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过率领骑兵,与清军骑兵对冲,将何洛会牵制。
趁着这点功夫,明军溃兵,迅速向南逃离。
这时,从昨夜起,旧江口渡口,就已经聚集了大量的溃兵。
不过,渡口并没有什么船只,溃兵逃到长江边上,去路被滚滚长江阻拦,心中顿时绝望。
而在绝望过后,不少兵将逐渐冷静下来,开始在渡口外围布防。
这时,两支骑兵,从阿济格身边奔出,上前堵截,企图围住与何洛会反复对冲的这队马军。
李过却保持着清醒,他看见北面出现一面大纛,而在辽阔的原野上,入目俱是一片密密麻麻的敌骑,清军骑兵成千上万骑飞驰而来,立刻怒喝道:“回马撤!”
明军骑兵贯阵而出后,再次迂回,不过却没有继续对冲,而是在清军骑兵合围之前,迅速脱离战斗,往南疾驰而去。
“王爷,敌将跑了!”佟养甲急声道:“追是不追?”
阿济格来了兴趣,方才只觉领军冲杀之人,乃是一员猛将,现在看来,还是一员智勇双全之将。
这样的人,自是不能留,阿济格冷声道:“那将何人?”
“好像是顺贼一只虎!”旁边有将领道。
阿济格眉头一挑,“原来是李过,他居然亲自上阵!”
“追,如何不追!”阿济格顿时挥手,大声喝令,“斩杀李过,赏万金!”
旷野上,清军号角冲天而起,各部清军同时提起速度,发起追击。
这时李过一千骑兵,已经损失过半,而就算李过骁勇,终究挡不住数万清军的进攻。
一时间,李过只能且战且退,而先前逃脱的明军步军,跑了不到五里,又被清军骑兵追上。
李过看见清军骑兵,追上明军后,将明军步军砍倒,冲得七零八落,顿时大怒,再次拔马回冲,直冲阿济格的大纛,不过在清军骑兵的阻拦下,李过毕竟不是赵铭,见无法冲散清军,遂即缰绳一扯,便迂回着继续且战且退的逃离。
这一切,都落在了阿济格身边,洪承畴的眼里,心中赶到震惊,原本以为明朝强点的只有东海镇,可现在看来,江北的明军战力也不弱。
这次要不是突然袭击,阿济格未必能轻易击败,李过的大军。
“王爷!李过要跑!”佟养甲手指前方说道。
阿济格定睛一看,眼看着不能拖延清军骑兵,李过不再强求,放弃掩护步军,从侧面迂回,绕过步军,往南逃窜!
“追!”阿济格顿时喝令。
扬州古称广陵,多丘林,地形不比北方平原,限制了骑兵的速度,不然清军早一鼓作气,直接将十五万明军赶入长江喂鱼。
这时,清军一路追击,眼看就要杀到江边,突然之间,“砰砰砰”的火枪声响起,前头的清军骑兵顿时栽倒一片。
“不好!快停下来!”何洛会反应过来,大声呼喝道。
不过清军骑兵追得兴起,受到奖赏激励,一时间哪里刹得住车,没来得及勒马的清军,又被射倒一片。
这时,后面的骑兵才勒住战马,急忙退了下来,何洛会定睛一看,前方丘陵上,站满了手持火枪的明军,明军士卒已经布置了拒马桩,架设了火炮。
不多时,阿济格领着大军追了上来,见前锋骑兵停滞不前,不禁皱眉道:“怎么回事?”
杀得浑身是血的何洛会,忙上前禀报道:“启禀王爷,南蛮子已经有准备了!”
阿济格闻语,骑马登上一座山丘,拿出千里镜,便见前方一个渡口小镇内外,挤满了明军溃兵的身影。
方圆不到五六里的小区域内,至少有十万明军,被困在这狭小的区域内。
这些明军前方是滚滚长江,后面是围上来的十余万清军,已经陷入死地。
这时,追来的清军越聚越多,已经有了两三万人,何洛会有了底气,便请命道:“王爷,让奴才一鼓作气,把南蛮子赶入江里!”
