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城西九尺巷之中灯火通明。
此处是王城最为繁盛的街道,也就是俗称的脂粉地、美人窟。
一个个衣着妖冶的女子立在街边,眼风缠绵,四处都是寻欢作乐的浪笑声。
“美人……美人,快过来,让本王爷……好好疼你……”
“王爷!王爷!您醒醒!”
侍从扶着东倒西歪的淳于成,艰难地朝外走,他却身子一歪,呕了起来,众人纷纷避让,嫌恶不已。
淳于成笨拙地起身,抹了把嘴,自从上次在苏府碰壁,他便越想越气,是以醉成了这副模样
那苏家分明有好几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却藏着掖着不肯拿出来,甚至一个寄养的女儿都不愿嫁到东莱,于他而言,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狗脚苏家!那老……老虔婆竟敢对本王爷不敬!”他神志不清地呵骂着:“还有那小姐,生得花儿一般……却还有些脾性……”
侍从被他熏得简直要昏厥:“王爷,什么事等明日再说吧,咱们先回去……”
就在此时,淳于成突然瞧见了前头一个身穿浅紫薄纱的女子,身形妖娆,竟与苏语凝有几分相似,他一把推开了侍从,大步流星追了上去。
“王爷!您等等……”
淳于成对侍从的呼唤充耳不闻,一心追逐那女子,不知不觉竟被引入了人迹罕至之处,再一瞧,那紫衫女子却不见了踪影。
“美人!王妃!”淳于成醉眼惺忪地叫了起来,侍从有些胆怯地四下打量,上前道:“王爷,此处这般荒凉,咱们还是先离开吧。”
他却不悦地挥开了侍从的手,继续寻找着,此刻,身旁突然窜出了许多黑衣人,个个蒙着面,手里还拿着寒光闪闪的长剑,来势汹汹。
侍从一惊,拖着淳于成就要跑,三两步就被人拦住,淳于成大手一挥,舌头都有些不灵便:“你们可知本王爷是谁?”
无人开口,那长剑却出了鞘,淳于成看着尽在咫尺的剑锋,一下子昏厥了过去……
此刻,东宫之中,云霆料理了一日的公文,正待歇息,宁景琰却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殿下……您……快些……淳于王爷……”
云霆瞥了他一眼,从这断断续续的话中嗅出了端倪,立刻走了出去,却见院中横着一个肥硕的身躯,睡得如同死猪一般。
“这是怎么回事?”
宁景琰喘匀了气,这才解释道:“今日我去九尺巷接我表兄,你别这般看着我,我真是去接我表兄的!他迷上了一个叫玉姐儿的……”
“说重点!”
“是是是,而后在一旁的巷子里瞧见有人围住了他,吩咐侍卫上前将人解救了出来。”
他还指了指自己疲惫不堪的爱马,抱怨道:“殿下您瞧,擎苍拖他回来,累得不成形了!”
云霆没心思同他说笑,东莱的王爷竟在王城之中被人围攻,这事非同小可!扫了眼地上不省人事的淳于成,云霆冷声吩咐道:“备马,入宫!”
皇帝已经歇下了,却被这动静吵醒,极为不悦地唤道:“全盛!这是怎么回事!”
“回陛下。”全盛面色凝重:“听说是淳于王爷遭人暗杀,幸好被救下,如今恭王殿下带着人入宫来了。”
“什么?”皇帝诧异不已:“刺杀?怎么又是他?”出了这等事,皇帝也无心睡眠,只得穿好衣衫去正厅,只见灯火通明之下,云霆和宁景琰立在一旁,淳于成瘫倒在地,一众内侍正费力地将他扶起来。
皇帝头疼不已:“霆儿,这是怎么回事?”
“回父皇。”云霆平静道:“淳于王爷在九尺巷买醉,后被人围住,想要取他性命,是景琰路过救了他。”
宁景琰上前道:“正是,陛下,这些人来势汹汹,淳于王爷的侍从已经被他们杀害了,再晚一步,只怕淳于王爷也活不成了。”
这话叫人心惊不已,摆明了这就是刻意安排的!皇帝捏着眉心道:“你可抓住了那些人?”
“并未。”宁景琰拱手道:“他们似乎早有准备,一见人来,立刻就逃了。”
一个外邦王爷在烟花柳巷之地遭人暗杀,险些丢了性命,还未抓住刺客,这若是说出去,天家的面子往哪搁!
见皇帝神情凝重,云霆上前道:“父皇,儿臣愿意为您分忧,亲自去查这桩事,给淳于王爷一个交代。”
“好。”皇帝招手,叫全盛来替他揉着额角:“这事就交给你料理了。”
堂下,宁景琰瞥了眼仍旧昏迷的淳于成,撇了撇嘴,这人还要什么交代?就算是同他说他吃醉了酒,调戏良家妇女被人打了一顿,他也不会有什么怀疑的。
此刻,正在替淳于成擦脸的宫婢突然被他拉住了手,淳于成嘿嘿一笑,涎皮赖脸地贴在她腰上:“美人……”
宫婢吓得惊声尖叫,又不敢伸手去推,宁景琰见状立刻拉开了宫婢,却不想淳于成竟黏在了他身上,手还不老成地朝他颈上摩挲,惊得他即刻窜到了一旁。
这等景象叫皇帝怒从心起,霍然起身道:“全盛,给淳于王爷安排住处,务必远离后宫,再叫内侍伺候!”
“是,陛下。”
淳于成被拖了下去,宁景琰也告退了,皇帝恨恨道:“如此品行,竟也配做王爷!朕尽快叫他们收拾行装,滚出王城!”
“父皇英明。”云霆赞同道:“若是再让他留在王城,只怕不知有多少人要遭殃。”
皇帝抬眸,探究地看向他:“霆儿,有关这和亲人选,你如何看待?”
未等他开口,皇帝突然道:“你别同朕说全凭朕做主,你与这苏语凝之间的来往朕也听说了,眼下一个她,一个赵家的小姐,如何取舍,朕想听听你的意思。”
云霆垂眸,遮住了眼底的一片光芒:“儿臣与苏语凝毫无瓜葛,请父皇明鉴。”
“今日朕倦了。”皇帝按着额角,疲倦地挥手道:“你先退下吧,等有了主意,再来同朕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