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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梨问:“见谁?”
陆嘉行犹豫了一下,平静的说:“李韵的家人。”
这个名字曾经刺痛过许梨的心,过了这么多年听见,她依旧觉得惋惜难过。
一家三口到停车场的时候,秦昭正在车里睡觉,陆嘉行过去敲敲车窗,秦昭睡觉轻,马上醒了下车。
陆嘉行说:“给你放两天假,回去休息吧。”
秦昭拍了拍脸,“陆总,我不用休假。”
“你用。”陆嘉行不喜欢跟人讨价还价,声音不容置疑。
秦昭赧然,“我休假也没地方去,还不如工作。”他是孤家寡人一个,朋友也都是商界上的,私下见了也要端着身份交际,更累。
陆嘉行没接他话茬,手指点点后面的车窗,提醒道:“下次车里睡觉要开车窗,否则闷着气,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平时挺注意的,刚吃了饭有点困,眯一下就睡着了......”秦昭失神盯着车玻璃,想起陆嘉行这句话他也对吴朗说过。
许安歌发现了一个小蜗牛,弓着马步要去捡,许梨死命的拉住他,“蜗牛要回家找爸爸了,你不要去打扰它。”
“哼,我也去找爸爸!”许安歌按了按手腕上的表盘,单手叉腰,一手向上举着念咒语,“布拉达达嘣,皮肯尼嘟噜嘟当——呼叫呼叫!”
几米之远的路嘉行手机振了起来。
自从给许安歌小朋友买了这支智能手表,陆嘉行的手机就会像这样莫名其妙的在怪异的时间响起来。
有时候是在工作场合,有时候是在半夜三更,要命的是接起来他还必须回复咒语。
所以秦昭有幸,看到他老板面容冷峻且平静的对着自己的手机说:“啪啪嘀嘟噜嘟当——收到。”
陆嘉行挂了手机,看到秦昭微张着嘴,问:“没见过哄小孩?”
不是没见过,是没见过面前这人哄。
秦昭跟着陆嘉行很久了,他对这位老板是打心底里佩服尊敬的,也自以为了解,但刚才那一幕还是着实令他吃惊。
许梨好不容易扛着许安歌过来,跟秦昭打了招呼,又对许安歌说:“叫秦叔叔。”
许安歌奶着声:“秦叔叔好!”
秦昭心里一暖,蹲下去,兜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红锦袋,里面是用乔巴头像做成吊坠的纯金手链,“叔叔不知道送你什么,商场导购推荐的,就买了这个。”
手链是他从g市回来就买的,一直没合适的时间送。
许安歌回头看许梨,想收不敢收。
给孩子的东西,是实打实的心意,许梨点点头,许安歌这才高兴的拿起来,“哇!我要拿去给小蜗牛看看!”
许梨道谢。
秦昭笑得和煦,“千万别跟我客气。”
“是啊,跟他不用。”陆嘉行揽着许梨的肩膀,抬抬下巴,“秦昭,你也赶紧找个人吧,省得在车里睡觉都没人管。”
秦昭酸了,不好意思的摸摸胳膊。
陆嘉行把话又转回刚才,“两天假,你要是没事,就去把吴朗给我从庙里拖出来。”
“吴朗哥?”许梨侧过头,“他怎么在庙里?”
陆嘉行看着秦昭,“他出家了。”
“吴朗哥出家?”许梨惊呆了,“你别是又唬我!”
这次陆嘉行没开玩笑,捏了捏许梨的肩膀,“现在你叫他吴朗哥,他会马上对你竖起手掌。”
许梨眨眨眼。
陆嘉行接着说:“然后他会纠正你说在下不叫吴朗,叫戒色。”
“啊,戒色?”
