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蛊虫?
我当初呕心沥血、千辛万苦弄到的蛊虫原是一对,雌蛊毒xing温和,就是放入你体内的那一只,雄蛊的毒xing却要霸道得多,一不小心就会伤人xing命,所以从未拿来救人。
那我大哥为何
他服下雄蛊后,再取血入药,方能压制你体内的雌蛊之毒。
许风手中还拿着那只药碗,听了这话,手不禁一颤,药碗就跌在地上摔了个粉碎。残留在碗底的药汁带着点暗红,可不就是一抹血色?
许风的双目似被这颜色刺痛,怔怔的问:那我昨夜和今日所吃的药?
徐神医道:正是如此制成。
许风一下呆在那里。
徐神医接着道:这蛊毒发作起来再怎么痛苦,熬上几天也就过去了,如今他非要替你受虫毒之苦,白白地折腾一番,到最后还不是要我来救治?
许风一句话也没听进去,掀开被子下了chuáng,连鞋子也顾不得穿就跑去了隔壁。一推开门,就见周衍躺在chuáng上。
许风原本跑得那么急,一颗心像要从胸口跳出来,待瞧见chuáng上那人时,却又安静了下来,qíng不自禁地放慢脚步,一步步走到周衍身边去。
周衍双目紧闭,虽在熟睡之中,眉头也是微微皱着。
许风昨晚刚受了蛊虫的折磨,自然知道是何等难熬,何况那雄蛊的毒xing还要更加厉害。他抓起周衍的手一看,见他腕上同样缠了白布,隐约可见底下jiāo错的伤痕,想是为了取血入药自己划伤的。
许风瞧得眼睛也红起来,想起昨夜那碗带着血腥味的药,再想起周衍是如何哄他喝药的,心中又甜又苦,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他那兄长肯不肯为他赴汤蹈火尚且不知,他的周大哥却是肯的。
许风靠在chuáng头,低声道:我跟周大哥不过是结义兄弟,周大哥何必如此待我?
周衍睡得正熟,当然无法答他。
许风便一直在chuáng边守着。
这一个下午过得飞快,天色很快就暗了下去。屋里没有点上蜡烛,几乎就是一片漆黑。
许风同一个姿势维持得太久,半边身体都已经僵麻了,他调整一下位置,离得周衍更近一些。虽是在黑暗中,但他早将周衍的面孔瞧过千万遍,一样样都刻在了心上,知道哪儿是他的眼睛,哪儿是他的鼻子,哪儿是他的嘴唇他一双眼睛生得最好看,眼光里透着点漫不经心的神气,像盛着窗外薄薄的雾气。
许风瞧得出神,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去,嘴唇轻轻贴上了他的唇。
第十三章
屋里安静得针落可闻。
许风唇上传来温热的触觉,像他儿时眼馋了许久的糖,终于有一日尝到了滋味,甜得直透到心里去。
但只短短一瞬,他就猛地回过神来,意识到了自己在做什么。
他亲了周衍
许风被这念头吓了一跳,急忙直起身来,不料身体向后一仰,竟是扑的一声跌坐在了地上。
chuáng上之人似被这声音惊动,梦呓般的低语了一句:风弟
许风冷汗直下,唯恐周衍醒转过来。他屏息等了半日,见chuáng上再无动静,才算放下心来,但想到自己方才所为,却不敢再呆下去了,僵硬的手脚一恢复知觉,他就站起身来,摸黑跑出了房间。
夜深人静,府里早已无人走动了。
许风一个人在院里走了几圈,狂跳不已的心才慢慢平复下来,只唇上还残留着一点似有若无的甜味。
他究竟是中了什么邪,怎么会做出那等事来?是因了蛊虫的关系,还是他对周大哥?
