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寒声回到C市,本该直接去医院,但萧潇处分事情一出,看病这事无疑就耽搁了。校领导原本不见人,数小时前就曾回绝了唐瑛,但傅寒声亲自打电话过来,只能无奈赴约耘。
“楽府”包间,满满一桌菜,校领导共计五人,再加上傅寒声和周毅,却没人有心思动筷子,只因校领导的态度很坚决,收回处分这事似是无力回天。
“我只要一天时间。”傅寒声好话说尽,也动了情绪,有一股痛楚翻涌着涌上喉咙,话音未收,已是咳嗽剧烈。
“咳咳——”
这样的咳嗽声,他咳了将近一天,但都没有此刻严重,他一声接一声的咳着,似乎要把五脏六腑都给咳出来一般。
“傅董,您别急,快先喝点水。”
校领导也急了,争相倒水端给他,周毅抚着傅寒声的背,又是一阵搅人心肠的咳嗽声道出,伴随着几人的惊呼和抽气声,有位校领导手中的水杯“啪”的一声砸落在了地面上。
“傅董,什么都不说了,我们去医院。”周毅急得脸色发白。
鲜红的血液被傅寒声咳出,所有人都吓坏了,那个无坚不摧的商界霸主,在这一刻颓废到了极点,俊雅的面容毫无血色,看得众人心惊不已。
送医后,这事没敢告诉老太太,傅寒声重感冒咳血,好在不是肺炎和支气管扩张,而是咽部小血管扩张导致咳嗽震动破裂出血。
周毅找到康弘,让他在消炎药里加入镇静催眠药:“傅董接连三天没有睡过觉,再不入睡,他不疯,我都快疯了。踝”
傅寒声心里燃烧着一把滔天~怒火,这把火烧得太旺,以至于打乱了他的作息日常。他在国外处心积虑布局多年,从未在傅宗伟身上栽过跟头,谁曾想却在2008年,栽在了方之涵的身上。
澳洲出事和萧潇出事,时间太过吻合,明显是一场预谋,3月6日床~照一出,傅寒声便让周毅彻查澳洲分部。
3月7日上午,傅寒声从医院回锦绣园,澳洲方面终于查探出了踪迹,抽丝剥茧,竟是跟融信高层有关。周毅当时正站在锦绣园外面,他在等老板出来,接到电话,不敢松懈,拿着电话进屋找老板。
傅寒声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摆放着破裂的瓷片,他正拿着玻璃胶试图把杯子恢复如初,他很专注,所以周毅也不清楚他说得那么话,老板都听到了没有。
其实,就算把杯子恢复如初又能怎样?裂缝依然在,注定无法继续喝水,所谓“破镜重圆”不过是无望时的期待罢了。是这个理,但周毅不敢说。
上午,傅寒声接连粘好了两个杯子,这才丢了一句话给周毅:“去医院,我要见苏越。”
于是也便有了萧潇出事后,傅寒声和苏越的第一次见面。再接下来,去南京找方之涵,回C市宴请C大校领导吃饭,紧接着便是重感冒咳血。
萧潇去病房看望傅寒声时,他睡着了,他原就筋疲力尽,再加上消炎药里加了镇静催眠药,所以入睡速度可想而知。
熟睡的傅寒声,生病的傅寒声,除了虚弱,只剩下无害。这时候的他,是最脆弱的时候,想必任何一个人都能击倒他。
萧潇知道,他会这样,全都是拜她所赐。
周毅跟她说话,两眼泛红,于是萧潇知道他今天去了南京,也见到了方之涵,知道了他们之间的一天之约。
周毅眼睛里流露出一丝伤痛,掏出手机,翻开一条数小时前发布的网页送到萧潇面前。那是飞机乘客发布的图片,点击搜索榜热议,图片里:萧潇戴着眼罩入睡,身上盖着薄毯,傅寒声手扶着椅背,垂眸看着她。
萧潇鼻腔一酸,眼眶滚烫,有液体几欲夺眶而出,她看着机舱照片,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原来他和她同坐一班飞机;原来他和她是那么的近;原来薄毯不是乘务员帮她盖得,是他……
“太太,我也是一个男人,发生这种事,哪个男人一时半刻都接受不了,更何况是我们傅先生。其实他心里很苦,一直尝试着挽救您的声誉,这事发生后,他给您空间,您也要给他时间……”周毅站在一旁,有些事并不瞒萧潇:“您不肯说那人是谁,先生已经派人去查了,这次出动一百人左右,预计这两天就会有线索。傅先生是什么性子,我多少了解一些,方之涵纵使肯公开道歉,傅先生也绝对不会放过她,他若是找到算计您的那个人,后果我不敢想象。”
周毅的意思,萧潇懂,都不愿傅寒声知道那个人是谁。他是一个戾气太重的人,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他以前都做过哪些让周毅胆颤心惊的事,萧潇不知道,但她曾亲眼看到他动手揍人。程远只是羞辱了她一下,推了她一下,就被他揍成了重伤,更何况是徐书赫。
周毅离开病房时,对萧潇说:“太太,我们先生虽然不是一个好人,但他对您不坏。”
萧潇听出来了,周毅是在心疼他的老板。
只余两人的病房里,萧潇应该怎么做呢?握着傅寒声的手,泪眼
朦胧的看着他?
