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中及附近的矿藏其实很丰富,当年冯永学了一个学期的拓扑制图,就是用汉中地图作为最后的作业地图。
上头标的几个大矿冯永还记得很清楚。
南乡有亚洲第一大石膏矿,还有一级大型石灰储量,以及丰富的硫铁矿。
所以现在南乡白天浓烟滚滚,晚上灯火通明。
下辩的铅矿,其实就是后世成县的铅锌矿带,全国排名第二的铅矿带。
后来又据某些不可靠消息说,在地底深处,这条矿带有可能一直延伸到汉中,有成为全国第一大铅锌矿的潜力。
这个说法真假不说,但即便是第二大矿,那也够大了。
现在南中的铜矿已经开始有产出,而大铅矿的及时出现,相信一定会让大汉丞相欣喜若狂。
处于南乡与下辩之间的沮县,潜力最大,因为以它为中心的周围,有不少金矿,有一个还是全国排名第三的镍金矿。
虽然对沮县的金矿垂涎三尺,但冯永在时机未成熟之前,从来没打算对别人提起。
黄金作为最重要的贵金属之一,沮县的黄金矿必然是大汉储备局将来稳定大局的筹码。
同时也是冯永所留的最重要底牌。
照大汉现在的资本畸形发展,反噬在某一天必然会到来。
不管是什么时候到来,以哪种方式反噬,也不管是哪个势力率先反噬。
只要自己手里有足够的黄金储备,真要逼得急了,大不了直接掀桌,然后再重新洗牌。
让那些资本恶狼们,知道什么叫国家队。
有底气就是这么直爽,不矫情,任性!
不过说起任性,最有资格的还是魏国皇帝曹睿。
两场大败之后,仅仅是过了两年,魏国就能重新缓过气来。
虽然为了减轻河北并州和冀州的压力,采取了对鲜卑乌桓等胡人的怀柔政策。
但因为大汉的余威,还有公孙瓒曹操曹彰等人早些年对胡人的征伐,漠南的胡人倒也没有借机生事。
让曹睿能放下心来,专注对付西边与南边。
甚至他还借机绕开了朝中的重臣,直接对边疆守将直接下达军令,进一步收紧了大权,同时还能试探边疆大将对自己服从程度。
在得到长安曹真与荆州司马懿的回报后,曹睿终于放下心来,开始加紧收拢朝中大权。
以防像上次那样,因为边境兵事不利而引起朝中局势动荡。
浮华朋党案牵连甚广,诸省各署出现了不少空缺,特别是后备官员郎吏,以前多是由年轻才俊担任。
浮华朋党案之后,洛阳各个官署的郎吏至少被罢黜了一半。
所以曹睿又趁机提拔了一批新的官员。
幽州渔阳郡乐安人士廉昭颇有才能,在这个特殊时期脱颖而出,得任尚书郎。
这日,尚书令陈矫刚处理完政务,正准备下值,只见尚书郎廉昭又捧着一卷文书进来。
“陈尚书,宫里传出诏书,这个卷宗还要劳烦你看一下。”
廉昭面容俊秀,谈吐风雅,脸上总是带着笑容,不知底细的人看到他,很容易对他心生好感。
只是陈矫身为尚书台的主官,却是对此人知之甚详。
甚至在他的眼底,还藏着一丝不让对方发现的厌恶之色。
接过廉昭递上来的卷宗,仅仅是看了几眼,陈矫就脸色大变。
“廉尚书郎,曹璠之罪,大理寺已经判决,何以要重新加以追究?”
曹璠原本乃是尚书台的尚书左丞,职责是辅佐尚书令处理尚书台的各种事务。
可是前些日子,他被查出与浮华党朋党有关联,被下诏问罪。
最近朝中的局势让人有些捉摸不定,更重要的是,自己乃是曹璠的直属主官。
陈矫虽然自认问心无愧,但心里总是有些担心。
幸好廷尉高柔乃是武皇帝时代的老臣,明于法理,执法公平,并没有让此事牵连到任何人。
此事刚刚过去,陈矫好不容易才松了一口气,没想到廉昭居然想要重新审理。
“陈尚书,曹璠虽已认罪,但尚未供出朋党。皇上的意思是,要对此人详加追究,寻出背后的同党。”
只到廉昭这番话,陈矫先是心头一跳,然后一股怒气就猛然直冲脑门,让他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同党?
什么同党?
难道陛下觉得浮华案牵连得还不够广?
