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荣国府在贾元春省亲之后,终于是安静了下来。大小主子们也可以歇息一下了,而下人们在主子们不大管束下也开始放了羊。
这其中最快活的就是贾宝玉了,现在他是诸事顺心,一来已经和林黛玉定了亲,自己的心事算是放下来了。二来又有知心的朋友秦钟日夜相伴,可以说是无忧无虑。现在省亲已经结束,大家都在休息,自然没有人再管束他。是贾宝玉这段时间带着秦钟不停的在京城中会友。
而秦钟这段时间跟着贾宝玉也算是有了见识,把京城中的纨绔子弟见识了个遍。其中最有名的就是冯紫英了,这冯紫英以前和贾宝玉就是好友,他们和北静王一直走得很近,只不过由于最近贾珂和北静王的龌龊,所以北静王被禁闭在家中,他们也就和北静王关系淡了。
这一日薛蟠给贾宝玉秦钟传的话,说他要在京城中最有名的酒楼宴请宾客,让秦钟和贾宝玉先去给他撑撑场子。
现在的秦钟和贾宝玉在京城中也算是小有名气,他们一个是军机处领班大臣贾珂的小舅子,一个是荣国府的三爷,到了哪里都是被人捧着的角色,如果有他们在,薛蟠的事情便能顺利一些。
这一次薛蟠宴请宾客主要是因为,上一次他们采买的皇室用品出了些问题,所以薛蟠请了皇宫中的管事太监,想要把这件事遮掩过去。自己用人微言轻,所以请了贾宝玉和秦钟两人前来坐镇。
到了那一日,贾宝玉和秦钟来到酒楼雅间,这时候薛蟠已经开宴,而在酒桌正中间坐着一个锦袍的太监,这个太监并不像戏台上演的那样尖嘴猴腮,反而是相貌堂堂,让人看了不觉得就心生畏惧。
薛蟠见贾宝玉和秦钟来了,赶紧站起身来给他们介绍。
“二位贤弟,这一位是宫中采买太监总管赵公公。”
薛蟠介绍完这位太监又转过身来恭敬地对这位赵公公介绍,“赵公公,这二位想来您不认识,这两位一位是荣国府的三爷,一位是舞阳侯府的小舅子,以后大家互相认识,还望彼此照顾。”
这赵太监看了贾宝玉和秦钟一眼,站起身来向他们二人拱拱手,也不说话,就继续坐在了中间,默不作声。
薛蟠见这种情景,也有些抓瞎。要知道这一回出了岔子,他已经四处打点关系,但是却没有任何的用处,最后好不容易请来了这位总管,想着把贾宝玉和秦钟请来给这位总管些压力,让他把这件事放过去,没想到这个老太监竟然软硬不吃。
而贾宝玉和秦钟两人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竟然没有看出其中的缘由,他们二人给赵太监拱了拱手便入席。
那赵太监看到他二人入席,这才问道:“二位公子,这一次来是什么缘故?”
