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楚佩跌跌撞撞往前跑去,她一眼便看到了门口站着的谢衡。
“你又跑去哪里了?”谢衡见到刘楚佩,紧锁的眉头舒展了一些。
刘楚佩一把抓住谢衡的手臂,稳了稳已经发软的腿,拉着他往里走。
谢衡隐隐的发现她有些不对劲,她的手紧紧握着他,还在不停地颤抖,“阿楚,怎么了?”
刘楚佩不说话,一直急切地把他往府中拉去。
她将他拉到一个角落,回头看去,见外面的马车看不到了,她才整个人松懈下来。
“阿楚,怎么了?”谢衡见她有些恍恍惚惚的,有些担心。
“阿衡……阿衡……”刘楚佩紧紧攥着他的衣袖,口中不停叫着他的名字,声音中的颤抖透露着她的无措和恐惧。
“阿楚,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谢衡轻声安慰她,他很少见过她这样,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阿衡……阿衡……他,他回来了……回来了。”刘楚佩脑中一直浮现出刚刚那人一直不怀好意打量她的眼神,恐惧扑面而来。
“谁?谁回来了?”谢衡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抚她,究竟是谁?能让她怕成这样。
“十……十一……十一皇叔。”刘楚佩扑进谢衡怀里,嚎啕大哭,“怎么办?谢衡,怎么办?他回来了,我害怕,我害怕。”
谢衡怔住,刘彧?他怎么会在这?他不是在淮阳吗?
“别怕,我在,我在。”谢衡轻轻拍着她的背,“我不会再给他机会的,阿佩,别怕。”
怀中的人一直不住地哭泣,湿了他的前襟。他心里紧了紧,刘楚佩她什么都不在怕的,以前跌破了皮也不流一滴眼泪,可如今却因为一个人被吓得大哭。
他一想到刘彧,眼中渐渐染上寒意,杀意渐露……
“阿衡,我想先回宫了,你与爷爷说一声成吗,我就不过去了,这幅样子怕他担心。”刘楚佩抬起头,用衣袖擦了擦她的眼泪,吸了吸鼻子,可话中还是透着哭腔。
“好,你在这等着,我去找人与爷爷说,等等我送你回去。”谢衡松开她,用拇指擦拭着她的眼泪,“不哭了。”
“谢衡,你快点回来。”刘楚佩手中一空,心里有些慌,又一把抓住他的衣袖。
“好。”他摸了摸她的头,快步一旁走去,在途径大门的时候,他往外看了一眼,谢府门口空空如也,刚刚的马车已经离开了,他暂时放下心来,往院中走去。
刘楚佩将步子往外慢慢挪着,她贴在门上,慢慢往外看去,原来刚刚到马车不见踪影,她又往外探了探,往四周又看了一圈,什么都没有看到才放下心来。
在远
处的树林中站着两个人,看着前面那道女子的背影。
“是谁的马车?”站在树后男子看着前面的身影,眼中一片寒意。
“回主子,是淮阳王刘彧。”另一人恭敬地站在一旁。
“刘彧?”他轻笑一声,“进了建康城,不先面见皇上,先来谢府寻人,这倒是有些意思。”
“喵——”怀里的白团动了动。
“她跟你一样,有些不安分。”他抚摸着它柔顺的白毛,看着她的背影,冷冷笑了声。
“主子,消息是否要放出去?”安岩抬起头,看着自己主子。
“不用。”他修长的手指轻揉着猫背,幽幽道:“刘骏既然忍不下心杀这个弟弟,那就让他尝尝自食恶果的滋味,备马车,该走了。”
“主子,那——五公主……”安岩往门口的方向看去,又转头看向自家主子,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
“不是还有谢家三公子吗?”他不在意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安岩都有些蒙了,主子这究竟是何意思,之前不是还挺关注这五公主的吗,怎么现在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样子。他有些想不通,立马跟了上去。
谢衡来时,香奴也一并跟在身后。
“公主,怎么了?”香奴有些奇怪,刚刚没追上她,就一会儿功夫,怎么她就要回宫了。
刘楚佩摇了摇头,先上了马车,谢衡紧随其后。
“谢公子!”香奴见他上了马车,有些急。
“还有何事?”谢衡掀开轿帘的手顿住。
“那个……”他跟公主一辆马车,这怎么行,孤男寡女的,不是她信不过谢衡,只是若是被人看到了,那就是几张嘴巴也说不清的。
谢衡不傻,自然知道她的顾虑,“我有些事需要与她讲,你在外跟着就好。”
“阿奴,你在外跟着吧,我要与谢衡说几句话。”马车中的刘楚佩压着刚刚的恐惧,不想让香奴听出。
香奴这才点点头,退到一旁。
谢衡坐下,从一旁取了一件备用的斗篷给她盖在膝盖上,“我给你安排几个人,若是遇上什么事,我可以立马知道。”
刘楚佩摇了摇头,“宫里查的严,不管是谁,都不能塞人进去,被发现格杀勿论的。”
“那你自己在宫里注意点,若是遇到他,能避则避,他若是来找你,你就找借口不去,千万别单独见他,找借口你反正最在行了。”他皱了皱眉,放她一个人在宫里,他着实是不放心。
刘楚佩无语地看了他一眼,“这还需要你说。”
“要不你住在谢府吧,我好照看着你。”谢衡想来想去,觉得这是一个两全
之策。
“他不走,难不成我要在谢府一直待着?待一辈子?”刘楚佩心中也是烦躁,回宫那就会经常撞见他,可是住在谢府那又不是长久之计。
“也不是不可以啊。”谢衡收了严肃的表情,转而又是一副欠打的模样,“到时候你嫁给我,岂不是可以在谢府待一辈子了。”
“我才不要呢。”刘楚佩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嫁给你我要被你气得短命十年。”
“哎,建康城哪个姑娘不想嫁给我谢衡,有钱有势又有趣。”谢衡往马车上慵懒地依靠,自恋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刘楚佩笑了出来,刚刚的不适一扫而光,“我就不想啊。”
谢衡嫌弃地看了她一眼,不在意地哼了一声,“你算姑娘?”
