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双没见过这么糟蹋自己的人。
她有点手痒。
不过姬晟确实浑身发烫,容双还是忍下揍他一顿的冲动,命人里里外外地送热水送汤药,自己则亲自坐在塌边照顾病人。
姬晟把火热的脑袋往她身上拱。
容双一顿,想起过去几年姬晟也曾这样示弱。
他一流露出这种脆弱的模样,她就忍不住对他心软。
好在她本也没多少野心,他想要亲政,她便慢慢让他亲政。
“陛下。”容双喊他。
姬晟不动,当没听到。
“姬晟。”容双换了个称呼。
姬晟背脊一僵,伸手环抱住容双,仿佛害怕一松手她就会跑了。
他知道她去给柳凌送行,她当年回京第一个见到的人不是他,是柳凌。
她喜欢柳凌那样的人。
柳凌也喜欢她。
他怕她送着送着,自己也跟着走了。
“病了就不要折腾。”容双说,“熬坏了身体,谁都救不了你。”
当初姬晟的病,一半是天生体弱,一半是毒物侵蚀,如今能健健康康,他应该倍加珍惜才是,而不是这样胡乱糟蹋。
姬晟抱着她不撒手。
他已经没拦着她去给柳凌送行,他知道她念旧,知道她重情,他什么都可以接受,但他不能接受她一去不回,彻底从他身边消失。
姬晟说道:“……只要你留在我身边,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容双看着姬晟因为生病而低垂着的眼睫,心里莫名生出几分异样的情绪。
他若是只因为那“难言之隐”要立她为后,用不着这么百般乞求,把自己的姿态放得这么低。
如果他不仅仅是想要大盛江山后继有人,那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容双伸手抚过他披落的长发,像在安抚病中的人。
姬晟埋在容双怀里,享受她久违的温柔。
以前他向她示弱,她总是能心软。
他以为她是被他哄骗了,他以为是自己把她瞒了过去,却不知道她什么都一清二楚。
她什么都知道。
只是她不怎么在乎自己过得好不好,不怎么在乎自己还能不能活下去,她什么都不想要,仿佛这世上已经没什么东西能让她留恋。
可是,她明明是那么快活的一个人。
忘记过去几年的事时,她的眼睛那么亮,像是天上最明亮的星辰。
她喜欢好吃的,喜欢好玩的,喜欢烈马,喜欢美酒,喜欢交朋友,喜欢世上所有美好的事物。
“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姬晟哑声说。
“别说话了。”容双抱着他说,“你的嗓子不要了吗?我已经答应过你会留下来。”
她既然答应了,就不会食言。
姬晟闭上嘴,该喝药喝药,该睡觉睡觉。
他睡到傍晚,醒来时发现容双随意倚坐在塌前,提笔批阅着当天的奏折。
天色将暗,容双把手里的奏折一扔,转头往榻上看了眼,正好对上姬晟睁开的眼。
“渴吗?”容双把笔也放下,坐到榻上问姬晟。
“渴。”姬晟往容双身上挨了挨,像只渴求爱抚的小狗。
仗着生病,姬晟撒了一晚的娇。容双以前觉得他是装的,如今倒觉得他本性如此,只是一直憋着罢了,要不然不可能装得这么浑然天成。
偏她最吃这一套。
除非姬晟未老先衰、容颜不再,她才能对他硬起心肠。
美色误人啊。
容双叹了口气,任由姬晟紧搂着自己入睡。
第二天,姬晟病就好了大半。
他勤勉处理政务之余,还命人编故事往外传。
选秀变成鹊桥宴,民间还是很有些议论的,不过没过几日,就有人开始讲“帝后故事”,说容大将军的女儿临危受命,殚精竭虑护住新皇,杀奸臣除佞幸,携手并进,共治山河。这些年两人虽有情却隐而不发,幸好先皇早有预料,留下遗旨说明一切,让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这故事讲得跌宕起伏,有些受过奸佞迫害的人代入感极强,纷纷表示长公主与新皇是他们的再生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