“他给自己起的法号。”
许梨彻底无语了。
陆嘉行看了时间,对秦昭说:“我给吴朗打电话,他不接。”
秦昭很斯文的一个人,脸上有些挂不住,说:“他应该是没办法接,寺里不让用手机。”
“你怎么知道这么详细?”陆嘉行淡淡审视着,过了几秒说,“就当积善行德,让佛祖清净点,你把他给我弄回来。”
秦昭没再说话。
陆嘉行拍拍他的肩,带着许梨离开。
许梨满心疑惑,但看着秦昭脸色不好,也没继续问。上了车,陆嘉行阖着眼养神,冷不丁开口,“你想问什么?”
车里除了司机,还有上车就睡着的许安歌,许梨知道他在说自己,往他身边凑,娇嗔道:“你怎么知道我有想问的?”
“因为比你多吃八年的饭。”陆嘉行声音冷,嘴角却勾着,眼没睁说,“想问吴朗?”
许梨轻声笑,故意夸张说道:“陆总多吃八年饭就是厉害啊!”
陆嘉行知道她是哄自己玩,但挺受用,碍着车上有司机在,简单回:“情路不顺,又被家里逼婚,那小子脾气躁,直接跑到庙里做了俗家弟子。”
“就为这个?”许梨脑子飞快的转,说,“闻澈之前说有个吴大师给他看命,该不会就是吴朗哥吧?”
陆嘉行手撑着头,这次是真的笑了,摇头叹,“吴朗是神神叨叨瞎说,闻澈是脑子不好全信。”
许梨知道陆嘉行有些话不想当着司机的面讲,等把许安歌送回去,下楼时才问:“吴朗哥跟秦助理......”
陆嘉行喉结轻动,没什么情绪的嗯了一声,他余光瞄到一边,“怎么,很稀罕吗?”
“当然不是!”许梨这一声很明朗,陆嘉行笑了笑,说,“秦昭想得比较多,吴朗也不是纠缠的人,所以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话说完陆嘉行打了个喷嚏,许梨眼神动了动,拦腰抱住他,小声说:“着凉了吧,那你抱着我就不冷了。”
陆嘉行身体一直算不错,大冬天也习惯穿得不多,边抱边嘀咕道:“不应该啊,好好的打什么喷嚏。”
与此同时,得了假的秦昭沉沉坐在家里,看着电视柜上他和父亲的合照。自父亲走后,他亦是一个人,若不是逢年过节陆嘉行带着他,他都不知道闲下来能做些什么。
他想起两年前吴朗父亲住院那次,全家人大年三十被迫挤在医院,吴朗给他打电话,嘻嘻哈哈说:“反正你也一个人,要不来医院给我当苦力吧!我爸太烦了,我都被折腾的三天没睡觉了!”
秦昭去了才发现病房里热热闹闹的挤了一大家子人,吴朗他爸扎着点滴,跟小孩子似的闹:“我不要打点滴,过年打点滴,寓意一年都要打点滴!”
吴朗扒拉着自己鸡窝似的头,“秦助你终于来了!我爸快把我烦死了,走走走你陪我去天台跳个楼!”
吴朗妈妈笑得眼褶子横飞,“要跳你自己跳,人家小秦一表人才,跟你跳我都嫌亏!”
那天一大家子在病房守着墙上色调不正的电视看了个春晚,两位老人还给他发了红包。秦昭看到吴朗妈妈看自己的眼神意味深长,他便想得更多了。
那一家子人那么好,他舍不得去破坏。
如今他事业有成,可这诺大的房间仿佛只容得下他这一声叹息。
陆嘉行放假这一招也太诛心了。
过了会儿,秦昭的电话响了,他犹豫到最后一秒才接起来。
那边是吴朗一本正经的声音:“你好,在下戒色,施主可听说过‘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嗯......在下的意思是,施主那可有酒肉,给我送点来,可否?”
