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春月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娘娘,春月要一直跟着娘娘的。”
今日娘娘身体更差了,她先前的那番话像是在交代后事一般,她不想听。
“说什么傻话呢。”王氏没有责怪她,艰难地拍了拍她床榻边,“过来。”
春月用力擦拭着自己的泪,坐到了皇后王氏身边,“娘娘。”
“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是个怎么样的孩子我一清二楚,所以我才将你一直放在身边,你在我身边那么多年,你应该也是知晓的,我对楚佩最是割舍不下,我生怕我不在了没人会好好照顾她。”
“香奴那孩子也是个长不大的,等遇上了事,根本不顶什么用,只不过是她跟了楚佩好些年,怕楚佩舍不得,我这才将留了下来。”
“我这身子我自己知道,熬不过几日了,我最担心的便是楚佩了,若是你和嬷嬷能过去陪着她,我倒也是放心。我不在了,那孩子肯定要伤心,你们劝着她些,你们的话她还能听进去些……咳咳……”
“娘娘,你莫说了。”孙嬷嬷赶忙给她递了一杯茶过来,“娘娘莫要说话了,好好歇着吧,奴婢替您去将药端来。”
“别了,端来我也不喝了,不顶用了,身上还是一股药味,我不喜欢。”皇后王氏摆了摆手,示意她别去,“趁着我精神还好些,先与你们说些,到时候怕是就晚了。”
“若是楚佩遇上了什么事,你们就替她拿些主意,去找子尚也可,不过这些日子他还在校场,我的事情就别去扰他了,他是真心疼这个妹妹的,我也放心。”
“子业和楚玉那就别去了,你们心里明白就行,皇上那……也就别去了。”
“哦,还有修明,她还小,到时候就请求皇上让她出宫,让楚佩与阿莹在外养着她吧,把她放在宫里,我有些不放心。”
“阿佩心善,修明最是依赖她这个姐姐,她肯定不会不乐意的,修明在她那儿,我也放心。”
春月的眼泪早就止不住又一次滑落了,娘娘替那么多人安排好了,可是她自己呢,“娘娘。”
“好了,不必多说了,你们先出去吧,我先歇一会儿,说得太多,我有些累了。”皇后王氏躺了下来,闭上眼睛,“我今日有些瞌睡,怕是会睡到明日早晨了,等楚佩出宫的时辰到了,你们便把我叫醒,莫要忘了。”
“是……”孙嬷嬷与春月齐声应下,便退了出去。
等走到院中的时候,春月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嬷嬷,嬷嬷。”
“休要那么大声,惊醒了娘娘。”孙嬷嬷斥责道,眼中却也满是泪。
“娘娘为何那么苦,公主也是,
明明两人……嬷嬷,为何不让公主来见见娘娘,娘娘怕是……”春月忍住尽力不哭出声,可是眼泪根本止不住地往下落。
“休要胡说!”孙嬷嬷瞪了她一眼,“娘娘会好的。”
“嬷嬷,你心里也是清楚的不是吗?娘娘的身子不久前就已经每况愈下了,她还夜夜坚持着给公主缝制嫁衣,把身体熬地更坏了,您为何不告诉公主呀,让公主来见见娘娘吧,奴婢怕公主和娘娘都会后悔的。”春月说罢便要往外跑去,她要将公主带来,见娘娘一面也是好的啊。
孙嬷嬷一把拉住她,“你休要去叨扰公主了,你是没瞧见公主的样子吗?她走路步伐都不稳,如何能来见娘娘,若是互相见了彼此,岂不是更糟心,你还要让娘娘在此情况下再担心公主的身体吗?”
“娘娘那么久都瞒着公主,你也不想想这是为何?莫要让娘娘白白付出了,娘娘如今的身子骨已经经不起折腾了!春月,你是个聪明人,怎么能在此刻这么糊涂呢!”
