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明姿可不管羊氏跟荣氏怎么想的,她看向姚家老大,劝说道:“大舅舅,我这个朋友医术是真的厉害,是当地人人都称赞的神医,既然他说了能救,那就一定能救。”
姚家老大咬了咬牙,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他喘着粗气道:“眼下桂哥儿都这样了……行,就信你们一次!”
羊氏张了张嘴,没说出声来,满脑子都是欲念。
这个孙子,打从一出生就病怏怏的,若是一会儿阮明姿带来的人治不好桂哥儿,她就让他们赔一笔大的!然后再趁人不备,摔死那个赔钱货,说不定还能换回桂哥儿一条命来!
孙女,什么时候生都行。她的大孙子,眼下可就这一个!
无独有偶,荣氏也打着先让这人治治试试,不行到时候还是得摔死那个赔钱货!
婆媳两人对视一眼,都沉默下来。
席天地也不管外头的纷扰,他直接把桂哥儿的衣服给脱了,眼下屋子里热烘烘的,倒也不怕桂哥儿着凉。
然而桂哥儿这一脱衣裳,便露出了身体上不少青紫瘢痕,席天地看了荣氏一眼,荣氏僵了一下,辩解道:“这些都是从娘胎里带来的!”
“我知道。”席天地收回视线,“这孩子打从娘胎里就有不足之症。”
羊氏忍不住在一旁说:“养胎的时候我可没亏待过她,什么山里的参,家里的老母鸡,甚至海里的那些鱼,我都托人给弄了!”
席天地头抬也不抬,从药箱的针囊中,摸出几根长长的银针来。
荣氏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上去又想抢孩子,“这是做什么!?”
“拦住她。”席天地头也不抬,下手快稳准的刺入桂哥儿头上的一处穴道。
阮明姿伸手挡住了荣氏。
荣氏那眼神差点要把阮明姿给撕碎了,“桂哥儿还那么小,怎么就能扎这么长的针!”
席天地头也不抬的嗤笑一声,又捻起一根针,往桂哥儿的涌泉穴刺去,“人生了病,不好好治,就会死,老天爷可不管死的那个大还是小,老还是少。”
荣氏被“死”这个字给刺激到了,浑身一颤,没再扑上去。
姚家老大跟羊氏,都被席天地这副快稳准的动作给镇住了。就连一旁的大夫也看得目瞪口呆,心道还好他没怎么出头为难这位,不然就丢大人了。
他虽说不会针灸,但先前也看别的医馆大夫使过,可没眼前这人这般顺畅,下针前往往都要斟酌半天,才肯慢慢下去一针。
看这人的手法就知道,这确实是个高手!
屋子里罕见的静了下来。
这会儿鲁氏悄悄掀起门帘来,往屋子里看了一眼,正好跟姚家老二的眼神对上。
鲁氏看着有些担忧,姚家老二给鲁氏一个“出去说”的眼神,悄悄的摸着边出了门。
鲁氏小心翼翼的放下门帘,这才把姚家老二拉到了一旁。
这会儿后怕不已的姚常林跟王氏,已经抱着笑笑回自个儿屋子哄去了。
院子里静悄悄的,鲁氏压低了声音问她家男人:“……桂哥儿咋样了?”
姚家老二精神难得有些振奋,他低声道:“明姿带来的那个大夫,看着是有真本事的!……他说桂哥儿还有救!”
鲁氏惊喜的双手合十,念了一句佛,忙低声道:“那就好,那就好。夜里炎哥儿他媳妇那声尖叫,真把我吓坏了……这从夜里也折腾到现在了,要不你去休息下?”
姚家老二有些疲惫的摇了摇头:“我还是等着里头忙完吧。”
夫妻伉俪多年,鲁氏也明白姚家老二没有说出口的顾虑。
老大那一房都不是多么讲理的人,留明姿在那,他们还真是不放心!
姚家老二又低声一叹:“……说到这,炎哥儿也真是不像话。桂哥儿都病成那样了,他竟然还彻夜不归跑去外村玩牌。我一大早就拜托三叔公家的轩弟,去找炎哥儿了,到现在还没个信,看来是还没找着人。”
鲁氏摇了摇头。
不像话的,何止炎哥儿一个?
方才炎哥儿他媳妇,不还想着要把笑笑摔死给桂哥儿换命?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无稽之谈,炎哥儿他媳妇信了,就连大嫂羊氏也信了。
看林哥儿跟他媳妇王氏那副又伤心又后怕的模样,想来也是对羊氏跟荣氏寒透了心。
想到这,鲁氏轻轻推了姚家老二一把,低声道:“你先进去吧。我去看看林哥儿他们。”
心尖上的闺女竟然差点被家里人给活活摔死,搁谁谁也接受不了。
姚家老二心下一涩,他知道鲁氏为什么不进去。因为大嫂羊氏嫌弃鲁氏生不出男娃,是个克男娃的,哪里会让鲁氏待在桂哥儿旁边。
“行。那我进去了。”憨实的庄稼汉子也说不出什么太多安慰媳妇的话,只能用大掌轻轻的搂了下媳妇的肩膀,这才掉头进了屋子。
鲁氏心里被暖了下,不过她也没耽搁,转头往姚常林跟王氏屋子里行去。
屋子里,笑笑这会儿哭累了,已经睡着了。
王氏坐在炕边上,看着女儿犹带泪痕的小脸,直抹眼泪。
姚常林坐在一旁的长凳上,脸色阴沉。
鲁氏一进来,姚常林便赶忙迎了上来,声音也有些哑:“二婶……”
鲁氏低声道:“笑笑睡着啦?没事吧?”
王氏抹了把眼泪,然而越抹眼泪掉的越快,恨声道:“笑笑没事。可我只要一想到荣氏那个贱人冲进来抢走笑笑的画面,我就一刻不想再在这个家里待着了!……她家桂哥儿是她的命根子,我家笑笑就不是我的命根子了吗?!……要不是桂哥儿还病着,我现在就拿剪刀去跟她拼命!”
姚常林脸色阴郁,没有说话。
王氏越说越委屈,起来拉着鲁氏的手,让她坐在炕边。
这两年因着她们都在阮明姿那卖货的关系,关系也亲密了不少,这会儿王氏拉着鲁氏的手,流着泪说着知心话:
“……还有我那婆婆,我这两年是如何待她的,婶子你也清楚,逢年过节的吃食衣裳,我哪一样少了孝敬?平日里我家男人打工挣来的银钱,也都悉数上交,若非我靠那点小吃食挣了些家业,这会儿我屋子里连给笑笑添件小被褥都添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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