秦昭闻言,低头苦笑不语。
那边陆嘉行带着许梨到了旧城区的一个修车厂。
“在这里?”许梨问。
停车场简陋废旧,里面要不是横着几辆车,都看不出来正在营业,加上他们来这一路,挨着的门面房也都这副模样。许梨知道李韵家并不在本地,有此一问,也是应该。
“这是她表哥的修车厂。”陆嘉行让司机在外面等着,带着许梨进去,里面出来个络腮胡子男人,看到陆嘉行客气的伸手,“陆总,您来了。”
陆嘉行丝毫没嫌弃他那一手污油,回握上,说:“这是许梨,许教授的女儿。”
络腮胡子人一凛,自我介绍,“我、我是李韵的表哥,孙云。”
他带着两人进了旁边的屋子,陆嘉行之前跟他已经沟通过,所以他也没废话,从床边的柜子里翻出个蓝色的硬皮本子,掸了掸给许梨,“你看看吧,应该有用。”
本子一看就是女生的物件,书页上有个被撬坏的密码锁。
许梨问:“这是什么?”
孙云拿出根烟,看到陆嘉行没点,挂在耳朵后面,说:“李韵的日记。”
许梨感到吃惊,瞪大了眼。
孙云说:“我表妹家南方的,她出了事家里人难受,当时流言也听到了,但没替许教授说话,对不住了啊。”
许梨端详着本子,没翻开。
“家里就指望这个女儿,养这么大人没了,受打击很厉害,他父母回家之后跟亲戚都断了联系,也就跟我这边还能说上话。”孙云坐在床边,停了停说,“李韵有个暗恋的人,那人并不知情,而且一直还有女朋友,李韵为这个心情一直很不好,加上论文什么的出了问题,可能好多事凑一起,她才想不开跳的楼。不过她在日记里有写,许教授对她很好,就像父亲一样。”
听到这,许梨心里闷闷的,陆嘉行走过去,什么都没说,只是牵起她的手。
爱人的体温是最无形的力量,许梨吸口气,对上孙云的视线,“你现在把这个日记交给我是......?”
“我寻思着这东西是李韵亲笔写的,你们学校肯定有学生的留档作业什么的,做个比对就行,这方面我也不懂,你拿走看着办,反正用这个肯定能洗清许教授身上的污水。”孙云说罢往外走,“你想想吧,反正日记我给你了。陆总我外面有活,先忙着。”
孙云不是忙,是想给许梨留思考的空间。
这日记里不仅记录了李韵有男朋友,在感情上跟许泽只有师生之情,还有她背着许泽论文造假,心里一直很愧疚。
日记是很私密的东西,若不是死者已逝,活人的清白还要明了,许梨怎么都不会翻开去看。
陆嘉行站在一边,淡淡看着他,直到见她合上本子才说:“要怎么办都看你。”
修车厂的房子四处露风,许梨鼻尖红红的,缩了缩脖子把笔记本放了回去。
孙云在外面抽烟,看到出来的两人没拿着日记本,“你们......”
许梨问:“东西是李韵的父母给你的吧?”
孙云把烟扔地上踩灭,“嗯。”
许梨又问:“他们当时不肯拿出来,现在又为什么给你。”
孙云瞄了眼陆嘉行,脚踢了踢地上的烟头,“他俩没什么经济能力,靠我接济不少,我想要,他们就给了。”
至于孙云为什么要拿出来,那就更不言而喻了。——陆嘉行一直不相信许泽是乱搞师生关系的人,他知道许梨也为这个难受,为了让她能释然辗转多年才找到这个被李家人捂得很好的线索。
若李家人当时拿出来,许泽不至于离开学校。
陆嘉行是用了手腕,不过他没施什么压,而是在这里要被恶意强拆的时候提前给孙云露了信息,一整条街的人联合起来提前做了防备,采取了措施,才没被恶意强拆成。
陆嘉行对孙云说过,他不想强人所难,但许泽跟李韵是清白的,李家这边不愿出面,他也会找到别的证据。
许梨对孙云说:“麻烦你告诉李韵父母,我父亲一直很愧疚,觉得不管什么原因,他如果教好李韵,都不会让她走向歧途。还有,李韵生前参加学校的志愿活动,她走的前一天学校发了奖状,我父亲再也没机会给她。过归过,功归功,这个奖状帮我转交给她父母吧,希望他们也能释然。”
奖状是许梨刚才回家从许泽书桌里翻出来的,当年李韵死后,许梨看到许泽常看着这张奖状流泪。
孙云拿着奖状,怔愣片刻追出去,“你们,你们为什么不拿走日记公开?”
