同碾死一只蚂蚁般容易。”
他双目赤红,艰难道:“殿下……动手啊!”
毫无预兆地,程轩重重摔在了地上,大口喘息着,云霆在他身边蹲下,一字一顿:“你不说也不要紧,孤自然能查出来,届时该担的罪责,你一样也逃不掉。”
暗色的披风一闪而逝,程轩瘫倒于地,抑制不住地颤抖,紧紧咬着牙道:“你们懂什么?”
手指紧紧握住袖中的一条丝帕,上头还绣着飞羽二字,他将面孔贴在上头,缓缓阖上双目……
这厢,皇宫之中,宸妃被禁足几日,但她三天两头便请皇帝来瞧她,撒娇卖痴,皇帝念着她腹中的孩子,这惩罚也就不了了之了。
“咱们走!”宸妃微微眯起了眸子,冷声道:“咱们去皇后娘娘那转转,让她看看,陛下心里谁才是更要紧的。”
云儿连忙劝慰:“娘娘,这不成,陛下方才解了您的禁足令,您就要去皇后娘娘那招眼,这不是给她机会料理您吗……”
“哐当—”
宸妃将茶盏重重一放,极为不悦:“怎么?本宫还怕了她不成?本宫自入宫起就是专宠,她年老色衰,陛下的心思早就不在她身上了……”
一面不耐地起身,指着周围道:“本宫就在这御花园里,还不算招眼?她许澄芳早该知道了……”
“娘娘!”云儿被这一声“许澄芳”吓得魂不附体:“天爷,怎么能直呼皇后娘娘的闺名?若是被人听见了,这该如何是好?”
四下打量了一番,见没什么人,这才放下心来,宸妃嗤笑一声:“瞧你那战战兢兢的模样,她能奈本宫何?”
正说着,自东跨门走来一个袅袅婷婷的身影,宸妃定睛看去,却发现那人是飞羽,一时起了心思,将人叫住:“飞羽公主这是要去哪?”
飞羽一怔,虽然听说了皇帝将她放了出来,可这般乍然见着她,还是有些惊异:“宸妃娘娘,本宫这是要去给母后请安。”
“呵。”
宸妃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公主这份心胸,普天之下恐怕无人能及,不过也难怪,是皇后娘娘手段高明,换了旁人也得如此,真是可怜呐。”
她这话骇突得很,飞羽清楚这宫中的弯弯绕绕,于是垂头道:“今日天色好,娘娘也莫久坐,小心着凉,本宫就不奉陪了。”
宸妃突然起身,拦住她的去路:“公主,本宫说明白些,你与那人的事,本宫都清楚,也一直乐见其成,可如今他这般死了,公主难道不准备替他报仇?”
飞羽的面色一寸一寸苍白下去:“娘娘想说什么?”
她凑近了些,嗓音之中带着蛊惑:“你与他的事,皇后娘娘兴许不知,可恭王如何会不知?这般要紧的人,恭王就任由他死在战场之上,公主觉得这难道没有什么费解之处?”
“够了!”飞羽怒喝一声,身子微微发抖:“娘娘素来与母妃不合,可也不该这般挑拨……”
宸妃轻蔑一笑:“公主,若本宫想对付你,早就将此事告知陛下,哪里能叫你这般稳当?听本宫一句,毕竟不是亲生的,谁管你心痛不心痛呢……”
擦肩而过的瞬间,宸妃瞥了她一眼,似是怜悯般叹息一声,飞羽只觉浑身的血都凉了下来,她不愿相信,可宸妃所说,的确有道理,云霆没道理不知她与程轩的事,却还任由程轩死了,难道真是别有所图?
她浑浑噩噩走到长春宫,却见云霆正朝外走,下意识叫住了他:“皇兄!”
云霆停下脚步,见她面色发白:“飞羽,可是有什么事?”
“皇兄,您……在边境之时,可见过一个叫程轩的将士?他……是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