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晚上也睡不安稳,总得咳醒个两三回的。
大夫给开了药,可是他嫌苦不给吃,一吃就吐,愁得人没招没招的。”
何碧秀端来一盘橘子香蕉招待客人。
这可是南边来的水果,供销社卖得可老贵不说,还不好买。
她这都是沾了孙子孙媳妇的光。孩子都孝顺,有点啥好东西都惦记着家里头老人,东西好,心意更好。
宋瓷大致梳理下小孩儿胸肺气管部位,帮他把里头粘着的痰液逼出来。
孩子一下子觉得清爽多了,呼吸都没了杂音儿,浑身轻松地爬过来,扶着宋瓷慢慢站起来,使劲冲她笑,姐、借地乱喊。
何碧秀解下小重孙脖子上系着的围兜兜,拿得稍远一点,眯眼看上头咳出来的白色痰液。
“不是黄痰,火气不大。”
老人自有一套自己的经验法则,颇为安慰地说。
宋瓷倒不很乐观。
小孩子病情确实不严重,但身体有点弱,免疫力差,很容易感染。
加上这孩子不爱吃药,纯靠自身去扛,就好得格外慢,还容易反复。
要是外人的话,宋瓷不会多事;可这是对她特别好的二爷爷一家,她没法袖手旁观。
可这话要咋说?给这么小的孩子针灸?她自己听着都心虚。
正迟疑着呢,就见佟济舟一阵风似的冲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快,生孩子,大出血,扎针。”
宋瓷脸色一肃,腾得站起来,拧眉问:
“那家生孩子不顺利,孕妇大出血?我奶叫你来喊我?我老师呢?”
佟济舟喉咙里干得发疼,使劲咽口唾沫润润说:
“都在,叫你马上去!”
何碧秀一听脸都白了。
产妇大出血,那是要命的病候!
她一把抓住宋瓷单薄的小肩头,摇摇头,示意不能去。
宋瓷明白二奶奶的顾虑,生怕她沾手后落埋怨,到最后病人有个好歹,被人给记恨上,出力不讨好。
道理她都懂,可人命关天,她也不好见死不救。何况她奶跟老师都在,已经没法独善其身了。
“二奶奶放心,我就去看看,没把握不会插手的。”
宋瓷安抚她一句,就张开手要佟济舟抱她下炕。
救人如救火,这时候她的身高体力短板就暴露出来,特别不方便。
可佟济舟这个不济事的,一路狂奔回来,早把力气跑光了,胳膊打颤腿脚发软的,整个是个废舟了。
何碧秀叹口气,一手捞起小重孙,一手抱起宋瓷,脚下生风地冲了出去。
“老当益壮。”
佟济舟眼前一花,人就跑没影了。
他扶扶眼镜喃喃自语,往后一张,瘫在炕上当咸鱼。
宋瓷一手环住二奶奶脖子,一手护住身边的小娃娃,坐得稳稳当当。
到底是常年干农活的老太太,体格倍儿棒!
幸好她整日随身携带金针,随时准备给自己的精神力打掩护,这时候就省事不用再回家拿一趟了。
何碧秀抱着俩孩子,一口气跑去后头宋连海家,原本担心他家儿媳妇生孩子闹出瘆人的动静,怕吓着孩子;
可等到进了院子,还听不见惨叫或者哼哼,她的心就更沉了。
不会人已经不成了吧?这可是一尸两命!
宋连海这个三儿媳妇开怀晚,嫁过来好些年肚子也没个动静。
为这事小两口没少折腾,又是瞧病又是踅摸偏方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吃着,特老粗的干针扎着,遭的罪老鼻子去了。
可是钱花了不老少,孩子还是没得。
就有那闲言碎语出来,说那媳妇是个没熟的生瓜蛋子,白长着大个子,也就是个外头瞧着好看,里头差着火候呢。
一来二去的,不单单小两口煎熬,家里全都跟着压力山大,差点给小两口搅和散了。
今年春里终于传出喜信儿来,全家人提心吊胆供着,也不管生个丫头还是小子出来都好,总归不枉费了这些年的辛苦。
可咋就突然出事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