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已,景承宣只能和苏含雁利用余下的大臣女眷,声东击西,他们从早就准备好的密道撤退。
皇宫的动荡,让全城的守卫都戒严,百姓们闭户不敢出,人人自危。
城中守卫皆被调动往宫中去。
景承宣和苏含雁逃跑时,只带了最信任的一支队伍,临走前仍是不甘心,命两个人悄悄去将军府放了把火。
大火燃烧的很快,不过转瞬的功夫,便烧了半边天,火光缭绕,众人皆惊。
趁乱,景承宣和苏含雁秘密逃出了皇城。
将军府的火还在烧,索性颜勒和万锦听说了宫里出事,在府里待不住,往宫里去,没在府里。
烧的是偏僻一角,火势蔓延开来,没法救火,最后也只是宅子烧了,府丁有些受了轻伤,有管家暂时安抚着,请大夫。
皇宫内,景信带兵将各家女眷救出,命人送回去,知晓苏含雁与景承宣出逃,立刻带人去追。
颜温带着颜家军直接去了太医局,彼时,应婉白刚刚把药喂给颜绾书喝了。
浓郁的药味蔓延在屋内,夹杂着血腥味,颜温没能进去,就被应婉白给撵了出来。
她看到颜温,眼眶都是红的,泪水止不住。
“书书的孩子……保不住了。”
她哽咽着,只来得及说这一句情况,便回屋去照顾颜绾书。
孩子虽是月份小,但算着时间也已成型,刚刚喝下的药是让她把残留物排出,这过程十分痛苦。
颜绾书额上青筋冒出,手死死的攥住被褥,疼的面色发白,紧咬牙关。
她的身子本就虚弱,一个没受住,晕死了过去,出血严重。
“徐娴!徐娴!书书怎么办?怎么办?”
应婉白六神无主的不知所措,叫着一旁的徐娴。
徐娴正给燕青冥包扎,听闻这话,与应婉白换过来,去看颜绾书的情况。
先给她喂止血的药,手里拿着止疼的药丸都在发抖,不知道该不该喂下。
“这药可缓解她的疼痛,可……可对她的身子有害,很有可能以后就不能有孩子,我……我该怎么办?”
她回首,无助的看向应婉白,一时也慌乱了分寸。
谁都看得出颜绾书有多喜欢这个孩子,有多保护着,宁愿闭门不出,可现在孩子还是没了。
此刻她们尚且能安慰她,孩子以后还会有。
可这药一用下去,谁也说不准了。
应婉白亦是红着眼眶,咬着牙开口。“给她用药,什么都没有她的命重要。让她怨我便好。”
徐娴回了神,不再慌乱。
“对,什么都没有书书重要,我给的药,怨也是怨我。”
她给颜绾书喂了药,再回身去给燕青冥包扎。
外伤可治,但这寒毒她是没什么办法,现在燕青冥身体冷的厉害,徐娴只是给他包扎,指尖都像是被冰冻住了,刺疼。
屋外的颜温愣怔在那里,往日温和的神色都是凝重,带人搜查太医局,把能找的太医都找出来,开国库,拿最好的药过来。
乌朝急急的把胥河带过来,看见燕青冥的情况,当即命人烧热水,先让人泡进去,把温度升上来,他再施以银针缓解。
皇宫里仍是乱着,景信来了又走,无人坐镇,也就太医局这算是唯一的清净之地了。
也不知是谁服用了神药,神志不清,开始见人就砍,一时乱糟糟的,血流成河。
不止宫内,宫外也是,不少人吃了那个神药,神志不清的出去,提刀砍人,想要再得神药。
守卫镇\/压一处又一处,忙的不可开交。
景承宣和苏含雁一路制造迷惑物,却被景信识破,眼看着景信要追到了。
景承宣弃车保帅,让护卫全都往另一条道路上去,他与苏含雁换了着装从另一边离开。
景信没能把人追到,燕青冥那情况不明,他没法随意出城,怕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只得派出两支队伍分头寻找景承宣和苏含雁。
他调转马头回皇宫,处理剩下事宜。
***
颜绾书又做了那个梦。
漆黑一片的梦,没有光亮,隐有‘咔嚓’声传来,很细小,却是真实存在的。
她的神色有一瞬间的迷茫,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又该做什么。
她茫然的站在那里,天地间只有她一个人,没有声音,没有动静,安静的窒息。
她觉得自己该做些什么,却又不知要做什么,无意识的低声呢喃。
“燕青冥。”
“燕青冥。”
“燕青冥。”
一声又一声,都是他。
一声又一声,无人回应。
泪水肆意的流淌,她忍不住的弯腰抱住自己,低声哭泣,却仍不忘叫那个名字。
黑暗静谧处,唯一的念想是他。
“燕青冥。”
“我在。”
低沉的声音在耳侧,颜绾书的哭声一窒,好像幻听了,茫然的抬头,与他深邃的眸光对上。
他向她伸出手,见她不动,上前将她拉了起来。
四周的黑暗驱散,混乱的太医局显现在眼前,像极了入梦。
握住手的掌心冰凉,冷的刺骨,亦像极了他的寒症。
“不哭,我在呢。”燕青冥抬首,指腹轻轻擦拭她脸上的泪水。
颜绾书顿住,声音发虚。
“你都知道?”
“知道。”
“什么时候知道的?”
“开始时是有所怀疑,你变瘦时一开始是模糊的,后来便能看见了。”
颜绾书:……
她一直以为,卿卿和书书是两个人,他不会发现的。
可没有想到,他一直都知道,梦里梦外都是她。
从以前就开始纵着她,任由她胡闹,也任由她胡编乱造什么小白脸,什么朋友。
她又气又恼,偏生在这档口,她什么斥责的话也说不出来。
无理胡闹的是她,纵容的是他,而现在他为她受了伤,情况危机。
她的泪水更加汹\/涌,话都说不出来了。
燕青冥轻叹一声,俯身低首,触碰那颤\/抖的两片红唇,轻轻的安抚着她。
咔嚓
咔嚓
类似碎裂的声音越来越大,而靠着亲吻安抚彼此的两个人却毫无所觉,亦或者是听见了也没有当做一回事。
直至梦境崩塌,所有一切化为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