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江怀溪相识六年,诚然,这六年里,江怀溪给予过她很多关怀和温暖。但陆子筝却也清楚地记得,她人生中印象深刻的耻辱之一,是江怀溪她给予的。
她和江怀溪的第一次见面,没有小说中知己的一见如故两相欢。
那是大学开学后不久,迎新晚会刚过去一周多。九月的傍晚太阳落山得晚,陆子筝从图书馆出来的时候,太阳还斜斜地挂在半山上,绯红漫天,晚风袭人,难得地惬意。
她从图书馆高高的台阶上一阶一阶适意地往下踩着,看见了图书馆前路旁停靠着一辆拉风的红色兰博基尼,旁边站着一个着藏青色七分袖毛衫,黑色窄腿裤,个子很高,显然气质不俗的长发女人,黄昏的光晕打在她的身上,美好地如同电影里的画面。
陆子筝不免在心里暗暗赞叹一句,几番有幸才能修得如此,有财有貌。
从那个女人身边路过的时候,陆子筝近距离地看了她一眼,墨发如瀑,肤白近乎病态,面庞精致清冷,整个人古典高贵。这些年来,从未有人的美能够让陆子筝觉得,能够与连萱比肩,这个女人是个例外,且,比之连萱的美,她更出尘,没有烟火的味道。
但陆子筝也仅是如此暗赏一番,她脚下的步子没有丝毫的犹豫停顿,径直地略过车子,略过她。然而,意料之外的事情却发生了……
那个女人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猝不及防,狠狠地……
陆子筝还未来得及惊呼出声,便听见一个好听的清冷的声音在她耳边狂妄地说道:“跟我走吧,价钱随你。”
陆子筝一时间又好气又好笑,简直莫名其妙。她转过身,站直了身子,直直地看向她,眼里一片冷漠,冷声道:“放手。”
却听见那个女人冷笑出声:“你想要什么,我都给的起,你早便声名在外谁人不知,现在又何必与我故作矜持。一个月,这辆车子当定金够不够?”
从图书馆里出来的人远远地站在门口看热闹,指指点点,小声议论着她们两个。陆子筝觉得,头疼地嗡嗡作响,一时间有些恍惚,此番情景与记忆中的一些画面慢慢重叠了起来。她一时间眩晕站不稳身子,晃了一下,那女人拉着她手的胳膊用力地稳住了她。
她站稳身子后,咬了咬唇,狠狠地甩开了女人的手,从包里拿出纸巾,就这样站在她面前,一点一点认真地擦着自己的手腕,仿佛那上面沾满了恶心的污泥。
江怀溪因她的恍惚,一时间也有些呆怵。
陆子筝擦完了手,抬起头看了身后议论纷纷的人群,又看了看身边一时没有了动作的女神经病,冷冷地笑了一下,转过身走了。
刚刚难得的好心情早已荡然无存。
回宿舍的途中,好几次眼泪都要溢出了,她咬着唇,对自己说,陆子筝,哭有什么用,你难道还不知道这个世界有多恶意吗?于是,又硬生生地憋回去了。
后来,这件事的版本越传越多,越传越离谱,就没有一个是接近事实真相的。她手疼了三天,可是,直到手上的红痕消失不见,她心上的伤痕,也无法复原,就如同她愈加难听的名声……
后来的后来,她知道了,那个女人,叫江怀溪,图书馆,是她爸爸捐建的,她是有钱人的女儿。
所以,她就可以这样肆意妄为,践踏她的尊严吗?
所谓有钱人,就有资本这样自以为是吗?
陆子筝不懂得,曾经温柔干净如连萱是这样,现在漂亮高贵如江怀溪也是这样。
陆子筝突然开口问江怀溪:“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为什么那么……”犹豫了一下,她想了一个稍微好听地措辞:“莫名其妙?”
江怀溪没有在第一时间回答她。
车内一片安静,车子又开出了一段距离,江怀溪才淡淡地从漂亮的薄唇里蹦出六个字:“因为,有钱,任性。”
陆子筝一时间,只想抬起手狠狠给她一巴掌!
