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枝头埋得低低地,咬紧唇,不一会觉得眼眶泛酸,她扑闪几下眼,试图将眼泪挤回去,但没成功,一滴两滴眼泪“啪嗒”一声落在宋斯年握着苏枝的手背上。
宋斯年用右手抬起苏枝的下巴,迎面一张小脸布满泪水,他语气温和起来,“哭什么?”
苏枝压抑了一晚上的情绪,因为他这一问,彻底决堤,眼泪大颗大颗滑下来,她带着鼻音,
“您说过了不跟陈姐说的,结果您出尔反尔,还有陆思淼,他说了要见我,怎么能失约呢?下那么大雨,我躲在满是泥土腐臭的灌木丛后,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生怕被人发现,他怎么能失约。”
宋斯年低头看她,听她一句一句指控,发泄的话,眸底昏沉沉一片,他任由苏枝眼泪崩溃,静静看着她无声痛哭。
好一会,苏枝情绪稳定下来。
宋斯年才开了口,声音徐徐,“苏枝我没答应过你,不把这件事告知你的经纪人。”
苏枝嗓音哭的有些哑,“怎么没有?”
她质问,末了又记起宋斯年似乎真的没有应允她乞求他不要告诉陈桂清。
她咬唇,一脸哀怨地看着他。
“这件事陈桂清必须要知道,不然如她所说,以后发生同样的事情,后果不是每一次都这么幸运。”
苏枝不想听,手甩开宋斯年,两只手捂着耳朵,嗓音轻哑,“我不想听你讲话,你别再说了。”
宋斯年手重新握上她皓腕,动作强势拿了下来,话语斯文,“苏枝,你母亲去世前让我照顾你,如果你今天真的出了事,我怎么跟你母亲交代。”
苏枝怔住了,一颗眼泪滑过脸颊,从她嘴角路过。
宋斯年抬手,拇指指腹按擦过她嘴角,将那滴泪珠抹了,“我好好照看了你这么些年,这几年你都相安无事,平平安安,如若今天你遭了险,你觉得我会好过?”
苏枝别过脸,似是想通了几分,抽了下鼻子。
宋斯年继续低声,“陆思淼一事,我并不知晓他因为什么爽约,所以不予评价。但是他的风波没过去之前,你不可以再见他了,你能做到吗?”
苏枝不说话。
“你手机给我。”宋斯年温声说道。
苏枝抽噎两下,有些警惕,“你要做什么?”
“把陆思淼的手机号删了,之前给你手机号是我考虑不当。”宋斯年话语低低。
苏枝下意识摇头,“不要。”
宋斯年却不是征求她的意见,他看她一眼,慢步转身上楼。
苏枝的手机在她房间。
她下意识跟了上去,语还带着哭泣后的鼻音,略显急促,“你不能删他的手机号,你已经给我了。”
宋斯年进了苏枝的房间,伸臂,从床头柜上拿起苏枝的手机,打开通讯录。
苏枝已然进来,忙去抢。
宋斯年将手举高,左手禁锢住苏枝的腰,不让她跳起来硬抢。
苏枝够不到,又被固定住身子,她一时心急,扒着宋斯年的手,低头一口便咬在他左手虎口处。
贝齿用了力,险些锲入皮肉。
宋斯年俊眉微拧,将陆思淼的手机号删了,又把苏枝跟陆思淼寥寥几条短信记录给删干净,他才把手机丢到床上,低头看向依旧死死咬着他左手的苏枝。
“松开。”他说着,话语斯文低缓。
苏枝见到手机被扔到床上,知晓他已然删除干净了,心里一片绝望,找不到发泄口,便一直咬着他的手背。
宋斯年的左手除了一开始的疼意之外,并没有再感受到疼,更多的是苏枝嘴唇触到他肌肤索所带来的湿热跟酥麻。
桃花眼眼底情绪起起伏伏,宋斯年阖了下眸,将情绪很好地掩藏了起来。
“这么讨厌我吗?”宋斯年微微笑。
苏枝恍若未闻,宛如陷入疯狂的小狗,没了理智般的,试图从他手背咬下一块肉。
咬的深了,嘴里有淡淡的铁锈味。
苏枝鼻尖嗅到血腥味,理智才渐渐回归,嘴唇慢慢松开他左手虎口,低头看着那被咬的血迹斑驳的咬痕,她一时愧疚起来,张张嘴,讷讷,“对不起。”
宋斯年收回手,垂眸看了眼虎口处的血痕,唇角微勾,似笑非笑,“因着我把了陆思淼手机号删了,你便想咬掉我一块肉。苏枝,不错。”
苏枝自觉做错,低头,手指蜷起又松开。
宋斯年探手过来,苏枝以为他想打她,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她背后是墙,苏枝纤薄后背靠着墙,退无可退。
他又近了一步,苏枝一下闭了眼,正要默默承认他的怒火。
好一会没等来,只是双脚又一次悬空,腿弯处卡着一只紧实手臂,她再次被宋斯年以抱小孩那种姿势抱了起来。
双脚乱动,苏枝低头,唇咬的紧,“您要做什么?”
