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然后(1 / 1)

沈离枝当真认真看了,勉强要说像,是有那么一丁点。

可老国师为什么要把小国师变成太子的模样。

他喜欢太子?

显然是不可能的事,他若是喜欢太子就不会处处针对他,为难他,还想着夺他的储君之位。

还是说,他只是喜欢太子那张脸,那张脸像谁?

先皇后么?

沈离枝不由打了一个寒颤,遍体生寒。

好像一个真相摆在眼前,她隔着稀薄的雾往里面试探。

但是那里面的东西未必是她所能知道的。

她一眨眼,模糊的视线又重新清晰起来。

眼前的鹤行年仰起头,静静凝视她,精致地下颚像是优美的鹤颈。

即便不像谁,他的这张脸也是醉玉颓山,风华如月。

他玉面温润,长眉如柳,那双罕见的灰眸恰好倒映着她的脸。

就好像在他的视线里,除了她再没有旁的人,旁的东西。

他是那么虔诚地想要她。

是他从儿时就一直带着的执念,他想要得偿所愿。

但是沈离枝却给不了他想要的回应。

在他的目光下,她唇瓣蠕动了好几下,却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就好像还没想好适合的说辞,也没有想好怎么面对。

“会为我难过么,玉儿?”

鹤行年还在温柔款款地问她。

沈离枝脸上流露出来的无疑是难过的,她总会共情旁人的悲与喜。

即便这个人不算个好人。

但是她能感同身受他的愤怒和不平,他的难过和不甘。

他们都曾失去了名字,被强抹成了另一个人。

“裴行……”她叫出了那个许久没有喊出口的名字,发音还有些生涩。

她的脸上是有动容,但是还不够。

不够惊喜,也不够激动。

仿佛她只是很意外,意外还能见到他,更意外被他绑架了……

鹤行年认真端详她的神色,因为找不到他想要的东西,所以就露出了一抹恍惚。

他曾一遍遍设想过被沈离枝与他相认之后会是什么模样。

会高兴多点,还是惊喜多点?

反正绝不是像现在这样,平淡。

是哪里出了纰漏?

鹤行年皱起眉心,眉目之间都是凝重和疑惑。

他心心念念记挂了十年的人,为什么对他是这样的反应。

“玉儿,你难道重新见到我不高兴吗?”鹤行年凝目看她,目光游离梭巡在她的脸上,想从她细微的神情里找到他想要的那份开怀。

“裴行哥哥,你平安无事当然是好的,可是你为什么不能早点告诉我?”

深离枝慢慢抽回自己的手,“小时候的事我记得不多了,但是还能记得你和裴二哥哥对我都很好。”

因为两家长辈的交好,他们从小就相识,从她牙牙学语到她蹒跚学步。

她的身边都有过他的身影。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够长,但是她也还零星记得一些被他呵护的场景。

足以留给她一个‘很好的邻家哥哥’印象。

虽然很好,但也不至于让她因为父亲一句醉话而一直记挂他。

更何况,她那时候才五岁。

五岁的孩子正是忘性大的时候,她会因为一个玩伴忽然不见而纠结挂怀十年吗?

不会。

鹤行年的脸色终于发生变化,那温柔的浅笑彻底不见了。

原来执着的人从来只有他一人。

对于‘沈玉瑶’而言,他只不过是短暂童年的过客。

对沈离枝而言,他更是从不重要。

她对他既没有爱也没有恨。

若不是有裴家在,兴许她连名字都不会记得。

他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她从不知道有一个人在地狱里苦苦仰望着她。

他很努力地活下来,去满足老国师各种变.态的任务,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一步步靠近她。

“裴行哥哥,放我回去吧。”沈离枝握起他放在膝上的手,“好吗?”

他就错了两步,第一没有在她十岁那年带走她。

第二是让她到了上京城,入了东宫。

太子也骗了他。

可为什么她还愿意回去。

他就不该,高估了自己,轻视了太子。

鹤行年像是入定的老僧,一动不动。

只有那一只手被人温暖的握着,仿佛是他唯一的力量来源。

他忽然反手将沈离枝的手握住,慢慢问道:“玉儿这么着急,是怕太子担心,想回到太子身边么?”

“不是。”沈离枝回答地过快,倒显得欲盖弥彰。

“你骗人。”鹤行年唇角扬起,好像是笑了起来,但是神情里却又满是难过。

“为什么你们都要骗我。”

沈离枝刚摇头要否认。

鹤行年把手拽得更紧了,五根修长的手指像是蟒蛇缠住了猎物一样,用力裹紧。

沈离枝能感受到掌骨被压迫地发紧,生疼。

下一刻,鹤行年又用力将她往下一拉,沈离枝用一手用力撑在桌子上,才免于失去平衡倒向他。

但这一下就拉近了两人的距离,沈离枝能看见鹤行年不停颤动的瞳仁。

像是快要沸腾的岩浆正在爆发的临界点翻涌。

带着让人惊惧的颜色,让她忽然间不敢说话。

鹤行年嘴角微翘,笑脸温柔。

“我父亲骗我说鹤温成是个得道高人,看中我是我的福气,呵——这个福气为何沈大人不要呢?”