自己是尚书令,而曹璠是辅佐尚书令的尚书左丞,谁是朋党?
看着廉昭脸上谦和的笑容,陈矫仿佛看到了对方笑容下面的挑衅与得意。
只是想到廉昭能自由出入宫禁,深得陛下所信,陈矫又不得不强行忍下这口气。
为了不让对方看到自己颤抖着的手,陈矫不得不把手缩回袖袍里。
“廉尚书郎,此事说与我听,只怕有不妥之处吧?真要追究起来,只怕我亦得避嫌。”
若是面对陛下,陈矫不怕据理一争,因为他知道陛下虽然有时比较偏执,但终究是明于事理。
即便是直面诤谏,陛下最多也就是不听,事后却不会怪罪。
廉昭不一样。
此人虽有才,但却是个十足十的小人,迎陛下所好,最是喜欢抉他人小过,以求献媚于陛下面前。
浮华朋党的罪名之一,就是让仆人假冒官吏,出入禁地,借人情往来打探消息。
所以浮华案后,陛下先是制定了严厉的禁令,不让人随意出入,同时让禁军重兵把守宫禁,现在又越发地重用亲信近侍。
现在外朝的大臣在平常想要面见陛下,比以前难多了。
若是今日自己言语失当,必然会被此人编排于陛下面前。
而自己因为隔着守卫森严的宫禁,根本没有办法在陛下面前自辩。
一亲一疏之下,谁知道陛下会不会受到廉昭一时的蒙蔽?
“尚书令此言差矣!”
廉昭微微一笑,声音柔和地说道,“陛下让下官把此案宗呈予尚书令,就是相信尚书令的为人。”
“毕竟陛下当日到尚书台,尚书令可是当场把陛下拦住,说观看文书非陛下之职,陛下为此还称赞尚书令正直呢!”
陈矫听到这话,心里头终于明白过来:这廉昭只怕是听到了这事,然后在陛下面前进了馋言?
还没等他想出如何应对,只见廉昭又拱了拱手,“其实下官亦是非常佩服尚书令,能这般直言进谏陛下。”
陈矫一怔,发现事情似乎与自己想像有点不一样。
“只是尚书令这等直臣之举,却被一些幸进小人在陛下面前进了馋言,说尚书令以邀名之举,行专权之实。”
陈矫听到这里,心里顿时升起了一种荒谬的感觉。
一个幸进小人说别人是幸进小人?
更重要的是,竟然有人在陛下面前这般中伤自己。
这朝堂里究竟有多少个幸进小人?小说娃
“尚书令难道就不想知道是谁给陛下进了馋言吗?”
廉昭看着陈矫脸色阴晴不定,低声问道。
陈矫终究不是圣人,可以做到无视恐惧与生死的地步。
“是谁?”
廉昭满意一笑,倒也没有再卖关子:“侍中刘晔。”
陈矫一听,终于忍不住地站起来,失声道:“此话当真?”
即便是廉昭要在陛下面前言自己之过,陈矫就算是担心,亦不会大惊失色。
因为他是尚书令,廉昭不过是一个尚书郎。
陛下乃明圣之主,不可能因为一个尚书郎之言,就不明不白让自己这等重臣下狱。
再加上陛下重视法令,对重大案件经常亲自听审,所以自己总会有机会自证清白。
但刘晔不一样。
刘晔被人称为有佐世之才,一直以来深受陛下所重。
陛下登基后,第一个私密接见的大臣,就是刘晔。
若是他在陛下面前进馋言,那自己身家则有倾覆之险!
看着陈矫的脸色有些苍白,廉昭露出满意的神色。
“下官虽不知尚书令与刘侍中有何怨仇,但下官对刘晔这等小人之举亦深为不齿,若是有机会,下官定会在陛下面前替尚书令解释一二。”
廉昭凑上来,满脸关切地说道。
陈矫历经曹魏三朝,又岂会听不出廉昭的言外之意?
他目光幽幽看着廉昭,“你想要做什么?某自认平日里对你并无施恩之处。”
廉昭一翘大拇指,“和陈尚书说话就是省心。”
他看了看周围,似乎在寻找什么。
“放心,此处除了你我二人,再无他人。”
陈矫知廉昭之意,说了一声。
廉昭听了,这才咳了一声,“近日,司隶校尉孔羡欲征僻骠骑大将军(司马懿)之弟,哪知有人说骠骑大将军之弟素来狂悖无理。”
说到这里,廉昭脸上露出气愤之色,“尚书令你说,这不是故意恶评他人么?骠骑大将军的家族自来就是河内望族。”
“到了骠骑大将军这一辈,更是兄弟八人,人人皆才俊,素有司马八达之称,何以会有狂悖无理之举?尚书令,你说是也不是?”
