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鼐听到张氏如此的迫不及待,有些笑她沉不住气。
“着什么急呀,还有许多事情要办,再说从京城到扬州一路乘船,几天的功夫有什么好担心的。”史鼐抬着眼睛高傲的说。
“还有什么事呀,家里的东西,我前几天就开始收拾了,现在已经收拾的差不多,咱们带上随身的衣服直接南下就是了。”张氏还是有些迫不及待,对于京城的苦日子,她是呆够了,现在就想着到扬州去享福。
“有什么事?事多着呢!咱们的这官儿怎么来的,还不是老太太从中斡旋,你不得去荣国府给老太太请安道个谢。”史鼐现在觉得自己这个姑母实在是太有本事了,可要抓住,否则的话以后有什么事再求到她的面前,也不好说话。
张氏这才如梦初醒,“是要去老太太那看一看,这一回我和你一起去。一定要好好谢谢老太太。”
史鼐点点头继续摸着他的胡子,想了想,“还有就是湘云的事情?”
张氏这回真的不明白了,史湘云有什么事,跟他们一起走就是了。
史鼐恨铁不成钢的说道:“平常你也是挺有主意的,怎么一到这关键时刻就傻了,真是头发长见识短。你说湘云跟咱们去了南方,万一出了个什么事,咱们怎么和荣国府交代?”
张氏还是有些不明白,“去了南方又能出什么事儿?”
“你呀你,怎么就不明白呢!你说从京城到南方,万一要是水土不服,生个病,有个灾的突然就去了,让咱们拿什么把人赔给荣国府。”
“不能吧,我看咱们湘云身体挺结实的,和那些娇滴滴的千金小姐完全不一样,怎么会这么倒霉?”张氏却不相信这点,湘云的身体,她还不知道?这可是摔打出来的,和荣国府的那些娇小姐是两个样。
“好,就算想你身体好无事,你说在江南人文荟萃,那里的年轻士子多如牛毛,万一要是有人和湘云看对了眼,你说该怎么办?”
张氏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老爷,你这是看戏文呢。那些书生想进咱们府里,那是比登天还难,他们还想见到湘云?”
史鼐实在是受不了了,这个夫人有的时候聪明,有时候不傻,干脆直接和他说吧,“我和你直说了吧,湘云现在已经算是荣国府的人了,咱们带走了,恐怕不合适,还不如留到荣国府中让老太太看着办,再说咱们这一走也不知道几年才能回京城,万能要是咱们大侄子认为咱们骗他,这个如何是好?”
张氏现在才算是明白,史鼐这是要把史湘云送到荣国府去当个人质呀。
张氏抬眼仔细看了看史鼐,以前的史鼐还是有些人情的,怎么现在一当了官就把这些都抛在九霄云外了?
史鼐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脸上不高兴的说:“怎么了?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你这样看我。”
张氏看到史鼐拉下了脸,也不敢说什么,再说是湘云也不是她的亲侄女,最后怎么办自己也管不着,只要尽了心就好。
“老爷,既然你这样说,那咱们就先去跟荣国府和老太太商量商量,看看她能不能帮着咱们先照顾湘云一段时间,等咱们回来再把湘云接回府居住?”张氏说得十分委婉,但是意思和史鼐差不多。
史鼐现在才算满意,“明天咱们就去荣国府去见老太太,这一次多带些礼物,咱们可得好好感谢感谢姑母。”
张氏笑着说道:“这还用老爷你说,前几天我就预备下了,只等着这好消息一来,咱们就去向老太太道谢。”
史鼐这才满意,然后又对她叮嘱道:”这一次可不要小家子气。咱们到了扬州什么没有?”
