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房里没人知道一楼走廊发生的事情,除了墨六六。年轻人有活力,玩得格外愉快,墨六六的不开心,怕是也不会有人注意到。
没过多久,走廊传来激烈的打斗声,巨大的音响效果,仍然盖不过被打人的惨叫,宿舍老大推门儿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靠在门上的一个人倒了进来,满脸的血,身上的衣服几乎被扯成了布条。
门这么一开,人跌了进来,走廊里有更多的人涌进来。
宿舍老大急着跑回来把自己的女友护在身后,林阳把墨六六扯到墙角,他站在墨六六前面,把墨六六遮得严严实实。
杂乱的脚步声,拳头击打着血肉之躯,骨头断裂,声声惨嚎,画面一定暴力血腥,墨六六一时间吓得大脑当机。
“算了,苏木,从楼上一直打到这里,再打会死人的。”一个男人的声音在劝,墨六六却是一愣,苏木?是他在打人。
墨六六扯着林阳的袖子,在他胳膊和身体的缝隙间一探究竟,刚才太过紧张,脑子没怎么思考,现在想起来,那个被揍的男人,应该是那个撞碎了门的醉汉。
“走开!”果然是苏木的声音,每一个字都沁凉沁凉的,他把劝架的人甩了个趔趄,挥着拳头仍然猛揍地上的男人,动作粗猛,拳拳到肉,那个男人原来还杀猪一样嚎叫,没多会儿,渐渐地没了声音。
墨六六象是第一次认识苏木,主人虽然称不上温文尔雅,也算是个翩翩君子,就算第一次遇到变成人形的墨六六,以为她在碰瓷,也没有暴过粗口,更没有冲着自己挥拳头。
苏木此时脸上的表情格外骇人,眼睛里没有一丝感情,只有可怕的杀戮,因为暴怒而突起的青筋在脖子上虬结,一改俊逸的形象,就象暗夜里的死神。
“苏木,为这种人摊官司,不值的。”黑衣女人走了过来,小圆领的西装,露着精致的锁骨,短裙,恰到好处地秀出女人白晰修长的腿。
这是一个美到刚刚好的女人,又很会展现自己,以至于她走到哪里都摇曳生姿,如同一道耀眼的风景。
女人白生生的纤手轻拍着苏木的背,不停地在他耳边念叨着:“好了,苏木,都怪我不好,要不是因为差一点儿砸到了我,你也不会这么生气。”
冲冠一怒为红颜,很好地诠释了苏木暴走的原因,旁边的人都略略点头,原来这个醉汉惹了不该惹的女人,真是活该。
苏木放开了那个已经昏迷的男人,顺手用他的衬衫擦了擦拳头上的血:“雯雯,我们走吧。”
苏木搂住雯雯的肩膀,看似不经意,眸光掠过林阳的脸,墨六六明显感觉林阳后背一下子绷紧。
然后苏木的目光轻飘飘地从墨六六脸上扫过,就象没认出来他们一样,甩手撒了一地的钱,就那么堂而皇之的走了。
一群不速之客匆匆离去,满头是汗的经理带着保安和服务员走了进来,保安把地上的人抬了出去,人大概是醒了,嘴里发出有气无力的哼叽声。
服务员急着拾地上的钱,这些钱可不能不收好,不知道够不够醉汉的医疗费。
处理完伤者,KTV经理冲着林阳他们不停地点头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今天晚上发生了这样的事,扫了客人的兴,这次的消费我们免单,还请几位不要放在心上。”
出了这样的事,林阳他们也没什么心情再玩下去,收拾了各自的东西分道扬镳。
走出KTV的大门,林阳拨通了杜秋风的电话,挂机后把手机塞进裤子口袋,转头盯着有些魂不守舍的墨六六。
墨六六终于如了自己的愿,见到了那个叫雯雯的女子,一个美得可以让黑白颠倒的女子,更让墨六六心情复杂的是,雯雯和苏木是有默契的,似乎心灵相通,她的只言片语可以安抚苏木的狂暴,这是一对完美的情人。
午夜街头,路灯昏黄,闪烁的霓虹映在林阳的眼睛里,他目光深邃地盯着墨六六,墨六六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留意到身边的林阳。
林阳一直是有话要说的样子,却隐忍着半缄其口,悄悄观察着墨六六的表情,直到远远看到了杜秋风驶来的汽车,林阳才悠悠叹了口气:
“六六,我本不想在你面前谈论苏木的为人,现在我只告诉你一句,苏木虽然收养了无家可归的你,可是……他根本没有你看到的那么善良,你们不是一路人。”
杜秋风的车已经进了小巷,墨六六原本空洞的目光落在实处,看着街灯的倒影,听着林阳的话,眼神渐渐恢复了活力。
林阳怕是早就看出了自己的心事,他的意思是,苏木是墨六六不该惦记的,他属于雯雯那种成熟的名门闺秀,而墨六六,只是一个曾经连名字都不配拥有的小乞丐。
墨六六从不会因为自己的身世产生自卑,也不会因为苏木是善良还是凶恶改变自己的初衷。
墨六六更不是一个悲春伤秋的人,她是一只孤傲的猫。
想不通的事情就不去想,反正当初一个跟头从天上摔下来,啪叽就掉在了主人的面前,她已经够幸运了,至于那些因为有了人的感情,才生出来的一些酸楚……
酸楚属于前世红尘中的小乞丐,不属于偷天换日得来今生的墨六六。
汽车喇叭声响起,杜秋风的车子稳稳停靠在路边,摇下来的车窗露出一脸的贱笑:“六六,玩得还高兴吧。”
墨六六直接冲着他翻了个白眼儿,也不知道是谁一直打电话催来催去,又不知是谁狂躁症发作冲进来打人,不然应该是很高兴吧。
墨六六拉着林阳一起上车,脸上的表情轻松愉快,就和来的时候一模一样,林阳看着她似乎不是装出来的,也放心地跟着一起上了车。
这天晚上苏木又是整夜未归,可能是女朋友终于回来了,他也不必再形单影孤,墨六六忘了稍纵即逝的青涩情感,大概再过几日身边还会多出个女主人吧。
墨六六仍然睡在窗台上,别墅里所有的动静,都逃不过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