“他们还不是舍不得聪敏觉慧的儿子,舍不得他……”他轻轻叹了一声。

“沈知府也说过要将你许我,最后又假模假样地说我们有缘无份。”

“既然你们都要骗我、阻我,那我只好自己动手。”

“但是为什么不是你呢?”

鹤行年抬起另一只手,轻柔地捋起沈离枝脸颊旁滑落的一缕碎发。

沈离枝被他冰冷的手指触到,下意识闭紧眼,那修长的手指却继续往上,直到她的眼下才停下。

沈离枝颤巍巍睁开一条眼缝,余光看见他的指腹轻轻按在左眼下。

“你这里有一粒泪痣,他没有。”

沈离枝眨了几下眼,瞳孔骤然一缩。

裴行所说,是她与哥哥的区别。

“什么不是我?”沈离枝顾不得他按在眼下的手指,睁开双眼看着他。

——“阿礼,别担心,这是能让你妹妹起死还生的仙丹,不要告诉别人,好吗?”

那个带着帷帽,认识她和哥哥的少年。

那个把她错认还给她哥哥吃了一粒药的少年。

“是你!”沈离枝张开嘴,冷意从四肢百骸升起,她又重复了一遍,“那天,我从水里被救起来,然后看到的那个白衣带帷帽的哥哥是你,对不对!”

她记得他说过的话,记得他做过的事。

唯独不记得他这个人。

鹤行年唇角牵开,弧度是优雅地往上,长睫缓缓往下,只是一个眨眼的时间,却在沈离枝眼中被拖得无限长。

沈离枝等不到他慢吞吞开口,焦急地追问他:“那日,你给我哥哥吃的是什么?”

“玉儿这样问,似乎在怀疑我给阿礼吃的是毒药了?”

沈离枝不可抑制地颤抖。

难道不该怀疑吗?

他哥哥死不是意外吧,是和那上百个溺亡……不,是被溺亡的女童一样,是有预谋的吧?!

一定是上玄天在做什么。

“……你告诉我。”

鹤行年的眼睛没有夺目的色彩,却有着深不见底的幽深。

那抹灰色像是雾霭,遮盖着不为人知的幽暗。

沈离枝在他的手心发抖,她的瞳孔在不由自主地放大,鬓角手心还逼出来薄汗,就好像是激动地无法自控。

这,好像才是他想要的反应。

鹤行年轻咬了一下后牙槽,牙齿阖拢得声音仿佛就是那棺木盖上的刹那。

咚——

“不,我说过我是想带走你,所以那粒药并不是毒药。”他笑脸柔和,慢条斯理地用手抚过她僵直的后背,缓慢地安抚。

沈离枝愣愣看着他,也不知道该口气。

她脸色还有些发白,听见他的否认却还感到疑惑:“不是?”

“不是,那是能让人起死回生的‘仙丹’。”鹤行年声音很淡,他又皱了一下眉,“只不过是要等个七天。”

在大周,人去世后往往都是要停尸七日才会下葬,以防误诊误判了的死亡。

也是为了让亲朋好友能有时间前来祭奠缅怀,与故人告别。

“……所以呢?”

“所以我等了七日。”鹤行年眸光微凝,悠悠一叹:“但是却发现被骗了,那里面不是你。”

他并不知道沈离枝兄妹两互换了衣服,后来想了想兴许是沈明瑶不喜欢沈珏礼一直那么出众抢了她的风头,这才摆了他一道,还以为他会将错就错把沈珏礼带走。

本是一个极好的法子,可以瞒天过海让他如愿所偿,谁知道却被沈明瑶复杂的心思给坏了事。

而且谁知道沈府居然会用一招偷梁换柱,迷惑了世人的眼睛,把他也骗了去。

沈离枝眼睫狂颤,她思绪瞬间乱成麻。

等到七日后下葬。

裴行就是想用这样的法子把她带走?

可是不对,不对。

她哥哥是死了啊,他……

沈离枝闭了下眼,撑在桌子上的手也移动到了鹤行年的肩上,她紧握住他的肩胛,急急问道:“然后呢?”

他想要带走‘她’,所以去挖了坟。

可是他们都知道,那里面葬得人不是她。

他被骗了。

被沈家弄出来的乌龙骗了。

那他又做了什么?

鹤行年静静看着她,面容上没有半分动容。

“裴行,然后呢!”沈离枝害怕起来,又放低了声音,央求道:“裴行哥哥,说点什么吧……”

鹤行年将手绕到她的后颈处,把她往下摁下。

沈离枝支撑不住他的力度,扑进他的怀中,鼻尖窜过一阵甜腻的香气。

她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

耳边若有若无飘来一个声音,像是儿时娘亲轻柔的哄话:

“然后,夜深了该睡觉了。”

作者有话要说:本作者坚强地按照了原设定写,并没有被任何小可爱‘威胁’到。

(继续爱我,么么

话说这个前因后果有小可爱猜到了吗(qv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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