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铮就这般被白凉一脚取了性命。
看着深陷入坑中灵力缓缓消散的封铮,四周原本投鼠忌器围而不攻的巫族修士相视一眼,脸色铁青愤怒至极。
白凉的这一脚不仅要了封铮的性命,更是将他们这几人的脸面给踩在了地上。
眼前这个白甲男子的举动仿若一个巴掌结结实实地扇在了他们的脸上,无声胜有声地告诉他们,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将他们放在眼中。
而且最重要的是封铮一死就表示他们一众人已经触犯了大将军的逆鳞,哪怕到最后死罪可免但难逃重罚。
伤筋动骨还是小的,万一中军帐里的那位一个“不小心”废去了他们的境界修为,那本就没有庇护的他们就只能沦为街边摇尾乞怜的“野狗”。
而这些种种因果缘由,皆是拜眼前这个白甲男子所赐。
“你究竟是什么人?!”对白凉虎视眈眈仿若随时都有可能暴起出手的一名身着黑色长袍身形瘦削的男子冷声问道。
他们现在只能够猜出这个贸然闯入战局来的白甲男子极有可能是来自那座骊山长城,除此之外便对他再无所知,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这个神情睥睨仿若目中无人的年轻男子究竟姓甚名谁。
当然躺在地上的封铮已经猜到并且得到了验证,但他已经死了。
“长城,白凉。”白凉瞥了开口询问的那人一眼,冷冷说道。
这个名字如同一道云霄惊雷般使得这几名随军修士神色一震。
他们几人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恰恰相反,很熟悉。
不,应该说是极为熟悉。
白凉这个名字即便是并不常在边陲之地的巫族之人都有所耳闻,更何况常年待在函谷兵镇中的他们了。
这个名字在那份中军帐给出的骊山长城青年将种的必杀名册上高居前三的位置,第一名则是那位赤甲镶龙军龙象营的佟冬冬。
不过就在前不久这份名册上的必杀名次有了不小的变动。
久居榜首的佟冬冬被一个在此之前名不见经传的人族青年给顶替了位置,所以原本居于第二的白凉现在坐在了第三席上。
而那个虽然在榜首但却宛若人间蒸发消失匿迹的人族青年叫做姬歌。
“白凉?你就是那个白袍祁师的统帅白凉?!”一名身型肥硕眼睛陷入肉里几乎不可见的随军修士在上下打量了一番后嗓音尖细地问道。
白凉闻言瞥了他一眼,没有接话。
一直在远处注意着这边动静的姬歌不由觉得有些好笑,他们这是被白凉的名声给吓着了?拜托他可是亲手宰了你们的将军,你们就站在那同他干耗着?不动手意思意思?
白凉当然不清楚姬歌现在的心思,不然他在真正动手之前要先“照顾”后者一脚了。
“大家一起上,他又不是那个姬歌,一齐出手总归能够拿下他。”随军修士中一名背着身子骨瘦如柴的老者提议说道。
姬歌为何能够登上那份名册的榜首位置他还是从各种小道消息中听闻一二的。
那堪比逆天的战力以及让人惊叹不已的战绩哪怕是他这个已经半截身子入土之人都自愧不如。
当然他并不知道那个让他自愧不如的姬歌其实现在就躺在距离他数十丈之外的地上。
“是吗?”白凉听到这番言语后长眸半眯,嘴角噙起一抹讽笑。
三个天相境,一个半步造化境,一个造化境。
虽然有些麻烦但还远没到棘手的地步。
就在白凉准备先发制人出手之时,他神色一凛,猛然向后暴退而去。
等到那六名随军修士反应过来之时,原本在白凉所站的位置上出现了一名身着盔甲束发带盔气度不凡的中年男子。
看着自己抓空的右手,那名凭空出现在此处的巫族将军轻咦一声,说道:“确实有点本事。”
“属下叩见将军!”看到那位男子现身以后,六名随军修士脸上神色复杂惶恐,纷纷下跪叩拜。
阡陌长风低头看了眼身陷地面的封铮,脸色阴沉如水,他抬眸看向已经退至姬歌身前并且将后者护在身后的白凉,冷声问道:“姬青云就不担心白发人送黑发人?”
