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不知道今晚晚上放烟花的时候,胡先生突然一个人急匆匆地就出去了是去干什么呀?我当时看到胡先生整个人都在发抖,还想着要不要联系家庭医生过来看看呢,没想到现在看来,胡先生可是身体健康得很呀,那我就放心了哦。”
胡子男整个人僵停在原地。
刘常妈妈说的话竟然还是有点依据的。
秋玹在一旁看得有些惊异,她本以为对方会选择在这个特殊事件说出这件事来,目的一是看胡子男带坏自己小孩不满所以想要故意搞他,目的二就是转移视线推出一个人来,好将刘常他们彻底从混乱中摘出来。
没想到看如今胡子男的反应,他竟然是真的在放烟花时出门去了。
……那如果照这么说的话,之前秋玹跟以撒在电梯里碰见的那名处于孕期住在低层的女人,事实上也是在那段时间出去过,有机会接触到当时被塞进蛋糕里奄奄一息的尸体的。
“碰上严荆,他算是完了。”
情侣中的女生缩在一旁,似是语气中带着些许讥讽地嗤笑一句。秋玹抬眼望去,对方却很快收回视线,像是多一秒都不想看到她似的。
警员记录下这段时间内各人的反应跟女人的指控,胖子以阴鸷神情再次剜了秋玹一眼,拍拍灰径直就想要推门向外走。下一秒被男人拦住,在几名中年警官默许的神情下,两名便衣从角落中走出,如同无声影子般靠近在了胖子周围。
胖子瞬间大惊小怪地骂着些什么,在这个世界名叫严荆的大队长抬起手,隔空拍了拍胖子的肩膀。
“你现在身上还有嫌疑的,小胖子。我这也是秉公办事,并没有什么针对你的意思。他们就跟个几天,这段时间你照常生活,不会造成什么影响的。”
胖子根本不会信他的鬼话,这会儿感到自己被冒犯了,大呼小叫地叫骂起来,什么难听话都往外说。下一秒,一名跟着前来的中年男人突然大步上前,当着所有人的面狠狠抽了他一耳光。
声音极响,用的力大到胖子那样吨位的人都不可控地往后倒去。
傅家的长女傅婉也跟过来了,此刻微怔着挑了挑眉,还是象征性地上前劝了几句。应该是胖子的父亲,那名衣着得体的中年男人整了整袖口,没再低头看一眼。
“还嫌不够丢人的?”中年男人这样说道,“我平时是怎么教你的,嗯?我现在给你点面子告诉你,回去再说!”
秋玹咂舌,心想都这样了还算给面子,那也不知道不给面子的时候是个什么情况。
说着,那名中年男人大步离开了五十五层的房间,好像这里面的气氛多呆一秒都能让他窒息。而胖子一瘸一拐地从墙上站起来,他似乎是因为刚才的那一下猛烈碰撞而受到了点伤,但是在场没人在乎这一点,乃至他自己,只是扭曲着眼中情绪紧紧盯着走在前面的中年男人。
有个负责监视的警员上前扶了他一把,下一秒手臂被胖子狠狠挥开。旁边的同伴低声让他不要去理会这种人,两人与站在一旁大队长的视线短暂交接一瞬,默然跟上了走在前面的父子俩。
走在前面的中年男人看见背后步步紧跟的警察,他身形顿了一秒,但始终没说什么,径直按下了直达电梯就关了门。而接下来的一切几乎顺理成章,就算那些住在上层的家长们再不愿意时时刻刻生活在警察的监视之下,但看到胖子一家都已经松了口,他们自然不好在这个时候跳出来做出头鸟。
毕竟现在那个报警的人几乎是针对着几家而来的,如果他们抵触得越厉害,施加在他们身上的嫌疑就越重,没有人会愿意自己露头替别人吸引注意。
碍于某些不能说太清的原因,勘察组没有办法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带这些少爷小姐们去审讯,但至少他们可以做到24小时派警力来追踪监视。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凶手真的在这些人中产生,那基本不会不留下细微线索。
“你是胡力平,”秦九渊大致分配好了负责监视的警员,视线一抬直直落在一旁抖抖索索的胡子男身上。“他们可以暂时不用去审讯,但是你得跟我们走一趟。”
“真的不是我啊!我晚上的时候确实是出去了,但是只是我朋友找我有事我出去跟他见了一面而已,不信你们可以问我朋友,我给你们联系放方式!我真的没有杀人,也不知道蛋糕里怎么会有尸体!”
“这话留着等会慢慢说吧。”大队长垂下眼皮看着胡子男,这个角度让他看起来凶得很,昏暗灯光再一打下来,一时竟比凶杀嫌疑犯看上去还要嫌疑犯。“而且我们抓你的理由也不止这个,目前为止从你的房间里已经搜出超过三十克以上的违禁药物了,除此之外,还涉嫌有疑似诱导青少年犯罪、非法建立私人不正当雇佣关系……等等。”
说着,男人龇了下牙,朝他露出一个堪比恐怖片的微笑来。
“不着急,我们还有一个晚上的时间慢慢说,小胡子。”
胡子男不受控地打了个寒颤。
现在几乎所有人都在场,秋玹暂时没有将自己送上去摆在明面的打算。她默默缩回角落,刚想要找个理由也同那些青少年们一起离开,就听见下一秒秦九渊拖长的语调。
“哦,我说怎么总感觉好像少了什么。原来这里还漏了一个小朋友啊……怎么不说话呀,小姑娘?”
