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2 疼吗(1 / 1)

阿玉话说完,就往外走。

沈昊年在她错身的瞬间,抓住她的手腕。

“你认得堇儿,认得程绍,你贪恋梅子余味,你畏高,你不是阿芙是谁?”

阿玉冷声道,“皇上如此武断,仅凭几样巧合就将人变成鬼,臣女汗颜。”

沈昊年定定看着她眼中冷色,手抓的更紧了。

他可以肯定,她就是阿芙。即便她冷漠,却也透出一种让他熟悉的感觉。

她对他心有怨恨,他无力辩驳。的确,是他把阿芙变成了鬼。

当年他明知父亲报仇心切,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在他身边的人都是九死一生。他却还是执意娶了阿芙,还对复仇心生退意。

他既娶了她,却不能护她周全,将她置于危险之地,最终害得她仓惶逃命,天人两隔。

若是阿芙在他身边,又怎么会因难产而亡呢?

他自诩智计无双,当年却是大错特错。

他声音低缓沉郁,“阿芙,当年是我的错,我懊悔了十几年……”

“皇上还是松开手。”

阿玉打断了他,直直看着他的眼睛,她看得到懊悔,看得到悲痛。

我杀了你,再说一声我的错,我们再重新开始吧,可能吗?

“臣女所知甚少,却知女子贞节,所学甚少,却学得一身烈性。皇上若想凭着身份做逼死臣女的事,只管不撒手。”

看着她眼中决绝,沈昊年眸子渐凉,蓦然撤了手。

“臣女告退。”

阿玉略福身,便快步出了房门。

有太监带路,她很快出了垂花门。

候在外面的周祭酒就迎了上来,做贼心虚地拉着阿玉走远了,见四下无人方询问,“皇上没发现异样吧?”

阿玉心中眼泪已成河,努力压抑着情绪,“他知道我醒了,父亲不必隐瞒了。”

周祭酒脸色大变,“他有没有发怒,有没有为难你?”

阿玉慢慢走着,“父亲,以后皇上若要召见我,你设法挡了吧。”

周祭酒心下一沉。

看女儿神魂落魄模样,再想到皇上执意接她进府,难不成,皇上见阿玉恢复神智,便贪恋她美色,起了将阿玉纳进宫的心思?

他看起来可没多少日子的活头了!

周府已经有一个守寡的妃子,不能再有一个了!

周祭酒走出公主府的功夫,心中已经将京城中适龄的青年才俊给过了一遍,又从中筛选出几个品貌兼优,可堪良配的。

裴弘年从地上捡起一块雪白帕子,上面绣着一枝桃花。

这是阿玉方才离开时状似无意扔下的。

阿芙喜欢绣梅枝,最不喜的是桃花,说桃花太多情。

可她绣的这桃花,还有虬枝,其中风骨和梅花又有何不同?

她为了躲避他,果真是煞费苦心,连帕子这种细节都想到了。

他紧紧攥着帕子。

“苏林,查……”

苏林在一旁站了许久,方从震惊中恢复过来。

方才二人的对话他听的明明白白。

要么是皇后借尸还魂了,要么是皇上魔怔了,不管是哪个,都挺吓人的。

“是!”

裴弘年撑到此时,已是力竭,强撑着陪幼菫和裴承彦用过午膳,便坐马车回宫。

到了晚上裴弘年泡药浴的时候,苏林便来禀报了。

“上月皇上去周府,您前脚刚出府门,周家小姐便醒过来了,对着身边丫鬟说了句‘你是谁’,把丫鬟当场吓晕过去了。”

他神色怪异地看着裴弘年,这节点,着实是巧,不会真是皇上给冲喜成功了吧?这比借尸还魂更容易让人接受些!

药雾缭绕中,裴弘年微眯着眼,“朕前脚出府门……”

他回宫便得知,阿芙的画像被烧了。

推算起来时间,刚好是他刚离周府。

这般巧合……

原来如此。

阿芙的魂魄,十几年来,竟是被困在画卷里。

画卷被烧了,她的魂魄得以自由,寻到了失了魂魄的阿玉。

苏林见皇上脸色变幻,又悲又喜的,突然觉得接下来的话说不下去了。

“皇上,还有一事,或许您感兴趣,但听了不见得高兴……”

裴弘年瞥了眼他,“吞吞吐吐,你说吧。”

苏林见皇上开始挑剔,那颗不安的心踏实了不少,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啊。

“周祭酒今日下午和鸿胪寺卿郑大人一起喝了茶,同去的还有郑大人府上的七公子。这位郑七公子是京城四大公子之一,与宁郡王交好,是其中难得好学上进的,去年中了进士,如今在吏部观政。他曾是周祭酒学生,今年二十六岁,一心科考不曾成亲……”

裴弘年越听脸色越黑沉,“周祭酒还真是片刻都不耽搁。”

苏林无奈摊手,这可是您自个儿推出去的啊!当初若是从了周祭酒,周家小姐此时可就在后宫里呆着呢,哪里现在这些麻烦事?

“你去吏部左侍郎那里一趟,让他给郑七派个差事出去,明日就启程。”

裴弘年顿了顿,又加了句,“越远越好,最好呆上几个月。”

“这转了一大圈……”

苏林摇着头,退了出去。

周祭酒错失了郑七公子,遗憾之余,又约见了张大人。

结果张大人的儿子也被派出了京。

之后又是李大人的孙子。

夜色深沉,夏虫低鸣。

烛火荧荧。

阿玉映着烛光,手里做着针线。

堇儿要生了,她总该为几个娃儿做几套衣裳鞋帽。

手忽而被剪刀利刃划到了,冒出来一个血珠,慢慢变成了一串,滴答,滴答。

她怔怔看着。

那日她回府更衣时,方发现她衣襟上有两滴血迹,衣领层叠,错落间便被遮掩住了。

血来自哪里不言而喻。

裴弘年吐血了。

她是见过他吐血的。

那日他刚救了裴承彦,回房后便吐了血,吐了很多。她在画里不会哭泣,可她有害怕,也有悲伤,她以为他会死。

现在为什么又吐血了呢?

一条洁白的帕子覆在她的手指上,血珠洇晕到帕子上,鲜红刺目。

一双修长如玉的手,骨节分明,细致地为她撒上金疮药,将帕子撕成布条,将她的手指包扎了起来。包扎得精致好看,一如之前那般。

他俊美和煦的眉眼,让人如沐春风。

声音也是温柔的让人想沉溺其中,“阿芙,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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