这一句话把二人问的有些愣了,他们这一次来只是应薛蟠之邀说是有朋友介绍给他们,没想到赵太监这么一问。
薛蟠赶快在旁边打圆场说:“大家都是朋友,这一次互相认识了。以后有什么事也能够照应。”
那赵太监是什么人物?一眼就看穿了薛蟠的用意。但是想了想,既然这二位来了,不能让他们的面子折了。再说贾珂现在确实是权倾朝野,这点小事,还是不要打扰他为是。
“既然二位也来了,那面子咱家也不能不给,这件事就是过去了,不过咱家要和薛大爷说一声,如果再有下一次,咱家也给你遮掩不过去了。”
薛蟠一听这话是大喜过望,急忙不停的给这太监鞠躬。
这赵太监站起身来,拱拱手对他们说:“既然事情已经说定了,咱家宫里还有事,就不多打扰了,就此告辞。”
赵太监说完之后便转身离开了酒楼,薛蟠屁颠儿屁颠儿的跟在后面,一直把他送出了门,这才回来。
回来之后,薛蟠不停的给贾宝玉和秦钟二人道谢,到了现在这两个也明白了,刚才是怎么回事,不过二人并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反而有些自豪。
以为他二人身份有多么尊贵,这样难办的事情,他二人一来便化作乌有。
他们却不知道这赵太监,是卫昆在皇宫中的主要头目。这一次不过是看在贾珂的份上,这才放过薛蟠。
于是接下来薛蟠对二人是好吃好喝好招待,并且叫了几个有名粉头,把这二人伺候的舒舒服服。
酒席过后又派人租了轿子,把这二人送回府。当天晚上薛蟠回了家中,兴奋的在薛姨妈和薛宝钗面前炫耀。
“我以为多大的事儿呢?这不是一去就解决了,那些底下的太监,不过是想得些钱财罢了,现在赵太监发了话,想来他们也不敢再有任何的刁难了。”
“还是我机灵,把宝玉和秦钟二人请了去,你不知道那赵太监原来是多么牛,一见到秦钟和宝玉,马上就变个脸色,一口就答应了我的事。”
薛蟠说到这里的时候,有些自豪的昂起了头,等着薛姨妈和薛宝钗夸奖。
薛姨妈在一旁乐得不合不拢嘴,不停的夸奖薛蟠,认为他这一次可算是办了回正事,比以前长进多了。
而坐在一旁的薛宝钗虽然面上带笑,但其实心中还对这位哥哥的无能也感到无奈,什么是他的本事?如果不是贾宝玉和秦钟在场,那太监看在贾珂的面上,哪里就这么容易轻轻放过。
薛宝钗可是听说了,这一次皇上用的御笔都折断了,这是多大的事情,如果没有贾珂,那些太监哪里敢放得过薛蟠?这也就是前一段时间找了多少门路都不顶用的缘故。
同时薛宝钗心中对权利更加的渴望起来,贾珂的威风让她更加的向往,这么大的事都不用贾珂亲自出面,只是他的弟弟和小舅子露个脸就把事情解决了。心中就暗暗下了决心,为了自己的家族。看来到了自己该牺牲的时候了,不然也对不起父亲母亲这些年来的教导,也对不起自己的容貌和才学。
话说这段时间别人能够休息,贾珂却万万不能休息。正月十五以后,皇帝重新开印,贾珂也回到了军机处,开始继续他的领班生涯。
现在贾珂在军机处。虽然受到了其他几位军机大臣的排挤,但是仗着他是军机领班大臣,仍然牢牢地抓住军机处的大权。就连皇帝有时候发布的诏令也要看他的脸色行事。
因为贾珂几次三番的和皇帝作对,因此满朝的文臣都视贾珂为奸佞,只不过他们认为贾珂有太上皇的庇护,一时还拿贾珂没有办法。因此大家都在隐忍。却不知道贾珂已经同太上皇有了深深的裂痕。
贾珂开年的头一件事就是检查去年的税收情况。这一看把贾珂吓的冷汗直冒。
贾珂以前并不关心这些事情,只不过是今年由于省亲贾家花了一大笔钱,他才对银钱比较敏感。
贾珂看到今年的报表,去年全年税收总共只有一千八百余万两,比前年少了近三百万两,这还了得。照这样下去,朝廷都没办法维持正常的运转了。
贾珂拿着这份中标仔细的观看,发现去年一年的田税竟然少了两百万两,而包括盐税、茶税、市舶税、通过税、营业税在内的商业税总额不过才三百余万两。
贾珂作为军机领班大臣,对这么严重的事自然不能不过问,马上命旁边等候的小太监,“你们赶快去户部把户部尚书刘琬给我找来,就说我有重要的事情要他前来回禀。”
贾珂说的这句话就十分严重了,一般情况下贾珂对这些一方的大员都是用请的,现在直接就说让他回禀,已经是十分不客气了。
