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馆内,严起恒推开窗户,打量把守驿馆的西川兵甲士。
张家玉坐在房间里,不禁道:“孙可望这是什么意思?怎么还不见我们。”
严起恒走回来坐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笑道:“若是孙可望不想开战,又想强占荆州不还,芷园以为他会怎么做?”
张家玉看了严起恒一眼,捋了捋鄂下短须,沉吟道,“既然不能真打,那便只有恐吓,来达到他的目的。他肯定先晾着我们,再展现一番西川国的实力。”
严起恒端起茶杯,喝起茶来,不再说话。
这时,驿站外,忽然一阵喧哗,一名身穿土黄色官府的西川国官员,在甲士的簇拥下,进入驿馆。
不多时,屋外驿丞便道:“两位大人,大王派人来接你们了。”
屋门打开,严起恒笑着站起身来,对张家玉道:“芷园,随本官去见一见孙大王。”
两人抖了抖袍子,便走出房间,前来的西川国官员,却伸手拦住,扬起脸道:“两位使者,就准备这样拜见大王?”
张家玉一愣,疑惑道,“不然呢?”
西川国官员道:“在下已经为两位准备了入见的礼服,还请两位换上,以免失礼。”
张家玉皱起眉头,孙可望这是在摆谱,“本官大明~”
严起恒一伸手,将张家玉挡在身后,打断他的话语,微笑道:“换,还请将礼服拿来。”
当下,两人换上了孙可望准备的礼服,乘坐车架,在甲士的护卫下,前往孙可望的行宫。
明朝在荆州封过三个亲藩,湘王朱柏、辽王朱植、惠王朱常润,不过由于时间久远,加上战乱,荆州城中的宫殿,大多都已经毁坏。
在隆武朝廷收复荆州后,惠藩和辽藩返回荆州,利用藩王身份,重新拿回田产和府邸,并加以修缮。
西川兵占据荆州后,惠藩和辽藩逃出荆州,孙可望便霸占惠王府邸,作为自己的行宫。
马车在行宫前停下,严起恒、张家玉下来,便见宫门前,甲士林立,彩旗飘飘,一行人在侍卫的引领下,来到宫殿外,便被力士阻拦,大殿前的广场上,西川国的文武个个盛装出席,一个个的服饰比大明这个老牌帝国还要夸张。
这时,孙可望前后簇拥着鸾旗,左右皆是旄骑护卫,乘坐六匹健马拉着四轮大车,来到殿前,而后再一众西川国大臣的簇拥下,进入大殿。
天子架六,孙可望作为藩王,明显已经逾越,排场搞的比大明皇帝都还大。
张家玉脸色沉了下来,严起恒见此,对孙可望的兴趣,失去了大半。
“宣使者进殿!”在孙可望和西川国文武,进入大殿后不久,呼声从内往外,被侍卫传了出来。
严起恒和张家玉,遂即登上台阶,进入大殿,在两侧端坐得笔直的文武注视下,走到殿中,行礼道:“拜见殿下!”
孙可望身穿冕服,头戴冕旒冠,派头十足的抬手道:“请起,赐座!”
太监,搬来座位,严起恒和张家玉入座后,孙可望看向严起恒,大笑道:“严侍郎与孤相熟,若投孤麾下,孤愿授以左相之职!”
当年严起恒奉堵胤锡之命,出使云贵,劝说孙可望出兵四川,算是熟人。
孙可望乃是流寇出身,得不到士绅大户的支持,西川国立国后,孙可望为了获得绝大多数百姓的支持,一直推行打击地主士绅的政策。
这使得,读书人普遍反感西川国,造成了西川国急缺行政人才和谋士、
孙可望确实很欣赏严起恒,希望他能效忠自己。
严起恒却微笑拱手,“殿下好意,在下只能心领。这次在下奉命入楚,乃是使命再身,不敢忘记职责。”
孙可望不想,严起恒居然都不考虑,就拒绝了他的好意,脸不禁沉了下来。
流寇出身的孙可望,摆这么大的排场,一是通过西川国的礼制,来向明朝示威,宣示西川国已经是一个健全的王国,二是,越匮乏什么,就越想得到什么。
孙可望一直被人视为流寇,如今他已经成为一国之主,不想天下人,继续将他试为流寇,所以搞出比明朝还大的排场,以及复杂的礼仪和规制,妄图得到天下的认可,并吸引人才。
孙可望听严起恒的话语,见拉拢不成,沉着脸道:“哦,不知道严侍郎,有什么使命?”
严起恒行礼道:“奉朝廷之命,处理西川兵哗变,安抚西川兵,请殿下归还荆州。”
孙可望闻语冷笑一声,“这次孤王麾下将士,因何占据荆州,想必严侍郎也清楚,不需要孤给你们解释。朝廷想要孤撤出荆州可以,但是必须将欠饷补齐。”
张家玉闻语,不禁问道:“多少?”
孙可望沉声道:“孤自起兵入川,为大明抗清以来,耗费巨万,死伤将士无数。这次收到朝廷之邀,发兵来援,朝廷不发补给,全是孤王自筹。因此,朝廷不给孤一千万两,孤不会撤出荆州。”
“一千万两?”张家玉大惊,“这根本不可能?”
孙可望却冷笑道:“怎么,嫌多?仔细算下来,孤还算少了!”
严起恒拦住张家玉道:“殿下,一千万两,朝廷确实拿不出来,还请殿下退让一步,在下也想想别的解决方案。”
孙可望道:“朝廷从不发饷,若是朝廷不给,孤便自取。”
言下之意,便是荆州只是开始。
严起恒知道,这只是孙可望的威胁之语,遂即道:“还请殿下给些时间,在下需要回禀朝廷。”
孙可望微笑道:“可以,严侍郎若是改变主意,也可随时告知于孤!”
大殿接见结束,严起恒于张佳玉返回驿站,两人在房间内坐下,张家玉不禁埋怨道:“一千万两,朝廷根本拿不出来,这个想都不用想,朝廷肯定不会同意,严大人有什么好禀报的,莫非对孙可望的招揽动了心。”
严起恒也不生气,坐下来喝了口茶,才道:“我今日观那孙可望,其非明主也!方今天下,雌雄未定,孙可望不学周公吐哺走迎国士,亦不学曹孟德光脚迎许攸,反而端起架子,盛加修饰,妄自尊大,怎能留住人才,又何以争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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