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问题大胆地说，咱们一起商量。”
李胜男两眼视力，清楚地看见他隐藏在头发缝隙里一闪而过的眼白，就知道这孩子在偷看她。
她牢牢拉住闺女的小手，再三发誓一定要好好的，不叫她家宝儿落到这步可怜田地。
那还不如直接挖了她的心肝去！
宋钊像是被攥住了脖子的鸡，气都喘不过来。
他使劲伸了伸脖子，这才挤出个声儿来：
“真，真的？”
李胜男耐心地笑：
“真的。先礼后兵，咱们把丑话说在前头，以后办事就按照规矩来，省得再出乱子。你尽管畅所欲言，有什么不满意的都可以谈。”
宋钊总觉得嗓子眼里像是堵着什么东西，使劲压也压不下，扭过头重重咳了两声，还觉得不利索。
可他不敢再耽搁，生怕过了这个村儿就没这个店了。
给小孩儿看书收钱这种轻省活计，换给谁都能干，更不用说还给发工钱，还管饭管衣裳。
小男孩喘着粗气，嘶哑着嗓子急急嚷：
“我干！不给钱我也干！只要管饭就行！”
他以为他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在吼，却不知道他这会儿身上抖得跟筛糠似的，声音没比蚊子叫大多少。
可宋瓷听见了，李胜男看见了，就都知道他的意思。
真的一点都不难猜。
宋瓷打个呵欠，走得累了。
真的好想叫爹背呀。她现在宁愿她的两条腿是摆设了，真的好累，好困。
“唔，那就这么说定了。回头我给你写份合同，你看看没问题，咱就按手印。你不用怕赖账，可以叫大队长当中人做保。”
宋瓷说着又打个呵欠，眼泪汪汪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宋钊仍旧抖得跟抽羊癫疯似的，抬头望着李胜男，想要她一句准话。
或者还得问问小丫头的爹才行，家里一般都是男人当家做主。
李胜男紧了紧拉闺女的手，怕她这会儿睡着，稍微提高了点声音搅她的瞌睡：
“我闺女这就当上小老板啦？可真行，都雇上伙计了。这要是你们生意不好，发不出工钱，就从你的零花钱里扣。”
说的好像她有零花钱似的。
宋瓷困得小脑袋一点一点的，感觉脚上的小皮鞋有千斤重，咕哝着说：
“扣吧扣吧，钱是王八蛋，没了再去赚，这都不叫事儿。谁要是现在把我背回家睡觉，我给他一百块……”
宋钊眼睛一亮！
可看看她身上的小裙子，漂亮得跟小仙女穿的一样，再看看自己，老实闭了嘴。
李胜男知道闺女是真瞌睡了，心疼得不行。
李胜男蹲下要背宋瓷，可手里还拎着一大袋东西，沉得过分吃力，像是单手在托着闺女，怎么也不敢就这样起来，怕会摔了她。
“李胜男？”
远远的有光闪了下，传来不高不低的一声喊。
李胜男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
“宋春安！”
她维持着蹲在地上的姿势喊，身后宋瓷已经趴在她背上睡着了。
边上宋钊下意识躲着灯光，等想起来的是谁，这才停下，提着个大袋子安静等着。
宋春安走路姿势有点奇怪，想必是脚底下还疼着。
他一步步慢慢走过来，先照了照可怜巴巴的仨人，以及满满当当看着就死老沉的俩大塑料袋子，重重叹口气，认命地蹲下身：
“把闺女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