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午餐,吃的索然无味。
沈寻放下刀叉,转头望向窗外,原本万里晴空,转眼竟涌上朵朵乌云,随风而来。
她看了看对面许泽宁,他面色沉沉,不知是不是电话会开得不愉快。
“工作有什么问题吗?”出于礼貌,她关心的问。
“怎么,巴不得我早点回去?”他拿餐巾擦了擦嘴角,语气有些嘲讽。
沈寻懒得再理他。
走到露天停车场,她手还没触到把手,许泽宁一把按住车门,将她困于身下,眼中冒火,终于忍无可忍。
“你做什么?”她瞪大眼,努力挣扎。
“做什么?”眼角余光瞥见不远处的男人,他的怒气更盛,“寻寻,我耐心的等你长大,小心翼翼的呵护你,结果换来的是什么?你厚脸皮的倒贴其他男人?既然你把自己搞得这么随便,我又何必客气?”
循着他的目光,沈寻侧首,也看见了靠在车旁抽烟的程立。
高大身影之后,是沉云密布的天幕,而他一双眼,如寒星般冷静,仿佛她与许泽宁的纠缠,于他不过是路人的戏码,凑巧的热闹,看过就忘。
是了,他说过,他没有心。他早就修炼成金刚不坏之身,虽在花丛过,片叶不沾身。
气急之下,她反而弯了弯嘴角,轻声笑了,美眸尽是流光溢彩般的美。
“许泽宁,你不爽什么?不爽从前乖乖跟在你身后的小女孩,如今长了刺,牵手都扎你?不爽在她最无助的时光,你陪过她,她却不知回报?如果你要计较这恩情,没问题,我这就随你回酒店,春宵苦短,我们珍惜时间。到时候你要我怎么配合都可以,叫宁哥哥还是泽宁,你自己选。”
踮起脚尖,她主动送上樱樱红唇,搅乱了男人的呼吸。幸福来的太突然,许泽宁一时未来得及反应,迟疑三秒,才一揽芳泽。到底也是红尘中打滚的人,怎会怯场。即使知道她是气急败坏,也先吻了再说。
缠绵间,媚眼如丝,抛向不远处的男人,挟着一点点恨,一点点狠。
世人谁不是,得不到的越想要,得到的却轻易荒废。
眼看汽车载着一对热火朝天的男女绝尘而去,程立收回视线,用力吸了口烟。
脑中却不听使唤的回放:春宵苦短,我们珍惜时间,到时候你要我怎么配合都可以…一低头仿佛画面就在眼前,她娇声唤,媚入骨,宁哥哥、宁哥哥。
狠狠掐了烟,似断了念想。
与他何干。
亲吻之后,许泽宁却一路黑面。
一进酒店房间,他人就跟了上来,转身将她压在房门上:“你要是真想演戏演全套,我不会心慈手软。”
“怎么,是不是一路都在期待你那位程队追过来?”他的嘴角浮现一丝冷笑,“可惜啊,他好像并不在意。”
“谁说我演戏,我再认真不过,”沈寻被刺痛,直视他的眼,“我第一次拿刀割手腕,沈晋生也说我是演戏。”
脑中闪现过往血腥画面,许泽宁热情消退,缓缓松开手,眼神里漫上无奈:“他是你父亲。”
“他除了送我一个精子一个姓,和我还有什么关系。”沈寻平静出声。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如今年纪也大了……”
“你若再替他说情,别逼我翻脸。”
“我们这样也不算多友好,”到底拗不过她,许泽宁抵住她额头,无奈叹息:“寻寻,我大概上辈子欠你。”
“你想气我,气我失去理智伤害你,好让你趁机一刀两断,对吗?”退开身,他又恢复彬彬有礼贵公子的模样,“我不会上当,我等了你这么多年,又怎么会在乎再多一些时间?”
“我累了,让我自己待会儿好吗?”沈寻轻声道。
“寻寻,从你十五岁起,你做的每件事都只是为了寻找新鲜刺激,那位程队,对你而言是不是也一样?”
出门之前,许泽宁扔下这一句。
晚上八点,淅淅沥沥又下起雨,声声砸在车顶。车厢里已经烟雾弥漫,程立摁下半面窗,蓝色烟雾逸出,冰凉的雨水打湿了手臂。
真是中了邪,他在这里做什么?盯着金碧辉煌的酒店,仿佛在执行任务。
职务之便,假公济私,他连她房间号都清清楚楚,却坐在车里,已傻等二十分钟。
进8625号房间有几种路线?大堂有六部客梯,楼背后有三部货梯,紧急通道楼梯有四处,其实六楼的高度,爬外墙上去对他而言也是小意思。
房间的灯比隔壁稍暗,是只亮了台灯或落地灯?灯下那罪犯在做什么?
不能想,一想心就乱,像纠缠不清的线团。红线是她的唇,如花瓣般柔软美丽;白色是初见那天踩在地板上的莲足,欺霜赛雪;黑色是她的眼,如璀璨水晶,仿佛有魔力,一望就灭顶。
那轻柔声音仿佛还贴在背后,声声不休,程立,我喜欢你。还有阳光下她满眼摇摇欲坠的泪。
香烟烫着了手,他骂了一句粗口。
真是魔障了。
掉转车头,正打算离开,副驾驶座上的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上小小头像在闪烁——寻宝邀请你进行语音通话。
他瞪着那个头像,心跳如鼓。照片上的女孩子应该比现在还小几岁,头发刚及肩膀,短裤背心,细胳膊长腿,奶油一样的皮肤,拿着一颗苹果刚放到嘴边,侧脸完美,目光不知正落向何处,像是表情迷茫的精灵。
原来那颗苹果,是自伊甸园的智慧树上摘下,是原罪,是最初的诱惑。
他点了接听,连线的几秒里,脑中竟是空白。
等到接通,一声带着哭腔的“程立”之后,却是瓶瓶罐罐坠地的声音,最后一记玻璃破碎的声音格外清晰。
他浑身一震。
下一秒,车子熄火,高大的身影冲入了雨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