有时候,你和江怀溪没有办法谈心,因为,你摸不到她的心思。
车子很快就到了陆子筝母亲住的地方,江怀溪轻车熟路地停好了车,而后,打开了车子的储备箱,拎出了一袋又一袋的果蔬生肉,伸手不客气地递了两袋子给陆子筝:“不劳动者不得食。”
陆子筝默默地接过袋子,难得地没有辩驳。
每次江怀溪来都是大袋小袋,置备周到,偶尔回家,都会听到母亲说,“上次说电饭煲不大好用了,让你挑个时间帮我买一个,第二天怀溪就送来了”诸如此类的话。在生活上,江怀溪真的,帮了她很多。每次公派出差,她都会听到妈妈说“筝筝你放心吧,怀溪说她会经常来陪我的,有什么事找她就好了。”
在她面前高冷毒舌的江怀溪,在她妈妈面前,竟意外地乖巧贴心。用江怀溪的话来说,就是:“你妈妈比你可爱好相处多了,关键是,煮得一手好菜,吃人的嘴软,你会吗?不会就不要问我为什么差别对待了。”
陆子筝竟无言以对。
江怀溪的体力显然不行,不过是停车场到B座短短百米的距离,江怀溪拎了几个袋子,陆子筝竟能听到她轻喘的声音。她伸手帮江怀溪多拿了两个袋子,笑说:“你多久没运动了,走几步路就能喘成这样。”
江怀溪出其不意地说道:“我觉得你走路腰板不要挺这么直比较好。”
陆子筝不解:“怎么了?”
江怀溪笑:“你多久没运动了,你站这么直,我都能看见你的小肚腩了,一层一层肉的呀。”
一时间,陆子筝想用手上的袋子砸死她。
终于到家门口了,陆子筝刚把要是插进钥匙孔里,陆妈妈就迅速地把门打开了。一见到陆子筝和江怀溪,陆妈妈就笑的眉眼弯弯,伸手先接过江怀溪手里的袋子,念着:“怀溪,快进来,哎呀,每次都带这么多的东西来让你破费,阿姨都不敢让你来吃饭了。”
江怀溪一边换鞋一边接话:“阿姨你看我每次都来蹭饭,再不带点东西过来,你让我怎么好意思。”
陆子筝站在门口看江怀溪换鞋的两只细嫩白皙的手上,满满都是一圈又一圈的红痕,一时间心里有些湿湿的。
江怀溪进门后便忙着先去了洗手间,陆子筝便随着妈妈进了厨房,帮着妈妈择菜打下手,享受着与妈妈难得温馨的时间。
陆子筝和陆妈妈原是本省居州市的人,一家人本就亲戚稀少,人丁不旺。陆子筝上初中的时候,父亲又意外去世,从此,便只剩下了陆子筝和妈妈相依为命。陆子筝上大学后便来到了临州,大二的时候,母亲为方便照顾陆子筝,便在这里买了一套房子,也搬来了临州。后来,陆妈妈便在这开了一家早餐店,日子过得不算宽裕,但胜在安稳。大学毕业后,陆子筝的公司距离家实在太远了,陆妈妈便让她就近租了一套房子,周末有时间便回来一起吃顿饭。
陆妈妈一边切菜一边和陆子筝闲话着家常,陆子筝年纪不小了,她难免就谈到了陆子筝的个人问题了:“筝筝呀,你想找个什么样的呀,这么多年也没见你谈个给妈妈看看。”
陆子筝把江怀溪买的水果都整理进了冰箱,然后洗了一小篮子的葡萄放在灶台旁,剥了个塞到陆妈妈的嘴里堵住:“妈,你以前不是说你不着急,随我自己高兴的吗?”
陆妈妈笑道:“话是这么说的没错,可妈妈怕你眼光太高,错过了身边的好资源。”
陆子筝细心地接了妈妈吐的葡萄籽,然后一哂:“你就别操心了,我注意着呢。啊,再来一个。”说着,又往陆妈妈嘴里塞了一个葡萄。
江怀溪从外面走近了厨房,伸手拿了个葡萄递到陆子筝跟前,眼神示意陆子筝帮她剥个。
陆子筝不乐意,装作没有看见。
陆妈妈可看见了,下达了指令:“筝筝,帮怀溪剥几个葡萄。”
陆子筝:“……”
江怀溪心满意足地吃下了陆子筝喂的葡萄,往一旁取了围裙,站到了陆妈妈旁边,乖巧说道:“阿姨,我帮你。看在子筝刚刚喂了我一颗葡萄的份上,我们煮一道她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