张氏本来准备的东西也只是面上的,听了史鼐的话有些不愿意,但还是笑着答应了,想着回去把礼物再准备的厚些,不要让自家老爷挑出毛病。
张氏姐说完这事又想起了史鼐的弟弟忠靖侯史鼎,于是便问道:“老爷要不要去兄弟那里说一声。毕竟咱们这一次就要好多年不见了。”
史鼐听完这话就有些挠头,这些年来,他和这个弟弟除了过年的时候有些来往,平常几乎都不见面的。
这也是他们二人想出的办法,十几年前那一次凶险,他现在还历历在目,为了度过当初的难关,保住史家不至于家破人亡,他和弟弟便商量好,各位其主,分头下注。
结果他弟弟因此而得了个侯爵,而他虽然跟错了人,但是一来他没有什么权势,二来当今皇帝看见他父亲战死的面上,也没有追究他,这才让他平安度过了这么多年。他们家在四大家族中算是好的了。
像荣国府老荣国公因此丧命,贾赦虽然继承了爵位,但是却降了好几等。而在宁国府贾敬被吓得出家当道士去了,留下一个儿子,只知道胡混可算是败家败到底了。
史家虽然是平安无事,他的弟弟甚至因此而得爵,但是因为背叛了4大家族,所以这些年来和四大家族来往就少了,而且这些人认为他是叛徒,所以在朝堂上对他的这个弟弟多有刁难,而皇帝的人也认为这个人心思不纯,不能大用,所以让他的这个弟弟一直被闲置着。
哪想到十几年以后荣国府出了个妖孽,竟然在不到十年从一个千户到了现在权倾朝野。现在荣国府才又重新复兴起来。
这让当年他们想的分头下注的主意显得是那么的愚蠢,如果是当年他们全心全意和四大家族绑在一块儿,先前的时候也许苦一点,但是贾珂发达了,他们一个个都会受益。
但是现在再想这些也无用了,而且看着现在朝局上风云跌宕,贾珂和皇帝斗得不亦乐乎,两个人就差兵戎相见了。
现在还是想着将来好,既然决定分头下注,那么就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他这个弟弟还是继续跟着皇上吧,继续做他的忠臣孝子。
而他这个兄长就跟着贾克,到时候不论谁胜,都能保住他们史家一脉,不至于完全败落。
“这么多年不来往了,有什么好说的,不必去管他。”史鼐好像很生气似的,一甩袖子就出了书房。
张氏其实也不愿意见这个兄弟,这么多年来就没见忠靖侯史鼎对自己家有什么帮衬,也不见他过来给自己这个嫂子见礼。
现在自己要发达了,万一这个也穷的不怎么吃得上饭的兄弟,上来打秋风,自己家可怎么办,要说帮他们也是情理之中,但是想着白花花的银子就送出去,心中哪个心疼,因此还是听他们老爷的,不去管他,就这么过着。
却说这个时候整个保龄侯府都传开了,他们侯爷已经被点了扬州知府,这一次去可是要去哪花花世界。
因此许多人都开始活跃起来,走门子的走门子,送礼的送礼都想跟着史鼐到扬州去。
在京城的时候,他们一个个都得憋在府中,因为在大街上随便撞到一个人,弄不好都是有身份的,他们这些奴仆哪里能得罪得起。
但是到了扬州就不一样了,除了几个爷们就属他们老爷大了。听说那些扬州的盐商们生活比宫中的皇上还要奢侈,自己的老爷是他们的父母官,那他们还不好好孝敬孝敬。
而自己这些下人呢,也能狐假虎威地敲些银子,弄不好这一次回来一个个就发了大财呢,再也不像以前那样吃了上顿没下顿,有时候连月钱都发不出来了。
史鼐表面上说是不见他的弟弟,但是在晚上的时候,便有一封书信偷偷的送出了保龄侯府。这份书信是是他们兄弟在这一次朝廷的博弈中又一次分别站队。
这封书信,在当天晚上的时候,就被史鼐的一个心腹,送到了忠靖侯府史鼎哪里。
史鼎在接到兄长的书信之后,沉思了半夜,最后唉声叹气的把这封书信烧掉了。
看来这一次又是有大凶险了,否则他的兄长不可能再一次行那两头下注之事。
史鼎其实看来这一次贾珂的胜面要大一些,毕竟京城附近的军队都被贾珂掌握的严实了,皇上也是不敢轻举妄动。
但既然兄长已经作出决定,他也就跟着办就是了,只不过这一次继续这么两头下注,两头不讨好,最后恐怕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了。
而他们的这一切却早就被人偷偷的看在眼里,这封书信的内容也很快就被送到了贾珂的桌子上。
贾珂当天晚上便看到了这封书信的内容。
贾珂看完这封书信,心里有些不痛快,原来这史家是在两头下注,十几年前那一次是,这一次也是。这是把古代世家传承的套路,都搬到了自己身上。
就像当年女真人南侵,孔家分为南支北支一样。
向南的那一支,说是想着忠君报国,其实那里的意思,不过是孔家想要分头下注。北支这一家投靠女真人,南支这一家投靠南宋。到时候不论是南北哪一个朝廷得了胜,他们孔家的地位都不会受到影响。
这一次,史家也差不多就是那个意思,看来这史家也是个三心二意的,最后自己就是得了势,这一家也不能大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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