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他为中心的大臣会因为他的一句不会夺嫡而处于风口浪尖,甚至会成为对手加大打击力度的对象。没有他的庇佑,为了铲除异己,势必会让对方向他的身边人一个一个下手,到那时候他是否还能承受得住,他又能想到什么办法去护他们周全。
她相信他从未有夺权的心,可也保不准他身边的人不会再生出这样的心思,这其中的艰难可想而知。
诚如刚刚他们所分析的那样,太子今日这件事也极有可能是有心人布置,太子那么一个人,与太子妃相爱甚浓,怎会做出那种事来呢?
此人可真是高明,此事可谓是一箭多雕,今天王爷刚刚归朝,而一直待在京城不在战场上厮杀的太子却生出这样的事来,不仅让他在大臣中失了威望,失去了民心,更让一向支持太子的平恩侯许嘉也疏离了他。
暗中刺杀、下毒、太子之事,这些事与石显好像并没有多大的关系,除了石显还有谁?
王嫱窝在刘康的怀里想着心事,一时没有注意到刘康一直灼灼地望着自己的眼神。
若朝中有人提出异议,就会推出刘康,那这件事会有许多人认为是刘康所为。若朝中无人提出异议,则会让皇上心生忌惮,犯下如此大错的储君在朝中竟会无人吭声,如何不让皇帝心生害怕呢?
而最终得益的,是否就是那个还在蹒跚学步的三皇子刘兴?最为重要的是他背后的那张黑手?
可就因为三皇子还小,太子和王爷二人日常庇护着这么个小弟弟,从未想过会有人利用他来夺嫡,因而被那些人钻了空子,想来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也许连皇上也会认为这一切都是王爷布置的,心突突地跳得厉害。
王嫱喃喃道:“我只是担心你。自古以来,夺权斗争,明里暗里凶险无常,一不留神就是万劫不复。可我同样也担心,没了你的庇护,那些一直追随你的人是否会被对手报复,就算现在皇上健在他们不敢怎么样,可今后呢?还有太子和三皇子殿下。”
王嫱没有说完,虽说她历史不好,但高中匆匆而学的历史终归要比刘康这个才历经两个封建王朝的西汉王爷要知道得多得多。
自古权利的更替一帆风顺者少,朝中暗潮涌动,朝外百姓惶惶不可终日,尸横遍野,那把龙椅上究竟染满了多少血,无人得知。
“别怕,别想那么多,你只需要照顾好自己,你看我不在的这大半年时间里,你瘦了这许多,憔悴了这许多,是不是每天都在想这些事?在宫里每天看着这些事,害怕一些事?答应我,从今往后,什么也别管,什么都不要去想,都交给我,我来安排好,好不好?”
王嫱是真的害怕,她所知的历史,汉元帝在位十六年,今年已经是初元十四年,只剩下两年时间了。
两年,真的太短了,她怎能不担心呢,三个月前她甚至以为再也见不到他了。
萧望之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今天太子之事又是一个例子,她不知道在接下来的这两年中还会有几个“萧望之”,她甚至有时害怕地认为,王爷会不会最终也会成为那个“萧望之”。
他们已经对他下手了,不是吗?一次不成,难道不会有两次三次吗?
好在,莫承平来了,若能把他一直留在王爷身边,该多好。
甚至还有那个才牙牙学语的三皇子刘兴,才不过四五岁的年纪,就已经成了他人夺权的垫脚石。
“萧大人他,你相信他是自杀的吗?大牢里怎会有鸩酒?”她没法答应他,只能撇开话题。
“萧望之是父皇的师傅,亦是我的师傅,于情于理,我也要查清此事,也正好借此事给幕后那个人一些忠告。若我不去查,就算我收手了,他也绝不会相信,那些一直追随我的人,他们就会极度危险,只有彻底查清此事,给他们于震慑,才能保护好其他人。”
“还有大哥今天的这件事,我想了许多可能,大哥在这半年时间里不可能性情大变得如此。最大的可能是他被人下了药,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才会做下那样的事,事后见那女子已有身孕,他不忍心,所以才会让人照顾。”
“所以太子今天才会承认是吗?可这件事已经过去这么久了,那个女子都已经怀了八个月身孕了,怎么会到现在才被揭发,又恰巧被许侯爷知道,到皇上面前去状告呢?”
刘康道:“因为今天我回来了!”
王嫱的心猛地一滞,恶毒的计谋环环相扣。
“王爷可有想过,石显的身边还有什么人在做这些事?”
刘康道:“这大半年时间我虽不在长安,但我暗中派了我的暗卫在查这些事,现在已经有些眉目了,只是还缺乏有力的实证。要想把石显彻底铲除现在还不是时候,得先把他的羽翼一个一个剪除了才行。否则,事情很难有个圆满的结局。那些人,不光光只围绕着石显这个人而已,早已形成了一个利益团体,只有将他们整个团体打散瓦解才行。
何况若是不能将他们一竿子打趴下,这些人一旦跳起来,就只会咬得更狠更猛。我没法不顾及你、平都、母妃以及其他相关人员的性命安危。所以进展才会这么慢,可你放心,一旦掌握了实证,我就会立即处理好。然后等大哥登基后,我们就远离长安,过清清净净的小日子。”
王嫱轻轻地靠入刘康的怀里。
刘康停顿了片刻又道:“石显现如今他身处高位,手握大权,大臣的所有奏章都要由他先看过才能呈到父皇手中。他借此勾结尚书令五鹿充宗,中书仆射牢梁扫除异己,蒙蔽圣听,无恶不做,残害了多少忠良之臣。萧望之的徒弟朱云,御史中丞陈咸就是他们捏造了事实被杀。民间甚至传出一首歌谣:牢邪石邪,五鹿客邪?何印累累,绶其若邪?说的正是当今朝堂上的官员多半是他们的党羽。”
这些人的名字王嫱听过,在萧望之死后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汉元帝下诏书说朱云和陈诚结为党羽,背后诋毁朝中大臣和皇帝,二人被杀,头颅还被悬挂在城墙上,原来还是这个石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