公开了,当年那些子虚乌有的留言就会彻底被击垮,那些像陈西北一样落井下石的人就会被打脸,但是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同样李韵那些深藏的秘密也会被公开。
李韵是不想让人知道的,否则她不会给日记本上上锁。
而许泽,也不会想用这种方式。
许梨淡淡笑,人显得很温婉,她说:“李韵是我父亲的学生,我要叫她一声师姐,师姐从图书馆跳下来那一天我刚好看见了,她当时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我很难过,我和我的家人都不想她死后还要摊开了被人非议。”
许梨不想用这种公开日记的方式,她知道自己父亲也不想。
孙云脚下似被钉住般沉重,直到陆嘉行的车消失出视线,他才缓缓拿起电话打给远方的李韵父母。
回去的车上许梨好久都没说话,到了家也不肯上楼,陆嘉行让车等着,陪她在家属院里散步。
过了会儿许梨才开口,“谢谢你帮我们家。”
陆嘉行很淡定,“岳父的事也是我份内的事。”
许梨是真没想到这话能从陆嘉行嘴里说出口,顿时瞪眼看他,男人面容还是一贯的冷傲。
她揉揉鼻子,“......对不起,好像让你白忙活一场。”
“我无所谓的。”陆嘉行知道许梨心里肯定一直梗着这个事,他只是想让她释然。至于要怎么做,陆总心里叹,孩子大了总要让她自己放手做事,给她自由决定的权利。
许梨其实看完李韵的日记就释然了,她相信许泽知道后也会的。——至少对错不论,许泽身为老师,在学生的心中是得到肯定的。
两人绕着家属区走了好久,许梨偷瞄陆嘉行,也猜不出对方什么心情。
“你怎么都不讲话呀?”许梨问。
陆嘉行拧眉,“讲什么?”
两个都不是来话的人,许梨想起奶奶教她的,对待陆嘉行要主动点,有什么说什么。
风刮过,树叶吹落,许梨生怕他觉得自己没领情,鼓足勇气说:“陆嘉行,你对我也太好了,我真的好爱你呀!”
说完涨红着脸,羞愤的想自己刚才到底在说什么!
陆嘉行顿了一下,转过身饶有兴致的看着她,视线灼灼像要烧起来,末了扣着她的颈部往怀里摁。
“哎呀,你别在这,这可是教师家属区......”
“我上学的时候就不怕老师,何况是现在。”陆嘉行唇往她脸上凑,“自己作死,那就别挣扎。”
许梨跟他讲道理,“我又没说什么......”
“你说得很好。”陆嘉行亲了一下她的脸颊,许梨脸红得更厉害了。
这片家属区她从小溜达,从没想过有一天能跟打小喜欢的人在这里打情骂俏,也豁出去了,闭上眼,温柔的等着对方的吻。
陆嘉行的这个吻很淡,轻轻落在她的唇上,很快分开,然后环着她,温声说:“我在q大附近看了套房子想买下,你要真爱我,等考完试就搬来跟我住,每天早上,我送你和安歌上学,晚上再来接你俩下学,以后我都守着你们母子俩,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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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总一人带俩娃!
放心吧,下一章大结局甜飞啦!
文里父子念的咒语出自安歌最爱看的《小猪佩奇》,很好看的动画片,推荐大家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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