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馥到秦南并不算近,快马加鞭也得五日路程。文芜可不信孙竹珉就是单纯为了找她来的。
“珉儿!你怎么跑这来了!吴掌柜到处找你呢!”
一个焦急的嗓音传来。
文芜回眸,但见一个妇人挎着竹篮小跑而来。
“娘!说了多少次,让你不要跑动。大夫说了,你不能剧烈行走的,对你心脉不好。”孙竹珉上前搀扶着那妇人。
妇人拧着他的耳朵,嗔怪道:“你这小子不到处乱跑,我用得着到处跑着来找你吗!”
“娘!这有人看着呢!”孙竹珉脸色窘迫。
文芜轻笑,这一副场面像极了她教训阿竹。
“这位就是文姑娘吧。”妇人眼睛一亮,“听珉儿说的一样,果真是个水灵的!有机会也教我做两道菜吧!”
“这个好说。”文芜轻笑,这热情和善的妇人,一看就是个乡下的老实女人。
“对了文姐,这次我们是随着商队过来的。那些食材我怎么看都不算好,你是行家,能不能劳烦你过去帮忙看看?”孙竹珉抱拳颔首,笃声请求。
“对啊,那些菜得让文姑娘看看。我就不信那蓝芹还能卖那么贵,没准吴掌柜就是被坑了。”妇人也是挤了挤眼。
闲来无事,文芜帮帮忙也无妨。
这所谓的蓝芹菜,她还是第一次听说。
来到驿站,那商人的货物已经堆得满满当当。门口的马车几乎都将道路给挡住了,小厮们正满头大汗地卸货。
“看,文姐,就是这个。”孙竹珉找到一辆马车,扯开了布袋,从里面取出一捆绑得严严实实的菜。
但见那菜叶硕\/大如掌,根茎细小仅有一指,脉络分明,叶子翠绿如玉。特殊的是,茎叶连接的地方有一块蓝色的点,看上去就像镶嵌上去的一块蓝玉。
“这菜是周馥国用一种润黑土种植而出,一斤要三钱银子呢。”孙竹珉第一次听到时都不敢相信。
文芜摸着那菜叶子,光滑如绸缎。
“这菜若是三钱银子,倒还便宜了。”她将那根茎掰了掰,有韧劲而又不硬,“落在大酒楼中,定是要卖十两银子一道。连本带利,盈利可不止一倍。”
孙竹珉更是心惊,周馥国的大酒楼,那红烧狮子头也就十两银子。这菜若是能跟肉卖得一般价格,那可真是天下奇闻了。
“那吴掌柜并没有被坑,这菜值得这个价。”文芜细想着自己见过的菜,都没有比这更高质量的。
“文姐且拿几捆回去吧,我跟娘是真想尝尝这十两银子的菜是什么滋味。”孙竹珉眼睛一亮,从那麻袋里又取出两捆来。
孙大娘亦是在边上起哄:“是啊,姑娘你可是咱们周馥国汤羹大赛的魁首,我还想尝尝你的汤呢。”
母子二人盛情如火,文芜看着手里的菜也想知道这蓝芹菜究竟是什么滋味。
拿这几捆菜,以菜肴回馈也不算占便宜了。
文芜将两人带到了幽王府。
她将那蓝芹的根茎与绿叶分开,当做两道菜。在多年观察中,她知道有的客人喜欢吃脆的根,有的人喜欢吃嫩的叶。
如果一起料理,那就浪费这好菜了。
“什么这么香?”
此时,沉时桢推门进来,嗅到了一股不一样的味道。
“新菜。”文芜正看着热水里漂浮的叶子,掐准了时间将菜捞起来。
那绿色的叶子微微有些发蓝,透出一种淡淡清香。
沉时桢也是心奇:“这菜怎的从未见过?”
他自幼在宫廷长大,什么千奇百怪的菜叶子都见过,但唯独没见过这种。
“孙竹珉从周馥那边带过来的,说是新培育出来的。”文芜也不瞒着,反正人都已经在会客厅了。
沉时桢眉头轻轻一拧:“他们来京都了?”
“你去会客厅招待一下客人吧。”文芜也不想解释那么多,这菜还需要再料理一阵,她不能分心。
这是沉时桢人生头一次被人使唤,但他也没说什么,转身出了厨房。
去招呼客人,这俨然就是一个女主人的口吻。那他作为一家之主,跟女主人一起招待客人,那就是应该的。
“这蓝芹菜已失传多年,没想到居然还能被培育出来。白穹今日,还真是来对了。”
会客厅里传来爽朗笑声。
沉时桢一入大厅就看到白穹挥舞着扇子,有说有笑。
“幽王殿下来了。”白穹也恰好看到了他,“看来今日这口福是真有得享受了,有殿下在,文姑娘料理那食材会更尽心尽力。”
这话说得语声悠扬,略微带着一点调侃。
“菜来了。”文芜端着盘子从后走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端着酱料碟的小厮。
根茎纯绿带着光泽,叶子细腻闪着油光,淋漓在上面的特殊酱料散发着令人开胃的香气。
“为了配这菜,我炸了些排骨,煮了些小面做主食。”文芜没有过多时间料理荤菜,只能是用了油炸的速成做法。
菜叶根茎还有一盘排骨,配上新鲜的小面,可以说精简中也都照顾周全了。
“这是特地给你做的,你说过你最喜欢放了生油的面。”文芜将其中一个小碗面放在孙竹珉面前。
“难为文姐还记得我喜欢吃什么!”孙竹珉嗅着那生油,已是抄起筷子不客气吃起来。
沉时桢脸色隐隐透着一些暗色。
这一抹神色清楚落在白穹的眼中,他收起折扇,将盘子中的一小碟醋端出来,放在沉时桢面前:“殿下,近来你这身上湿气有些重,不如吃吃醋吧。”
话里有话,但白穹似笑非笑的模样又让人说不了他。
“这面是给你的。”文芜可不想在客人面前惹出这家伙的怪脾气,将一碗添了胡椒的面送到沉时桢面前。
顺手也拿走了那碟醋,冷冷看了一眼白穹。
在周馥国时,沉时桢就没少在意孙竹珉跟王六。本以为回国后,再不相见便相安无事。
谁知还是有缘再见了。
“你这面的调味越来越精准了。”沉时桢垂眸看着那飘着胡椒粉的面,只淡淡说了这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