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孩子……”幼菫说了一声,便是哽咽着说不下去了,眼泪就跟泉水一般,汹涌地往外淌着。
老夫人眼中泪花闪闪,叹道,“你们两个啊,亲母子也不过如此了!”
幼菫泪眼看向那小小的一坨,在微微抖动着。
幼菫将画像放到一边,努力平复心情,擦干眼泪上了炕,手轻轻按在永青肩上,“青儿,母亲回来了。”
永青肩膀僵了僵,将肩膀一拧躲开了她的手,幼菫再放上去,他又躲开。
“青儿,母亲原说是要五个月后回来,现在还不到三个月呢,路上是一直快马加鞭。”
“我还给你带了许多好吃的,好玩的,你起来看看?”
低低的啜泣声传来,声音越来越大,抽噎声越来越急。
幼菫心疼得眼泪又落了下来,喉咙发紧,捏着他的肩膀不知该如何哄他。
老夫人在旁边劝着,“幼菫你别哭了,你们这样哭下去,哭坏了身子可怎么好?”
幼菫拼命擦着眼泪,可听着永青的哭声,她却怎么也忍不住,眼泪一直流着,似乎没有尽头。
永青却突然爬了起来,长跪在幼菫身前,蹙着眉头,紧抿着嘴,小手给她擦着泪,擦的很轻,很认真。一边擦,自己的眼泪还一边掉。
幼菫泪眼笑着,看着他。
擦完了泪,他便定定看着幼菫,嘴巴慢慢扁了起来,很是委屈。
幼菫张开双臂,他便一下子扑到了幼菫怀里,搂着她的脖子,伏在她肩头,也不说话,泪珠子啪塔啪塔掉着。
幼菫轻轻搂着他,静静的,彼此传递着温情,思念和喜悦。世界在这一刻似乎都静了下来,只有温情在缓缓流淌。
过了许久,幼菫见他抽噎的轻了,便问,“青儿,看看母亲给你们带的东西,好不好?”
永青抬起头来,大眼睛湿漉漉的,抽噎着问,“母亲有没有想青儿?”
这小家伙平时傲娇的很,极少问幼菫“你爱不爱啊,想不想我啊”之类的话,总要装出一副小大人的样子,仿佛什么都不在乎。
幼菫在他小包子脸上亲了一口,“自然是想的。每日都要想你,担心你不好好吃饭,担心你太想念母亲。”
永青又委屈地扁了扁嘴,泪珠子在眼眶里打转,却使劲睁大着眼睛不让它掉下来,“青儿也每日想母亲。”
幼菫也跟着眼泪打转,又将他搂到怀里,低低安抚了一番,又道,“咱出去好不好?”
永青闷闷“嗯”了一声。
他其实只想待在母亲身边,不想要什么东西。可在母亲身边他又忍不住哭,母亲就要伤心。
幼菫帮他梳洗了一番,又换了新衣裳。
老夫人见两个人都好好的了,乐呵呵让外间候着的人进来,让他们坐下说话。
三房的三位姨娘也赐了座,个个喜笑颜开,说着好话捧着幼菫。
幼菫淡淡笑着。
老夫人是极少让姨娘到上房来的,更别说是让她们坐下了。怕是自己走了以后,府里太冷清,老夫人让她们过来添些人气吧。
下人们抬了几个箱笼过来,一一打开。
箱笼里都是些各地的小玩意,回来的路上,每到一个城镇,幼菫都会去采买一些。
有孩子吃的,玩的,用的,也有珠宝首饰,瓷器摆件,各地特产。
小孩子都喜爱各种稀奇的小玩意,都趴上去兴高采烈挑着,唯独永成不上前,只微笑在一旁看着。
老夫人问永成,“永成,你怎不上前挑东西?”
永成微笑道,“祖母,孙儿是长兄,先由弟弟妹妹们挑选就好。”
老夫人赞许地颔首,“你能这样想很好,男儿就该心胸开阔,方成大器。”
永成拱手道,“孙儿谨遵祖母教诲。”
赵氏眼内露出欣慰,她转身笑着张罗几个姨娘在箱笼里挑首饰,“大嫂真是有心了,辛苦赶路还要替我们买这么多好东西。”
幼菫心中诧异,她可是半年没见赵氏笑过了,一直死气沉沉的,没有生气。看她如今这样子,倒似是恢复过来了。
幼菫笑了笑,“二弟妹不必客气,就是看着好玩,跟京中的不太一样,就买了。”
赵氏拿起一支珠钗和一支簪子,走到老夫人身边比量,笑着说,“哎呀,母亲若是戴上这簪子,可要年轻十岁。可见大嫂最是会买东西的。”
老夫人被哄的呵呵笑,接过簪子端详着,“式样倒是别致,和京城里的首饰不同。堇儿,你帮我挑一套头面戴上。”
赵氏脸色微微一僵,笑着附和,“是呢,我整日深宅大院呆着见识短浅,比不得大嫂的眼光好,大嫂挑的头面母亲定然喜欢。”
幼菫微微一笑,赵氏果真是又支棱起来了,这是在含沙射影说她抛头露面呢。
自己不在的这三个月,也不知发生了什么,让她突然变化这么大。
幼菫一边挑着首饰在老夫人头上比量,一边笑道,“二弟妹说笑了,大家都是一个府里的媳妇,比这些做什么。你挑的母亲也是喜欢的。”
老夫人瞥了赵氏一眼,“是这么个理儿,都是一家人,不要比来比去的,没的离了心。”
赵氏接过幼菫要递给老夫人的簪子,笑着附和,“是儿媳说错话了,待到了晚上儿媳自罚三杯!”
老夫人不再说她,只点评着首饰。
廉妈妈帮老夫人重新梳了头,簪上新头面,退后一步端详了一番,赞叹道,“老奴原本只看着这些首饰不够气派亮堂,怎戴在老夫人头上竟这般好看!就跟天上的菩萨似的!”
赵氏和姨娘们眼内闪过惊艳,忍不住一片附和赞叹声。
老夫人指着廉妈妈笑,“你那眼光,只挑那些贵的金灿灿的东西去了,堆到头上没的让人笑话!这套头面好,平日里戴出门赴宴戴都使得,怕是谁也配出这么一套头面来,天南海北的凑一块,竟搭出这么个效果来!”
廉妈妈笑着说,“老夫人说的是呢,大夫人心思巧,给老夫人的衣裳首饰哪一件不是得体又好看。”
幼菫笑道,“母亲和妈妈夸奖了,这也得母亲长的好看有气度撑得起来才行啊,若是换了旁人,儿媳可不敢这么个大胆折腾法。”
老夫人又是一阵笑,只觉的幼菫一回来,这府里一下子又热闹了起来,有了生机和活力,似乎多了许多人一般。她这三个月来心里的苦,现在突然也不觉得有什么了。
她跟廉妈妈说,“你给两位老姐姐送个信,我也有些日子没见她们了,让她们有空过来赏梅吃茶。”
廉妈妈抹了抹眼睛,笑着福身应下。
老夫人这是彻底缓过来了,这三个月她只肯在小佛堂里呆着,宴会都推辞了去,谁也不愿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