葫芦口内。
毫无保留将自己的底牌尽出的慕容垂其战力已经能够与造化境修士一较高下,甚至还要胜过一些根基不稳机遇寻常的普通造化境练气士。
当然对上战场兵家出身并且身经百战的左宗棠一时之间还不能够分出高下决不出生死。
不过有陶寄人同他一起并肩而战,慕容垂所要应付的压力就会削减很多,甚至在鏖战当中他与陶寄人两人的联手已经将巫族靠山军的这位千夫长死死压制住。
“砰!”
在显现出那道华光大作宝相威严法相来的慕容垂趁着左宗棠逼退陶寄人的间隙将其一拳轰退后,慕容垂继续欺身压上,霸道且沉重的拳罡一道接着一道落在了左宗棠的身躯之上。
失去了先手的左宗棠此时闷哼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身形如同断线的风筝般跌落在了地面上,并且翻滚了几圈后这才仰面朝天止住了身形。
左宗棠气息萎靡地看向凌空而立的那道身影,本想强撑起身子,但胸中气血翻滚,又是一股腥甜自喉间涌了上来,被他一口吐出,胸前盔甲已经是殷红一片。
其实若是让他对上他们两人其中的任何一人他都不至于是这般落魄下场,说不定还会凭借着战场上丰富的杀伐经验将其死死压制。
可现在他对上的是这联手的两人,而且他知道凭借这两人的天赋以后无论是大道修行还是沙场成就绝对不会低于自己。
左宗棠如今恨只恨自己不能够再帮将军拖住这两人一二。
慕容垂低头看向已经没有再战之力的左宗棠,在反复确认其没有后手之后这才将那道法相收敛体内。
被左宗棠的那道灵诀逼退身受创伤的陶寄人又从远处飞掠而来,与慕容垂并肩而立。
“怎么样?”脸色苍白一身灵力同样是萎靡不振的陶寄人转头看向脸色红润气息略显急促还未平静下来的慕容垂,神色紧张地问道。
“如你所见。”慕容垂伸手指向远处地面上躺地不起的左宗棠,“已经结束了。”
听到这话后的陶寄人这才如释重负,原本紧锁的眉头也缓缓舒展开来。
原本以他的性情是不会允许慕容垂插手自己与那人的捉对厮杀的,可是有了战前他与自己的那场交谈后,他便说服自己打消了这个执拗念头。
战场的走向要远比一个人的胜负得心要重要的多。
这是当时慕容垂留在自己耳畔边的一句话。
“将军那边?”陶寄人看着地面上已经是气若游丝的左宗棠,忍不住询问道。
慕容垂神色晦暗不明地看向先前那道白袍消失之地,摇摇头,最后如实说道:“现在我们能做的只有保全下更多魏武卒将士的性命,至于那个战场,我们不能插手也插手不了。”
陶寄人闻言微微点头,“我知道了。”
而后慕容垂将一杆战戟递到他的身前,神色平静地说道:“按照约定。”
陶寄人眯起那双狭长的眼眸,咧了咧嘴角。
当初他同意与后者联手,慕容垂曾经答应过他属于他的军功他半点不要,而眼下,地面之上,就是那份他陶寄人的战功。
一念至此,陶寄人从慕容垂手中接过了那杆战戟,眼中杀意毫不遮掩的倾泻而出。
旋即他手臂微弯,低喝一声后将那杆战戟朝着地面上已经毫无还手之力的左宗棠投掷而去。
战戟破空而来,最终毫无意外地刺在了左宗棠的胸口之上。
看着地面上已经生气断绝灵力也悄然消散在天地间的左宗棠,慕容垂缓缓开口道:“走吧,属于我们的战争还远没有结束。”
陶寄人轻嗯一声,那张坚毅的脸庞上露出一抹笑意。
他当然不会因为一个巫族将领的战死而心生怜悯,若换作是他重伤躺在地上,或许自己的下场会更惨。
战争从来都是出乎意料的残酷,这是陶寄人自从登上城头就明白的一个道理。
“你觉得将军能够胜过那个鬼晟嘛?”陶寄人收敛起嘴角的笑意,目光深邃地悠悠开口问道。
慕容垂闻言神色古怪地瞥了他一眼,没有吭声。
知道自己失言的陶寄人讪讪一笑,“我不该问的。”
江山社稷图内。
原本已经逼近姬歌甚至那只寒芒闪烁的鬼手在下一刻就能够贯穿其头颅的鬼晟猛然间暴退而去,直到后撤近乎百丈之后这才站稳脚步。
虽然脸上依旧是那副癫狂神色,但眼眸中那份浓郁至极的忌惮之色是如何都掩盖不住地。
虽然鬼晟不清楚那短短的刹那间在这个身世扑朔迷离的异族青年身上究竟发生了怎样的变化,但多年来在生死边缘行走生出的那份警觉却告诉他若是他刚才那一击落下,身受重伤的只会是自己。
此刻的姬歌缓缓睁开了双眸,让鬼晟狐疑不解甚至是惊愕讶异的是姬歌的那双眼中皆是白色。
而且是那种仿若能够吞没这世间所有灰冥的纯白之色。
最重要的是此时此刻的臣歌给他一种极为奇怪的感觉,是那种他明明就站在那里,就身在这座天地之间,可他却对他的灵力,对他的气机毫无觉察。
甚至是那位大将军阡陌长风都从未带给他这种玄之又玄的感觉,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又是如何做到这一步的?