那时候太监看到家可脸色不善也不敢耽搁,一溜烟的就跑出了军机处。
这时候在旁边批阅奏折的老翰林孟明看出了贾珂的急躁,虽然现在孟明已经不再是贾珂的盟友,但是两人的关系却没有因为联盟破裂而变差,这个老孟明真不愧是一个仁人君子,即使到了现在,对于贾珂的事情也是就事论事。只要贾珂做得对,也不管是不是符合太上皇的心意,他就会一力的支持。
正因为孟明是这个脾气,因此贾珂对这位老先生是十分的尊敬。
“贾大人这是怎么了?发这么大的火?”老孟明心平气和的说道。
贾珂一听老孟明问话,把奏折往桌子上一放,苦恼的对老孟明说:“老先生,我刚才看了咱们去年的全年税收,竟然比比前年短了近三百万两,这户部是到底干什么吃的?照这样下去,咱们朝廷还维持不维持了。”
老孟明听他这么说,也开始严肃起来,如果真像贾珂说的那样,这事情可就大了。朝廷每年大约也就是两千多万两银子的收入,如果少了这三百万两,虽然也能够勉强维持,但是万一哪里出现兵祸,哪里出现灾荒就没有应急的银两了。
孟明赶紧站起身来到了贾珂的书案前,把贾珂看的那份奏折拿起来仔细的观看,刚开始看他还不大明白,毕竟他不是专门干这个的,但是这老先生却有一股不耻下问的精神头。但有不懂的地方就向旁边的贾珂询问。到了后来慢慢明白过来,但这老先生拿奏折的双手却都开始抖起来。
旁边的几位军机大臣看到他们俩在那窃窃私语,于是互相使了个眼色,最后军机大臣吏部尚书刘昱走了过来,向拱手向贾珂施礼,“见过领班贾大人,不知道二位大人在这里商量什么事儿,能不能让小老儿我也听一听。”
贾珂一看他的样子就皱起眉,这个人明显是来探听消息的。但是这件事也没有什么不能对人言的,而且最后恐怕还是要让他们知道。
于是贾珂满脸严肃的对刘昱说:“刘大人,这件事还真的要你们三个也知道知道。否则咱们恐怕也不好和太上皇,皇上交待。”
“如此,我便洗耳恭听。”
“咱们今年的税收少了近三百万,你知不知道?”贾珂没有和他废话直接问道,毕竟户部尚书和他们都是皇上的人,这些事情他们应该有些耳闻。
吏部尚书刘昱一听这话也吓了一大跳,他虽然和户部尚书刘琬是皇上的人,但是这件事他却是一点风声都没听到过。而且一下少了三百万,这可不是小数目,弄不好朝廷就要出现动乱了。
刘昱赶紧说道:“竟然有这样的事,此事我是一点也不知。”
贾珂看到刘昱满脸惊愕的表情,好像是完全不知道,贾珂只好对他说道:“我刚才心血来潮,查看了去年全年的税收收入,结果发现比往年少了近三百万两白银。”
贾珂说完这些话的时候兵部尚书雷英,左都御史田冶也都走了过来,他们凑到老孟明身后,一起观看这份奏折。
这两人都是有本事的能吏,还没等他们看完,脸色就已经变得通红。这税收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一下就下降了三百万,更何况去年风调雨顺,就连鞑靼人也被挡在九边之外,税收没有增长变罢了,怎么还能少这么多。
他们几个正在那里商量的时候,小太监带着户部尚书刘琬,来到了军机处。
刘琬已经到军机处就向几个军机打成拱手施礼,“几位大人叫在下,不知有什么事要问?”
还没有等贾哥说话,老孟明已经忍不住了,他以年龄不相称的敏捷,一下就窜到了刘琬的身前,用手指着刘琬的鼻子骂道:“你个混账东西,到了现在了还问我们为什么叫你来,你心里就没点数吗?”
接着把手里的奏折狠狠的摔在了他的面前,然后瞪着眼睛对他说:“今天你要是不给我们个交待,我们这几位军机大臣就给你一个交代。”老先生现在已经被他气得有些语无伦次了。
刘琬也不惊慌,慢条斯理地蹲下身捡起了奏折,打开来看了看。这份奏折就是他在年前亲自上奏的,只不过赶上快过年了,他又没有特别嘱咐说这份奏折重要,所以一直压到了年后,才被贾珂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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