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安琪是美女,平时在电视里出现,多是优雅端庄形象示人,气质无与伦比,和所有明星一样,因为周身包裹了一层神秘色,所以看上去很完美,这是荧屏和公众视野里的江安琪,放在生活里,真人要比电视上还要漂亮,削弱了那层遥不可及的神秘,平添了几分真实。
是在一家咖啡厅里见得面,距离C大有点远,位置是江安琪挑的,她原本打算去学校接萧潇,但被萧潇给拒绝了:“江小姐,周五校门口学生比较多,你又是公众人物,若是被人认出,怕是不好。”
伴随着成名,这C市不知有多少人想要和江安琪扯上关系,哪怕只是一起走一走,也是与有荣焉,但这个叫萧潇的却是例外。
也对,那姑娘如今攀上了C市首富,还怕今后没有出名的机会吗?
那个时间段,咖啡厅客人并不多,江安琪此行低调,戴着墨镜前往,这家咖啡厅她是常客,所以想要找到萧潇其实很容易。
下午阳光偏凉,但光线却很热情,透过玻璃窗照在咖啡桌上,那里摆放着一只精致的小陶罐,里面插着颜色浓郁的波斯菊,一壶薰衣草花茶正在慢慢烧煮着,草香四溢羿。
素雅的沙发上坐着一个女人,年纪很轻,没有化妆,但很漂亮,里穿宽松休闲衣,下穿黑色牛仔裤,一双黑色帆布鞋,外穿一件深棕色中长开襟厚毛衣,一头浓郁的长发随手挽了个发髻,看起来很松散,以一个新欢的姿态来看,这样的穿着,颇为寒酸了。
也许傅先生只对这样的女孩子感兴趣,江安琪自嘲的笑了笑,她以前不也是这样吗?一副大学生装扮,何其素颜,何其心思寡欢。
江安琪近前无声,萧潇正在翻看杂志,但她生性敏感,从杂志上移开眸子,看了一眼戴着墨镜的江安琪,随手合上了杂志,“啪”的一声轻响丢在了一旁,这时候所有的礼貌语,比如说“来了?”、“你好!”全都可以作废,最适宜的开场白是:“自作主张点了薰衣草花茶,如果江小姐喝不惯,可以另外再换茶。”
这话是萧潇说的,江安琪落座,摘下墨镜后道了声:“不用麻烦,薰衣草茶就很好。”
江安琪盯着萧潇看,她今天看到的萧潇跟之前所见完全是截然不同的人,江安琪对萧潇的记忆还定格在十月上旬礼堂那一次,那次是失控,小女孩心性颇浓,但这次却是沉稳,萧潇的平静完全超出了江安琪的心里预设。
还是说,年少轻狂,自以为目前被那人宠着,便可以这般目空一切?她对萧潇有偏见,她承认。
“江小姐,你想对我说什么?”最先开口的那个人是萧潇,她这么问,没有丝毫不耐烦,尽管她很赶时间。
每次坐公交车回山水居,还要另外步行走到半山去,若是天色晚了,虽有路灯,但有树木遮挡,她连走路都是问题。
离开学校之前,她接到了傅寒声的电话,那人在电话里心情很好,半开玩笑道:“我开车去接你?”
“不了,我坐公交车回去。”萧潇没告诉他,他的绯闻女友正赶着见她呢!说是喝茶,还不指定要谈到什么时候,若是赶不上最晚一趟公交车,她只有坐出租车回去了。
“这样啊,那我开公交车去学校接你,大不了明天早上,我们两个都上报纸头条。”听出来了,他今天的心情不是一般的好,要不然也不会说出这种玩笑话来。
萧潇在这边不答话,他也不以为意,只当她性格使然,问她想吃什么,也好让厨房提前准备。萧潇顺着他的意,随便报了两个菜,她今天也真是忙,应付完山水居那位,这会儿还要再应付一个江安琪,萧潇自知这番谈话不会和善到哪里去,所以提前叫了一壶薰衣草茶,安神静气,很适合谈话氛围。
再来说说江安琪吧,她坐在萧潇对面,褪掉了明星架子,漫不经心的倒了一杯花茶,问萧潇:“你了解傅先生吗?”
“不怎么了解。”萧潇礼貌回答。
江安琪漫不经心的喝着茶,半晌后,并未抬头,只缓缓开口道:“我跟他的事情,你应该都听说了吧?”
