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吃喝玩乐,孩子的回答永远是最真实的。
“周馥国的汤羹略微有些辛辣,娘说这跟周馥靠近水域,湿气较重有关。而本国的汤则各具特色,香甜苦辣都有,娘为了学这些汤羹,可是没少拜师学艺。”
阿竹一股脑儿就把心里的话都说了。
“那你可知为何本国的汤各具特色?”皇上也是来了兴趣,没想到一个孩子竟能说出这么多。
“因为皇上英明,国威远扬,八方来朝。许多外国的百姓都来此安居,也将本国的特色饮食都带来了。”阿竹还是想也没想,几乎是一瞬间就作答。
皇上仰头大笑,看着阿竹的眼神中也带了一丝宠爱。
“你这小子当真是伶牙俐齿。”他捻须点了点头,“你想要什么,去跟门外的宫女姐姐说吧。”
阿竹兴奋拍着手,但很快又是低下了头:“阿竹不敢!回答皇上的话是应该的。”
沉时桢暗暗用肘推了推阿竹,沉声道:“君无戏言,说了赏你就是赏你,快去吧。”
阿竹看了一眼殿上的人,见他没有说话,这才叩头称谢,起身一溜烟跑了出去。
“这孩子跟你生得很像。”皇上的笑容还未消散,“看来确实是你的儿子。”
看着阿竹兴奋往外跑的模样,他也会不禁想起沉时桢幼年。
这两人活泼又拘谨的姿态,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父皇,儿臣不会将乱认亲子。阿竹兄妹二人确实儿臣之后,文芜也的的确确是他们的生母。”沉时桢笃定高语。
“自打文芜入住幽王府,母后就用了各种办法调查文芜。希望能找到她的夫君,但是调查之下,母后定是一无所获。”
因为孩子的生父就是他,母后不可能再找到一个人。
皇上默然不语,想到皇后私下的那些动作,脸色微微暗沉。
“父皇,说起来还是阿竹发现了重伤的儿臣,这才救了儿臣一命。他们母子三人也从未贪图过儿臣半分,前日宴会上,文芜也从未要求过什么,他们一家都是纯善之人!”
沉时桢不希望他们再背上莫须有的猜测怀疑。
御书房内一片沉寂。
皇上捻须垂眸,思索了片刻才悠然开口:“这小子才思敏捷,若是能入国子监,将来定是将相之才。”
沉时桢眸中一亮:“儿臣也心有此意,只是阿竹出身平民,若无文臣举荐,他没有资格入内。”
唯一的办法只有举荐,还有帝王亲自下旨。
“传朕的旨意,过几日让他入住国子监,将他记在周太傅名下。”皇上抄起笔来,亲手写下了特赐诏书。
沉时桢剑眉扬起,叩头称谢,但领旨之后心中又有几分犹豫。
父皇圣意不可违逆,他也只得先带着阿竹回了幽王府。
“国子监乃天下第一学府,许多士官大族的子嗣都无资格入内。皇上难得下旨,你还有什么顾忌?”文芜不知沉时桢有什么好担心的。
这道旨意就意味着皇上已经半认下了阿竹这个孙子,只要他在国子监内好好读书,将来学富五车,不给皇族丢人,那他就会被登录在皇子族谱中。
“我担心就是父皇下旨。”沉时桢手中握着那明黄色卷轴,眉头轻蹙,“如果是文臣举荐,阿竹入内还不会太过现眼,毕竟举荐入内的人一年就有好些个。父皇下旨,未免有些树大招风了。”
国子监一个月才准探寻一次,其余人不得过问学子的饮食起居。他照看不到阿竹,难免会让他在里面受委屈。
“就算他树大招风,那也得经历。”文芜心中虽然也不忍,但将来阿竹要遇到的风浪肯定比这要大得多。
“你的意思是,想让阿竹去国子监?”沉时桢倒是有些意外,她一向都很疼爱阿竹,怎会想将他孤零零扔进那密闭之地。
文芜眼眸沉重,低语道:“阿竹是你的儿子,将来必定要跟其他的皇亲贵胄打交道。如果不让他接触这些官绅世族,日后他只会格格不入。”
小孩子之间的排挤就是意气之争,等到长大成人有利益之争,那就非同小可。
此时不历练,对阿竹将来定无好处。
“你说得也有道理。”沉时桢点了点头,“本来我想将阿竹放在身边,亲自调\/教。教他兵法,治国之道,但如此一来也确实让他割裂了与外界的交集。”
想了想,或许还是让阿竹融入那些公子之中比较好。如果能在里面结交到一些好友,对他将来也有辅佐之用。
主意打定,文芜也是给阿竹定制了几件得体的衣裳。
“娘,我真的能去国子监念书了吗?”阿竹的嗓音里带着几分担忧。
文芜轻轻抚着他的肩,宽声道:“你不是一直很羡慕那些穿着干净整洁学服的人吗,怎的如今有机会,你还怕了?”
“谁怕了!”阿竹立马挺直了胸膛,“我就是有些舍不得梅儿姐姐。”
文芜想了想,自打梅儿去了孙家,确实也好些日子没见她了。
“你是皇上亲自下旨点入国子监的,如果舍不得,那可以让梅儿姐姐女扮男装,给你做个书童。”
那圣旨上并未说只许阿竹一个人入内,国子监的监生也有不少是带着书童进去的。
“真的吗!那我们这就去找梅儿姐姐!”阿竹眼中闪出兴奋,衣服也不试了,牵着娘的手就是往外走。
沉时桢看着那欢笑愉悦的母子俩,心中的大石头也放下了。
“殿下,本朝开国以来,经由皇上钦点入国子监的人就没有几个。要不要属下交代一下那些大臣的公子,让他们帮忙照料。”长鸣也是担心小少爷会受到欺凌。
“不必了。”沉时桢嗓音轻然,“父皇将阿竹点在周太傅名下,就是避免那些小人生出邪心。”
长鸣想了想,也觉得自己多虑了。
“真正要提防的,还是在国子监之外的人。”沉时桢忽而面容深沉,“先前散布流言的人,可查到了?”
谣传孙竹珉跟文芜关系的人,他要想办法绳之以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