接下来的那一幕更让鬼晟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双眼纯白的姬歌神色漠然地探出手去,手掌翻覆之间原本湛蓝的天幕宛若被水洗般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大片大片的白色。
短短几息之间这座小天地中除了白色之外不见其余色彩。
而浑身黑色鬼气缠绕的鬼晟在这白茫茫之中就显得极为突兀。
鬼晟闷哼一声,因为他感觉到原本已经不再束缚着的天道此刻又重新朝他周身欺压下来,甚至比之先前更加沉重。
随后姬歌五指虚握,鬼晟惊恐地发现他原本缠绕在他周身的鬼气竟然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最后宛若一缕烛火直接被人掐灭。
“为什么会这样?!”鬼晟脸色阴沉如水地自语道。
哪怕是身为这方天地之主的臣歌也只能够以此间天道压胜但却做不到“釜底抽薪”直接消磨他自身的鬼气。
不然先前在他刚进入江山社稷图时臣歌就直接出手了哪还会等到现在。
可眼前他身上的鬼气无故消磨却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姬歌神色漠然地看向鬼晟,其实也不算是看,因为他眼中没有半点情绪波动,仿若对面的鬼晟已经是个死人了。
而后他手中的力道缓缓加重,鬼晟感觉到有只无形的大手捏住了他的脖颈,继而扣住了他全身的灵脉脉门,使得他浑身的灵力都施展不出来。
鬼晟开始觉得呼吸困难,脸色变得涨红。
姬歌对于这副模样的鬼晟依旧无动于衷,仿若根本就不在乎他的生死般,当然现在的他确实也不在乎。
远在一旁的李长庚此刻已经散去了三头六臂的炼体神通,他脸色苍白灵力萎靡,但却勉强能够御空而立。
这位魏武卒的李都统满脸讶异地看向那道白袍背影,瞪大了双眼良久说不出半句话来。
已经恢复了神智的李长庚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有朝一日他竟然能够看到一个连造化境都没有踏足的年轻修士能够将一个浮屠境三转的练气强者拿捏在手中,后者宛若稚子般被前者任意拿捏生死。
可现在这一幕却真真实实地发生在他眼前。
哪怕多年以后已经成为继承大统成为李家家主的李长庚再次回想起今日这番场景时依旧是神往不已,没错,就是神往。
姬歌留给他印象最深的不是以残破身躯一人横挡在千军万马前护住他们这群袍泽兄弟,也不是用最后那缕气力登上那座函谷兵镇的巍峨城头继而拔下那杆阡陌将旗,更不是在他接过那道足以引来世间之人瞩目的金色书诏时。
而是在当下。
在他只手拿捏住强大如鬼晟时的那种超然入圣。
“放过我...”鬼晟嗓音嘶哑脸色铁青双手挣扎道。
姬歌没有表现出半点的心慈手软,对于鬼晟的求饶声置若罔闻。
随着他手掌的继续用力,浮屠境三转的鬼晟最终气机断绝而亡。
不过很快就有一缕黑烟自他的体内钻出,然后在电光火石之间远遁而去。
“不能让他的逃走!”看到这一幕的李长庚忍不住惊喊出声来。
已经是浮屠境三转的鬼晟只要有一缕神念逃脱出去,他就能够凭此死而复生继而卷土重来,更何况他还是鬼族中人,身来就擅长这种秽土转生的手段伎俩。
所以只要被其逃走,那今日的一切就注定会功亏一篑。
听到身后动静的姬歌微微转头眼神冷漠地看了李长庚一眼。
被姬歌扫了一眼特别是与之目光对视过的李长庚心里“咯噔”一声,因为他心中生出一个错觉,那根本就不该是人的眼睛。
冷漠无情似天道。
见过了那双眼睛,现在的他也明白鬼晟为何会败在臣歌的手上了。
姬歌看向那缕打算远遁虚空逃离这座天地的神念,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嘴唇翕动,口中缓缓有一字吐出。
继而那缕神念便彻底的烟消云散。
“结束了。”姬歌喃喃低语道。
旋即他的双眸闭阖,一股无形的气机自他体内迸射而出。
李长庚看着那道白袍身形从云端跌落,坠入凡尘。
然后,这座天地砰然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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