“谢衡!”刘楚佩将背后的软垫往他身上砸去,“你这样的人一辈子没有妻妾才好,你这毒舌少去祸害人家。”
“没有妻妾不是挺好,一个人乐得自在。”谢衡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看着她的眼睛却是藏着对她满满的深意。
“我可不信你会没有妻妾的,难不成你要出家?”刘楚佩看着他满脸无所谓的样子,撇了撇嘴。
“出家?”他仔细想了想,“也不是不可以啊,到时候要是真的一辈子找不到喜欢的人,那我就出家吧,每日一盏青灯伴古佛,也不错啊。”
他语气轻松,可心中满是酸涩,若是以后没有她,红尘也就没有什么留恋的了,青灯古佛也未尝不可。
“那我就去你的庙里上香,多捐些香油钱,让你不至于饿死。”她一想到谢衡剃度的样子,就想笑。
“那我可真是谢谢你了。”谢衡有时候真的很佩服她的脑回路,真想剖开她的脑子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谢衡。”刘楚佩的语气突然低沉起来,“我总觉得皇叔回来一定有什么事发生。”
“那些都是朝堂上的事,你不必忧心。”谢衡坐到她旁边,揉了揉她的脑袋,“你就安安心心地在宫里待着就好。”她父亲是皇帝,母亲是皇后,大哥是太子,二哥是西阳王,姐姐是长公主,她是最受宠的一个,再怎么说,都不会让她成为政治的牺牲品。
刘楚佩卡在喉咙里的话又咽了进去,有些事涉及宫中秘事,她不便说出来,可闷在心里又难受,不知道和谁说。
“公主,到宫门了。”香奴的声音从外头传来。
“好。”刘楚佩深吸了一口气,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样子,对谢衡说道:“我先走了,改日我出宫去找你。”
“好。”他点点头,看着刘楚佩下了马车,渐渐远去。
他的目光收回,渐渐冷了下
来,对着外面的人道:“清风,你回府之后便去查一查,刘彧怎么突然回来了?除了五公主外,他还见过什么人?”
“是!”清风驾起马车驶离宫门。
刚刚回到殿中的刘楚佩还没坐下,就跑来一个小宫女通报,说淮阳王进了宫,皇帝正设宴为他接风洗尘,请五公主过去。
刘楚佩听了心里咯噔一下,摆了摆手,忙示意香奴去回话。
香奴自然明白什么意思,对那宫女谎称公主歇下了,才讲殿门合上。
“公主——”香奴给她沏了杯茶,递给她。
“阿奴,要是日后有人通报与十一皇叔有关的事情或是十一皇叔的人来,你一律回绝,就说我已经睡下了,或是不在宫中。”她忧心忡忡地吩咐香奴,“千万别说我病了。”以皇叔的性子,听到她病了,一定会亲自过来。
香奴不知为何,每回公主一提到淮阳王都是这般。
“你出去吧,我自己待一会儿。”刘楚佩摆摆手示意她出去。
香奴走后,刘楚佩才在柜子里各种翻找着,从里面摸出了几把刻刀。
她取出刚刚一直放在怀中的香囊,拿出里面的糖玉,忍不住又摸了摸,玉的凉意传进她的手中,却不觉得冷。
她拿起刻刀往糖玉上小心翼翼地刻着,生怕刻坏了。
天色阴沉下来时,她才伸了伸懒腰,拿起自己的成品端详了许久,甚是满意。
她将糖玉放在桌上,起身去吩咐香奴送些吃的过来。
点点的烛光下,一块鱼形的糖玉静静地躺在那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