他一边说着一边以玄妙的手段聚拢着将要封铮消散在这虚空中的三魂七魄。
几息以后,白凉见到他手中多了一团灰褐色的雾团,而且在那其中隐约能够看到有封铮的面孔。
白凉将那团灰褐色的雾团封寄在了随身的芥子物中,等到大战之后再替他找一具合适的躯体。
可即便以他的手段也只能够聚敛起封铮两魂六魄,那一魂一魄已经彻底的烟消云散了。
等到做完这些后他才将目光重新落在白凉的身上,以及他身后的姬歌。
看到那两人的阡陌长风嗤笑一声,这天底下还真是无巧不成书。
因为眼前的这两人一个是姬青云的亲生儿子,一个是他的义子。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白凉即便是对上阡陌长风也没有半点退避的意思,与其针锋相对道。
“既然你出现在这,想必那支白袍祁师也离这不远了吧。”阡陌长风冷声问道。
白凉双臂低垂,盯着阡陌长风的一举一动,然后他面无表情地回道:“你猜。”
“放肆!竟然对将军不敬!”跪在地上的那名身材肥硕的随军修士冷声说道。
只是下一刻他那本来跪在地上的肥硕身躯便彻底地趴在了地上,面露痛苦之色。
阡陌长风冷眼看向那道那个肥硕的随军修士,淡淡问道:“还记得当初我是怎样交代你们的吗?”
不等那名肥硕的男子出声,那句宽大的身躯便在阡陌长风重若万钧的灵压下爆裂开来。
肉沫混杂着血水溅射了周围的人一身,但没有人敢动,始终战战栗栗地保持着跪地的姿态。
在临幸之前阡陌长风告诉他们他们这几人只能够死在封铮之后,甚至就是他们死了也要保封铮无恙,不然有些后果不是他们所能够承担起的。
“起来吧。”阡陌长风神色平静地说道。
“给你们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阡陌长风指向白凉身后的姬歌,说道:“将他带到我的面前来。”
“属下遵命!”如获大赦的众人万般恭敬地应道。
白凉向前一步迈出,“想要杀臣歌,先从我的尸首上踏过去。”
阡陌长风闻言嘴角微微上扬,“真觉得自己踏上灵武双修一路就天下无敌了?我想这句话若是换作姬青云来说会更有分量。”
紧接着他的身形再次在原地消失不见,随着虚空一阵虚晃,转瞬间他便出现在了白凉的身前。
将四周虚空禁锢使得白凉动弹不得的阡陌长风眼神玩味地看向面前这个年轻人,“我要杀你其实很简单。”
旋即他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掌朝着白凉的心口处拍了出去。
“老前辈。”动弹不得的白凉眉头微皱开口喊道:“你总不至于还在一旁喝酒看大戏吧?”
就在阡陌长风的手掌将要落在白凉的胸口上时,一道清澈的剑吟由远及近响彻在整座谷内。
一道如虹剑气从天而降,宛若瀑布般的剑气让阡陌长风不得不收回右手,后撤了一步。
看着阻隔在自己与白凉中间的那道宛若实质的剑气屏障,他眉头一皱。
据他所知整座骊山长城参悟剑道之人委实不少,毕竟千年以降修士当中就以剑修的杀力最盛,但长城上能够有这般剑道造诣之人他能够想到的就只有一人。
那位哪怕是出身巫族的他都心生仰慕的无涯。
可是按照从骊山长城传来密信,他不该出现在这里的。
“不知道我说那句话有没有分量?”一道沧桑的嗓音在阡陌长风的头顶上空响起。
阡陌长风闻声猛然抬头望去,映入眼帘的是穿着一位穿着破旧不堪的甲胄衣袍,一手握剑一手拎着酒壶神采奕奕的老人。
“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阡陌长风眸底闪过一缕精芒,问道。
即便是白凉出现在此处,即便是他知道白凉身后可能会有一支白袍祁师但阡陌长风自始至终都没有将其放在心上。
可面对头顶上空这位老人他却不敢生出半点的松懈。
因为他所忌惮的并非只是这位老人背后的那支名冠长城的赤甲镶龙军,还有这位老前辈自身毫不弱于自己的境界修为。
姬歌看着半空中那道其实他现在最不愿意面对的背影,双手有些吃力地撑起身来。
他自废境界这件事在父亲那边说的过去,在母亲那边说得过去,甚至是在上将军吴起那边他都能够解释过去,可唯独在这位老人面前,他想不到半点借口可以“搪塞”过去。
因为他知道,这位老前辈对自己的期望甚至要比父亲对自己的期许还要高。
而这其中有相当大的一部分缘由是因为自己接受了先祖的传承,背负着轩辕一脉的千年气运。
可现在他境界尽废“丢失”了先祖有熊氏的传承,他怎么还有脸去面对这个饱经风霜度过千年光阴流转的老人?
无涯老前辈缓缓落下身来,站在了白凉的身前。
他与姬歌之间也只隔着一个白凉。
只是下一刻,他便站在了姬歌的面前,那只满是褶皱宛若枯朽树皮般右手高高扬起,姬歌本来以为要朝自己脸上扇来的手掌却轻轻拍在了肩膀上。
然后,这位老人接下来一句话让不得不自废境界后一直压抑住情绪波动的姬歌眼眶通红泫然欲泣,“委屈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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