“听过一些。”萧潇听到的传闻,多是张婧说给舍友听得八卦语,所以真假有待考量,而她听过即忘,只知道江安琪是傅寒声的绯闻女友,两人在05年确实暗中往来频繁,至于其他,不知。
江安琪放下杯子,不经意的扫了一眼萧潇,突然问:“你会折纸飞机吗?”
萧潇微愣。
“会。”很多八零年代的人,在童年时期,应该都曾折过纸飞机吧?
江安琪自嘲的笑了笑:“我也会折纸飞机。”
萧潇不答话,她不答话,是因为她不理解江安琪究竟是什么意思。
江安琪轻声叹道:“我今天找你,不是为了给你添堵,也不是有意给你下马威,就是想看看,我的新替身,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新替身?”萧潇蹙眉,低低的重复了一遍。
“傅先生的心里藏着一个女人,至于是谁,我并不清楚,不
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那个女人喜欢折纸飞机,或是折过纸飞机,当初傅先生就是因为看到我折纸飞机,所以我才得以认识他。”说到这里,江安琪翘起了嘴角,看着萧潇,语气温和道:“如果我是替身,那你又是什么呢?”
萧潇思绪有些迟滞,他心里藏着一个女人?
有关于傅寒声的感情史,她一无所知,他那样的人,身边有女人并不奇怪,可若是心里藏着一个女人,就有些奇怪了。
这世上,还有他傅寒声得不到的女人?这般念念不忘,怕是那段情在尘世面前已成憾事,既然不能争取,也只能藏在心里了。
她不知,是真的不知。
还有,江安琪或许是傅寒声念念不忘的替身,但萧潇知道自己不是,因为两人是利益婚姻,再说她也从未在傅寒声面前折过纸飞机。
纸飞机?她都快忘记该怎么折了。
再看江安琪,并不像是为了误导萧潇,所以这才故意撒谎,她甚至苦口婆心道:“傅寒声在感情上是出了名的绝情,你我校友一场,我刚得知你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是真的又惊又恨,但他对我从未上过心,我也没权利,没立场生气,只希望你不要陷得太深了。”
江安琪这么一席话,看似是好心提醒,但萧潇听不得她这么说傅寒声,管他们之前有过怎样的感情牵扯,总之这么说不对。
“如果我是你,纵使被他当替身对待,也绝不会私下说出这番话来,他给你感情上的伤害,但你也因他获得了事业上的成功。在我看来,受惠者不能用‘绝情’两个字来形容施恩人,有欠妥当。”萧潇语气随和,嘴角隐有浅笑,衬得一双眸子光华流转,十分好看。
江安琪突然沉默了。
她沉默,是因为萧潇掌控话语权,她竟没有回嘴的机会,只听萧潇不疾不徐道:“江小姐,说句比较世俗的话,你那个圈子里最不缺的就是美女,尤其是C市电视台,美女主持众多,再不济还有一群千姿百态的女记者们,你虽貌美如花,但背后没人撑着,少不了要强颜欢笑,陪酒是难免的事,若是碰上难缠的赞助商……”
这话萧潇说的含蓄,但对江安琪来说,已是最大的难堪。不其然想起某次陪领导宴请赞助商,那赞助商酒后失言:“唉,江小姐这身段,看着眼馋的很,若不是名花有主,我可就不客气了。”
江安琪听了,当时又愤又气的直掉泪,如今被萧潇一言道出辛酸和苦楚,顿时有些恼了:“萧潇,我一片好心来找你,身为过来人,处处为你着想,你倒好,以为攀上傅寒声就可以自此以后耀武扬威了,实话告诉你,好花不常开,我就是你的前车之鉴。”
其实这话说完,江安琪就后悔了,她竟在后辈面前这么没风度,任她口生莲花,但到了萧潇这里,竟只有被她牵着鼻子走的份。
一般女孩子见到江安琪会慌,会乱,会底气不足,会欠缺自信,但萧潇没有,她太平静淡定了,举止言谈自始至终都是一派从容,鲜少有情绪波动的时候,明明是个小丫头,却隐有傅寒声的迫人气势。
怎不诡异?
萧潇和女人对峙,或是消化语言,通常脑回路都和别人不太一样,听江安琪这么说,萧潇想的是,也不知道现在这种情况叫不叫:吃不到葡萄,嫌葡萄酸?
萧潇不愿再纠缠此事,掏出自己那份花茶钱摆放在桌面上,“江小姐,这么说吧!就算有朝一日我会步你后尘,我也绝对不会当着旁人面说他是非。”
无关喜恶,这是做人最基本的素养。
最后,萧潇在离开前,用一句话做了结束语:“江小姐,今天很高兴认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