“公主一来,只会加重娘娘的病情。”
“嬷嬷,我知晓了,我不会再在娘娘面前提起此事了。”春月一边抽噎一边说道。
“赶快回去收拾收拾自己,莫要让娘娘看出了。”孙嬷嬷看了春月一眼,转身便离开。
春月回头看了眼禁闭的殿门,一颗眼泪又落了下来。
……
“公主,你慢些吃,你慢些吃。”香奴顺着她的背,看着她目光无神地看着前方,将碗里的粥一直不停地扒到嘴里。
“这粥怎么又咸又苦的,你是不是盐放多了。”刘楚佩抬起头看了眼站在旁边的香奴,将手中的碗推到一旁。
香奴心里一片苦涩,公主,您的泪都落进那粥里了,怎会不咸,怎会不苦呢。
刘楚佩愣愣地站起身,坐到床边,拿起放在床头的那件嫁衣,哭得像个孩子。
这是母后给她制的,她如何能不知晓,小时候她的裙衫都是母后亲自绣的,她的绣法她都摸得一清二楚。
她见到第一眼的时候,就知道这是母后给她做的了。
她差点就以为母后不要她了,这些日子她都在暗暗恼她气她,气她为何要将她禁足,气她为何不来看她。
原来是她误会了,并不是母后不管她了,是因为这些日子她都在替她做这身嫁衣。
“母后,对不起,阿佩错怪你了。”刘楚佩嚎啕大哭起来。
香奴有些不知所措,她很久没有看到公主哭成这样了,就算那日被众人误会,她都不曾哭成这样过,她轻轻拍着她的背,“公主,莫要哭了,若是让娘娘瞧见了,娘娘又该心疼了,若是哭红了眼,
明日让娘娘瞧见了,娘娘如何开心地起来。”
“对,阿奴,你说得对,不能哭。”刘楚佩收起自己的泪,“阿奴,你出去吧,我要睡了,我今日得好好休息,明日才能做个漂漂亮亮的新娘,母后瞧见了一定会消气了的。”
香奴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怎么方才还在哭的公主,立马就好了,不过她也乐见其成,她点点头,将东西收拾了,便出了殿门。
刘楚佩闭上眼睛,嘴角带着笑意。
母后,明日你一定会来的吧,若是你不来,阿佩就当你还在恼我了。
……
刘楚佩是被一众人吵醒的,院子里热热闹闹的,跟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
她迷糊了好一会儿,方才想起今日是她的大喜之日,这也正意味着她的禁足解了。
她立马起身,感觉自己除了脚步有些虚浮外,并未有其他不适,她慢慢往外走去。
“公主,您醒了。”正端着水过来的香奴见殿门被打开,便立马走了过来,“奴婢替公主梳妆吧,今日公主可是新娘呢。公主今日可好些了?”
“好多了,不碍事。”
香奴见她气色比往日好了很多,心里也放下心来。
这时一身红衣的喜婆走了过来,“五公主醒了啊,今天这日子可是耽搁不得,公主可是要快些才好。”
这时一群身着红装的宫女鱼贯而入,将她的寝殿都塞地满满的。
孙嬷嬷与春月也来了,两人一脸喜色,身着了平日里不常见到她们穿的玫红色。
“嬷嬷,母后可来了?”刘楚佩见到二人便立马站起了身往外探去。
“公主莫看了,今日娘娘并未过来,娘娘起身时发现有些头疼,怕是昨夜太过兴奋,没有休息好,娘娘实在是起不了身,怕过来了也是一身病气。”
“今日是公主大喜之日,娘娘说她带着病气总归是不大好的,便让奴婢带着春月过来替公主打点着,娘娘说了,公主莫要觉得遗憾,娘娘虽然没有过来,但心里确是一直心心念念着。娘娘还说了,不必太挂念,等过几日公主回门之时,再好好看看娘娘也不迟。”
刘楚佩听她这么一说,不知为何,心里非但没有安心,反而更是有些慌乱,她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以母后的性子和对她的疼爱,母后就算再有不适,她也不会称病不来,更何况今日是她的大喜之日,她没有理由不来。
她隐隐有些不安,“我去看看母后。”
“公主!”孙嬷嬷赶忙拉住了她,“今日可不能误了时辰,要看娘娘何时不能看呢,娘娘只是恰巧今日有些不适罢了,其实是奴婢自作主张
,见娘娘不适便也没有再叫醒她,奴婢只是怕娘娘太过操劳……”
刘楚佩听她这么一说,收住了脚步,母后这些日子替她赶制嫁衣,应当是太累了,今日还有一堆事呢,她怎好在让本就有些不适的她再操心。
刘楚佩点点头,不再坚持,被一众宫女引到梳妆台前。
她不曾看到,春月和孙嬷嬷互相看了一眼,松了一口气。
喜婆在一旁说着什么,刘楚佩愣是一个字没听进去,那些不外乎都是些祝福,她突然有些紧张,今日她就要嫁给言之了。
这是她梦寐以求的一天,可是真的到来时,她又怕得不行。
“公主,眉头别皱着了,奴婢没法替您画眉了。”
“公主,您别咬着下嘴唇了,这唇脂都要重新上了。”
“公主,眉头别皱着了,奴婢还要给您画花钿呢。”
……
“公主,您是不是太紧张了。”香奴在一旁看着,插不上,但见刘楚佩这样不自然的模样又急又是好笑的。
“没有,我怎么会紧张,我一点也不紧张,真的不紧张。”刘楚佩咽了咽口水,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深吸了一口气。
“公主,方才奴婢说的可记住了?”身后的稳婆赶忙问道,这公主说到底也还只是个刚及笄的姑娘,紧张也是正常,她见得也不少了,毕竟都是第一次成亲。
“公主公主。”香奴忍不住提醒道。
“啊?”刘楚佩这才反应过来喜婆在与她说话,“方才您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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