陈矫听到这里,终于明白了廉昭的来意。
换了一般人被征僻,自然不用惊动尚书台。
但司马懿岂是一般人?
如今他的弟弟想要出仕,偏偏又被风评所害。
尚书台作为朝廷最重要的官署,举国上下的政务集于此,若是尚书台也不同意此事,那么司马懿之弟出仕之事只怕就要落空。
司马家才在官场上折了一个司马师,没想到竟然又能马上推出另一个来。
让人更没想到的是,廉昭居然还与司马家有这等关系。
陈矫心头的念头,如轱辘般转个不停,急促地衡量着这其中的利害。
看着陈矫的脸色变幻不定,好久都没有说话,廉昭有些不耐。
“陈尚书,下官还听说过一事。这两年因为吴蜀二虏逞凶,故陛下心忧天下,此前曾问于陈尚书。”
“言骠骑大将军乃是忠正之臣,可托社稷乎?陈尚书却言骠骑大将军乃是朝廷之望,不敢轻言是社稷之臣,可有此事?”
陈矫一听,顿时冷汗直冒。
陛下竟对廉昭亲近至此耶?
否则他是如何知道此事的?
只听得廉昭继续说道,“陈尚书先有顶撞陛下之举,后有刘晔诋毁之言。”
“若是此事被骠骑大将军所知,到时尚书令内外皆有结怨之人,即便不顾惜己身,难道连自家妻儿亦不顾耶?”
陈矫再也无法保持表面的镇定,重重坐回了位置上。
魏国一向有连坐的传统,他自然是比谁都清楚。
陈矫的大儿子陈本看到自家大人脸色难看地回到府上,当下便关心地问道:
“大人可是遇到什么难事?”
陈矫挥了挥手,把所有下人都赶走,然后又让陈本把二儿子陈骞叫来,然后这才开口廉昭所言之事说了一遍。
最后面有忧虑之色地说道:“若廉昭所言为真事,则我们陈家险矣,你们觉得吾当如何?”
大儿子陈本听完其父所言,面有惊惧之色,一时间竟是心乱如麻,如何能想得出办法?
倒是二儿子陈骞素来有智谋,略一思索,便笑着说道:“大人自己都说了,陛下乃明圣之主,如今不过是一时被小人所蔽。”
“即便是听信小人所言,想来陛下看在大人乃三朝元老重臣的份上,自会让大人安然而退,最多不过不做公卿罢了。”
“我们陈家,如今怎么说也算是高门,即便是不出仕,亦可衣食无忧,大人又有何虑耶?”
陈矫却是仍是忧虑:“唯虑那刘匹夫以后再次构陷吾耳。”
陈骞点了点头,脸上亦现出恼恨之色:“刘老匹夫确实可恨,此人不死,只怕大人仍有危险。”
“如此奈何?”
陈骞面露阴沉之色:
“所谓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如今刘老匹夫先制人,大人已经落后一步。所幸圣上未曾怪罪下来,大人何不反制之?”
“哦,计将安出?”
陈矫急忙问道。
“依孩儿看来,那廉昭与大人在尚书台所言,未必全是骠骑大将军所授意。”
陈骞目光闪动,“刘晔一直深受陛下所亲重,廉昭不过是后来才幸进,故刘晔在陛下面前,自然要压廉昭一头。”
“廉昭此举真正的目的,在孩儿看来,乃是意在刘晔。”
陈矫听到二儿子这么一分析,心头顿时豁然开朗!
“原来如此!”他一拍大腿,喝彩道,“吾竟是未曾想到这一茬!”
陈矫赞叹地看向儿子,“那廉昭以司马懿作掩饰,没想到其真正目的竟是这个。”
“只要知道了他的真正目的,那我们应付起来,就好办多了。既然刘老匹夫这般可恨,大人何不借廉昭之手,除去此人?”
陈骞咬着牙说道。
陈矫眉头皱起:“刘晔深得陛下所亲重,廉昭不过新进之臣,如何能行得此等大事?”
陈骞面露微笑:“大人,无论刘晔也好,廉昭也罢,其权势皆不过是陛下所予。只要从陛下那里入手,那就容易多了。”
“难啊!”
陈矫叹息。
“孩儿倒是有一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