秋玹开始怀念上一个世界至少表面上看起来仁爱和善的红衣主教。
“我刚才听了你的那番分析。”
胡子男很快被先行带走了,房间里剩下的高层家长跟小孩也走得差不多,现在就只有零散几个警员跟痕迹鉴定人员在房间里搜寻其他线索。秦九渊缓步走过来,一边走一边摘下之前因为要保护线索而戴上的手套,看着秋玹似是沉吟半晌,道:
“根据我们在极短的时间内调查出来的情况来看,死者确实是被困在蛋糕支架里因为烤箱的高温而生生烤死的。而且直到装饰蛋糕完成的一段时间内,他都没有彻底死去,而是一直在苟延残喘。所以说,到这里为止,你的推测都对,小姑娘。”
“唯一的差错就是在时间上。”
男人这样道,“傅先生并没有早早地就定好了蛋糕想要给他的小儿子庆生——因为根据知情人士透露,傅先生因为公务过于繁忙而忘记了傅怀安的生日,还是在傅婉的提醒之下在前天晚上匆匆布置好了礼厅跟一切,仓促完成的。”
“所以说,那个蛋糕的制作工期并没有你想的那么长,而是加急赶出来的。事实上根据蛋糕店的人员叙述,直到今天早上他们才临时接到通知要加急定制一个豪华蛋糕以供生日使用,而且更加诡异的事情是,如果在烘焙蛋糕胚的时候一个大活人被塞进了支架中送入烤箱,那工作人员不可能完全一无所查。再退一步说,就算当时没有及时察觉到,人体在被烤制的过程中也会发出特殊气味或反应,不可能当蛋糕被拿出来了依然没有感觉到不对劲。”
秋玹皱眉想了一会。
“所以说,蛋糕本身没有问题,有问题的在于蛋糕的数量上。”
她抬眼看向秦九渊,“要么是烘焙师就是凶手,要么就是烤好的蛋糕被掉包了。在后期进行装饰填充的时候,为了确保整体的美观跟完整性,蛋糕师不会去再动底下的蛋糕胚,而是直接在上层进行装饰。这个时候,底下已经经过充分冷却,再加上浓郁的巧克力与果酱冰激凌,所以尸体的焦糊味就不那么容易被察觉到。”
某名刑警大队长:“你猜的细节都好清楚,感觉像是自己亲身体验过的一样……所以你当时是尸体还是烘焙师,还是其实你就是那个蛋糕?”
“都不是,谢谢你。”秋玹想要冲他翻白眼,最终忍住了,免得又被冠上一个挑衅执法人员的莫须有罪名。“所以我感觉胡子男可能不会是凶手,如果只是单凭一个在晚间出入大楼的线索来看,似乎并不能证明什么。因为那天晚上其实有很多人都在外面,光是我知道的就有好几个,乃至本来大家都以为死的人是他的傅怀安,他也是消失了一天直到晚上才回来。”
“嗯嗯嗯。”男人低头在速写本上记着些什么,“但是你这样说有团伙作案的嫌疑哦,包庇你的同伴引导注意力之类的,下次要是警察再问话的时候尽量只说出知道的事实就好了,不要有任何站队的立场倾向。”
“那我应该怎么说?”
“你就说单纯觉得小胡子没有这个智商跟胆量杀人藏尸。”秦九渊耸耸肩,语气听上去见了鬼的正经,就好像现在他不是在背后说人坏话,而是在认真严肃地讨论一件案件的细节一样,“懂吗?或者你还可以说,小胡子一看就呆呆傻傻的样子,感觉他算不到之后路人的反应跟怎样给自己制造不在场证据,所以你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凶手。”
秋玹:“你的话术水平考试一定是满分吧。”
指意义上彻底相反的满分。
秦九渊丝毫没觉得这是在内涵他,“还行,主要是我们上岗那会还不需要考这种东西,所以暂时没有一个参考标准。”
秋玹:“你根本不需要参考标准,在我心里你就是直接满分。”
大队长看上去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等到半晌之后,他挠挠头,语气间莫名带上了种诡异的正气与刚正不阿。
“你这样是不对的。”他换下了那种有些吊儿郎当的语气,义正言辞道:“有些时候我们不能这样去走捷径,能懂我意思吗?虽然我知道,你有这种条件,所以一时想不开就会去动这种歪脑筋,希望能用这样的方式来获取便利。我没有说你什么得意思啊,我就是觉得,有些时候我们更应该脚踏实地地去……”
“你未免想太多……严警官。”秋玹听不下去打断他,“我指的是在我心里你话术水平直接满分,不是别的意思。”
秦九渊:“……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