萧潇没有握着他的手,她倒了一杯热水捧在手里,手心未处理的伤口剧烈的疼,她不理会,坐在椅子上,只默默的看着他。
其实,他对她坏过,但那些坏不能示人,那是属于他和她的隐秘,只因他的坏总是体现在男女欢爱上。
她的第一次是被他霸占的,婚后同床最初,她觉得他的吻是毒,所以她戒备,她抵触。她越是如此,他越是缠着她不放,吻得她喘不过气来,她很怕在床笫之欢时对视他的眼神,那样的眼神让她觉得害怕,仿佛他要把她给吃了一样。
后来,他吻她,也喜欢逗她,每次她闭着眼睛时,他都会笑:“夫妻欢好,好比鱼儿戏水,自由自在,用心去感受,你会喜欢上它的。”
她总觉得他私底下说话太露骨,每一次都听得她尴尬不已。用心感受,是很美好,因为他在床笫之欢上,虽然贪得无厌,但向来是照顾她的感受,总是会问:“潇潇,好不好?好不好呀,潇潇……”
她说话有个小毛病,别人说“好”,到了她这里可能就是“好呀”,婚后她已经尽力在修正了,但还是被他察觉到了,至此以后成为他逗弄她的口头语。
这时候的她,没有了最初的抗拒和挣扎,反倒是生出了莫须有的心烦。
再后,他的吻是最芳香馥郁的酒,她品尝后会醉,他用日常最细微的点滴治愈了她的心头伤,她的孤漠无望。
但她很清楚,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霸道,拥有极其强烈的占有欲。
犹记得山水居,他抱着她,吻她的眉眼,吻她的鼻梁和唇,他说:“我的,我的,都是我的。”
较真的像个大男孩,哪里还是那个不动声色的傅寒声?
某一天,那个“我的”被别人覆盖了印记,所以他抓狂了——
萧潇的手冰凉无比,水杯暖了一会儿,热量回流,她方才握着他的手,似是要把所有的热量全都传递给他一样。
她的眼睛湿了。
“我们是夫妻,可你为什么就不肯相信我一次呢?纵使我和苏越有过亲密之举,但我和他并没有发生关系。其实我知道,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你无法忍受别人碰我,哪怕是碰一下你都受不了。”萧潇抿着唇,勉强撑起神智:“我拖累你的名声,让你成为别人的笑柄,我找方之涵让她公开道歉,是希望能够帮你挽回些许脸面,你找方之涵让她公开道歉,又是为了什么呢?”
其实她都知道,因为知道,所以不说了。他们都在朝路中间走,但路中间却竖立着一块巨石,这块石头并不好移。
她松开了傅寒声的手,背着手起了身,晚上九点钟,唐氏此刻应该炸开锅了吧?
2008年3月7日,萧潇破釜沉舟,将自己置于绝境:因为床~照,她和傅寒声的婚姻岌岌可危,夫妻关系崩塌;因为校园处分,背着留校察看的污点,她的未来一片惨淡;这时候若是唐瑛为了集团考虑,当众宣布高价回购萧潇手中持有的股权,这就意味着,唐瑛打算为了集团利益彻底的牺牲萧潇,自此唐氏将无她的立足之地。
惨吗?
不惨,难成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