许风心中隐隐知道答案,却又不敢深想下去。他冷静下来之后,才想起周衍仍在昏睡之中,夜里若没人守着,怕是连一口水也喝不上。他定了定神,将那些千回百转的心思收起来,重新折回了周衍房里。
他一进去就点起了蜡烛,烛光跳跃不定,照亮了周衍的脸。许风从前与他朝夕相处,并未觉得如何不同,这时见了他熟睡模样,却觉心头一热,有些儿口gān舌燥。桌上原有一壶茶水,早已放的凉了,他仰起头来一气灌了下去,这才压下了一点火气。
喝完水后,他去外头重烧了一壶热茶,因怕冬日里水凉得快,就用衣裳裹了藏在怀里。不过他这次没再守在chuáng边了,只在桌旁坐着,目光朝周衍面上一扫,又立刻转了开去。
许风身体本就没有痊愈,这时候万籁俱寂,不禁有些困倦起来,头一点一点的,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他睡得不沉,朦胧中感觉有人往他身上披了件衣服,便即惊醒过来。睁眼一看,见桌上的蜡烛已快烧尽了,周衍正坐在旁边,借着微弱的烛光望着他,也不知这样看了多久。
许风与他双目一对,差点忘了如何开口说话,隔了一会儿才道:周大哥,你、你醒了?
嗯,周衍眉眼间难得露出点倦色,道,你怎么睡在这儿?
我怕周大哥醒来要水喝。
许风想起藏在怀里的那壶水,取出来一摸,犹有一点温热,就倒了杯水给周衍。
周衍接了杯子,却并不喝水,只是问:你的手还疼么?
早已好了。
周衍道:那庸医嗯,那神医还算有点本事。
许风道:周大哥自愿替我受罪,哪有不好的道理?
语气中颇有责怪之意。
周衍微微一笑,说:我内功比你qiáng些,这点蛊虫之毒,自能压制下去。
可我听徐神医说,雄蛊的毒xing更为剧烈
周衍直到这时才喝了杯中的水,将杯子递回去时,却连许风的手一道握住了,低声自语道:比起你受的伤来,这又算得了什么?
许风的手给他这么握着,竟微微有些发痒,仿佛那蛊虫又活跃起来,这回却不在他手上作怪了,反而一个劲地往他心里钻。许风试着动了动手,却被周衍牢牢握着,怎么也挣不开,只好转了话头,问起他的身体来。
周衍自然只说无碍。
许风同他说了一会儿话,眼神却始终飘在别处,并不敢看他的脸。
周衍很快就发觉了,登时面色微变,抬手摸上自己的脸问:可是我的脸有何不妥?
没有。
那你为什么低着头说话?
许风无可奈何,只得抬起头来,朝他面上一望,道:周大哥的脸好得很。
他既看了一眼,就忍不住再贪看第二眼,直把周衍瞧了个仔细,道:嗯,周大哥的脸好看得很
周衍不觉一怔。
许风自知失言,霍地一下站起身来。周大哥睡了一天,什么东西也没吃过,这会儿想必是饿了,我去厨房做些吃的来。
说完就转身出了房门。
被外头的冷风一chuī,许风才觉得面上的热意消退,总算清醒了些。他手脚快得很,不多时就煮好了一锅粥,端回房来跟周衍分着吃了。
吃完粥后天还未亮,周衍重新躺回了chuáng上,又叫许风回房休息。
许风非要留下来陪他。
周衍想了想,gān脆将被子一掀,道:风弟,你也上来睡罢。
什么?
反正太快亮了,先凑合着歇一歇。
许风坚决不肯,因怕周衍来拉他,手紧紧扒着桌沿不放。
周衍见他如此,心中好生不解,但劝了几次也没用,便由得他去了。
第二天醒来时,许风在桌上趴得腰酸背痛,周衍的jīng神倒是好了许多。徐神医一大早就过来了,照例取周衍的血入药。
周衍自己拿了匕首,往手上重重一划,手腕上顿时又添一道鲜红的伤痕。
许风瞧得眼皮直跳。他知道了这药的来历,哪里还喝得下去?只是怕làng费了周衍这一番心血,才勉qiáng咽进了嘴里。
吃过药后,许风就问徐神医道:我大哥的身体要不要紧?
公子内力深厚,并无xing命之忧。
我已喝了两天药了,右手也不觉得疼了,是不是可以将我大哥体内的蛊虫取出来了?
这个徐神医支支吾吾道,此事
怎么?是有何为难之处吗?
徐神医一副yù言又止的样子。
周衍也不做声,只轻轻咳嗽一下。
徐神医立时改了口风,道:没有没有,明日再吃一副药就成了。
许风仍有些疑心,待徐神医一走,就问周衍:周大哥是不是有事瞒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