阿济格却摇了摇头,冷笑道:“蛮子已经摆好了阵势,本王现在强攻,蛮子必定鱼死网破,徒增大军伤亡。勇士们狂追一夜,也有些疲乏,不如休息一日,不急于一时。”
说着,阿济格看向渡口内密集的明军,自信满满道:“等红衣大炮运来,架炮轰击,随便一炮,都能砸倒一大片蛮子。届时炮击一阵,蛮子气泄,再将他们赶入江里喂鱼。”
当下,阿济格下令清军,就地扎营,包围旧江口。
天亮后,在扬州的张名振、李成栋,首先获得了关于大铜山火起的确切消息。
中军大帐内,张名振神色阴沉,李成栋却依然颇为兴奋。
“哼!朝廷不是议和吗?被耍了吧!”李成栋幸灾乐祸道。
他对朝廷十分不满,对于清军南侵,反而感到一阵复仇般的快感。
李成栋自己就干过许多坏事,对于满清,他并不恨,只是站在不同的立场,为了不同的利益。
现在满清没有得罪他,是隆武朝廷损害了他的利益,所以他乐意看到现在的一幕。
张名振则比李成栋要有底线得多,清军南侵,烧了李过的粮草,虽然扭转了江北战局,但是满清南侵,却并不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
不管什么时候,清军都是张名振的敌人。
“李督镇,现在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张名振板着脸道:“眼下,清军南侵,烧火李过粮草,李过腹背受敌,必败无疑,我们该商议,怎么应对眼下时局。”
李成栋立时道:“这还不简单,趁他病,要他命!我以为大军该立刻西进,歼灭李过部,先与清军瓜分了江北,以免江北的物资都落入清军之手。”
清军烧了李过的粮草,肯定会乘势发起进攻,若是李过部的军资全部落入清军之手,清军再俘虏几万人,那清军实力必然大增。
在李成栋看来,现在应该果断出手,不能让李过部全部落入清军之手,壮大清军的实力。
张名振却皱起眉头,觉得这样似乎不妥。
这时,张煌言却忽然挑帐进来,行礼道:“两位督镇,殿下从南岸传来军令,禁止我等攻击李过,令大军准备防御清军!”
朱以海被朝廷控制,张煌言口中的殿下,自然是吴越王赵铭。
李成栋不禁皱眉,“赵博安搞什么鬼!怎么不打呢?”
清军大营。
随着清军陆续赶来,十余万清军,在李过部的外围,扎下了连营。
入目望去,旧江口已经被白包般的军帐包围,密密麻麻的清军士卒穿行于营中,大股骑兵在营地里往来奔驰。
在清军大营内,中军大纛旗下,是阿济格的帅帐。
这时,帅帐外,身穿白甲的旗丁,持矛而立,帐篷内则点着火盆,清军高级将领齐聚帐中。
众人都摘了头盔,露出光秃秃的头皮,吃着水煮猪肉,商讨着军情。
阿济格身穿铁甲,外面披着裘皮,脸上写满了骄横。
之前他击败赵铭,如今一出手,就将十余万明军逼入死地,让他有足够骄傲本钱。
“哈哈~”阿济格将匕首插在猪头上,笑道:“这次赵杂毛,非得感谢本王不可。要不是本王出手,赵杂毛估计是打不下南京,迟早为朱聿键所灭。”
赵铭返回江南后,夺取浙江,速占镇江,气势汹汹,不过从总体实力来看,浙系实力还是远远落后于隆武朝廷。
现在赵铭表现虽凶猛,但是只要隆武朝廷稳住阵脚,福建、四川、西南的援兵不断赶来,赵铭就会处于下风。
这次,阿济格之所以突袭,隆武朝的防区,而不是进攻浙系控制的淮安,攻击扬州浙军,便是因为浙系的实力弱于隆武。
且隆武朝廷才是明朝的共主,只有灭了隆武朝廷,明朝才会重新分裂,届时浙系割据江南,隆武一系割据湖广,江西金声桓,福建郑成功,四川孙可望,都会拥戴一人,甚至直接自己称帝,大家谁也不服谁,使得明朝成为一盘散沙,满清便有了机会。
洪承畴沉声道:“王爷,要是赵杂毛不领您这个请呢?”
阿济格皱起眉头,“你的意思是,他不会趁机攻击南京?”阿济格说完,便大笑着自己否定道:“这怎么可能!本王击败李过,南京守军必然军心涣散,正是赵杂毛夺取南京的绝佳时机,他能忍得住?”
何洛会笑道:“赵杂毛与朱聿键已经撕破了脸皮,刀兵相见,都到了这个地步,难道赵杂毛会放弃如此良机。要是如此,奴才真有点瞧不起赵杂毛了。”
想想之前江北之战,要不是隆武朝帮忙,赵杂毛三万人,也不会被他们歼灭。
那一战,赵杂毛自己险些被杀,前去请援的心腹,也死在何腾蛟手中。
在满人看来,都这样来了,还不报仇,那赵杂毛不配称为英雄豪杰,过得也太憋屈了。
帐中众人,顿时一阵哄笑。
洪承畴却低声说着,也不管众人是否听得见,“赵杂毛能忍,未必不会克制眼前诱惑,王爷还是不要小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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