“洗澡。”
宋斯年大步往外走,一脚踢开他房间的门,拐进浴室,将苏枝一把放在洗手台上。
拧开水龙头,用清水冲掉左手上血迹。
宋斯年看了眼,虎口处有一排很深的牙印,血迹消散,伤口也暴露出来,两抹嫣红色血痕,还不停往外冒着血丝。
苏枝也看到了,她愧疚的很,今晚是他出现救了她,他说的那些话也很对,删了陆思淼的联系方式也属实正常,不过是她耍小孩子脾性,“对不起。”
宋斯年微微笑,“左右不过你来照顾,你再咬狠些,把我左手咬残废,我也不至于怪你。”
说罢,他退后一步,动手解了一颗衬衫纽扣。
似是牵扯到虎口伤口,宋斯年低低“嘶”了声,手略微顿住。
苏枝正内疚着,听到他那声略低的嘶喊声,立即从洗手台上跳了下来,走到宋斯年跟前,低低说道,“我来吧。”
说着,手主动摸上他衬衣扣子,一颗一颗认真解着。
衬衫褪掉后,她便打算如往常一般用水盆接热水。
不过宋斯年眉眼噙着淡笑,定定看她,手摸上西裤皮带,要解开。
苏枝咬牙,看了半晌,他手上的左手小心翼翼地解着皮带扣,结果半天没解开,她把头埋得更低,重新走近他,声音像是刚从嗓子里发出来,便又着急咽了进去一般,小的听不见,“我来。”
她没解过皮带,再加上她隐约觉得这个动作过于挑|逗了,虽然宋斯年对她没什么想法,但苏枝自己没办法不去在意,所以两只小手笨拙摸索半天,才弄开。
并不敢抬头去看宋斯年的脸,转身走去接热水。
回来时见他身下已然围好浴巾,她才轻轻吁了口气,给他洗起后背。
苏枝回房时,已经夜里十点。
一晚上,她睡得不太好,做了个噩梦,在那个偏僻的郊区街道,她一直被三头饿狼追捕,心慌惊惧了一整晚,醒来时,苏枝浑身酸疼,抬手摸了下额头,触手滚烫。
宋斯年如往常一般,不在别墅。
苏枝给陈桂清发了消息,说了发烧。
一个小时后,陈桂清开车来接她去医院。
大清早,医院大厅冷清,苏枝穿着厚实毛衣,坐在一处挂着点滴。
陈桂清去给她买早餐了,她无精打采地垂着脑袋,一只手来回翻着信息APP,她跟陆思淼的短信已经被删光了,陆思淼也没再给她发来消息。
“我买了三明治和包子,想吃什么?”陈桂清在她身边坐下。
苏枝将手机收起来,塞进包里,“包子。”
陈桂清便将一小盒小笼包递了过去,苏枝把盒子放在腿上,用筷子夹起一个,塞进嘴里,小口小口嚼着。
“我昨天听李藤说,陆思淼被他公司的人找到了,现在回了家,没有出事。”陈桂清思索了下,才说了出来,她知道苏枝肯定是担心陆思淼。
苏枝轻轻嗯了声,“没事就好。”
陈桂清看着她,纠结片刻,还是说了,“你也没必要这么丧,如果真的这么想跟陆思淼谈恋爱,起码等他这个风波过去,不然他都出不了家,你俩都见不了面,怎么谈?”
苏枝眼眸扑闪了下,看向陈桂清,“可是公司不是不让谈恋爱。”
陈桂清见不得她那么消沉,“规矩是死的,合同上是规定了,但如果你保密工作做得好,不被爆料,不损失公司利益,公司对这种事情一般都是睁一眼闭一只眼。”
苏枝眼里有了几分光,“陈姐,你说的是真的?”
“我骗你干嘛?”陈桂清揉了下苏枝的脑袋。
苏枝失神片刻,杏眼眼却越加明亮起来。
宋斯年的右手臂差不多快愈合了,昨晚给他洗后背时,苏枝特别注意到了,那里红肿已经消下去了,伤口愈合的很好。
不出三天,他右手应该就能活动自如了。
到时候,陆思淼便能重新出来工作,免于封杀了。
从医院回去,陈桂清给她放了两天假,让她好好休息。
晚上,宋斯年没有回这栋别墅。
入睡前,苏枝手机上收到宋斯年发来的短信。
宋斯年要出差一周,他说一周后回来,会解决陆思淼的事。
苏枝躺在床上,杏眼慢慢弯起,娇美的脸上才浮现出许久未见的笑意。
这一周,苏枝休息了两天,便又投入了工作。
娱乐圈并没发生什么大事,除了陆思淼所在的公司新和新签了位长相妖娆的电影学院新生,新生叫秦楠楠,年纪十九,人比花饶,身材性感,网友给予最多的评价是人间尤物。
据说秦楠楠原本是李藤相中的,要签进藤蔓的,不过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李藤转变了主意,把人引荐给了新和公司的总裁,然后新和便十分顺利地签下了秦楠楠。
不过这些跟苏枝没多少关系,苏枝在意的是宋斯年要出差回来了。
周末这天,苏枝特意跟陈桂清请了个假,开车去了机场。
宋斯年的航班上午十点到,苏枝九点半便侯在航站楼外,带着墨镜和口袋,全副武装,趴在车窗,盯着出来的人。
约莫十点过十分钟,宋斯年被一群西装裹身的职场精英男簇拥着,走了出来。
苏枝把车窗降到最低,鼓着勇气喊了声,“宋斯年。”
宋斯年似乎察觉到什么,眸光扫视片刻,末了将视线定在苏枝这个方向,他嘴角噙着抹斯文淡笑,低声吩咐了身边几位,然后便上了苏枝车子身后的一辆迈巴赫。
苏枝愣了下,他不过来坐她的车子吗?
“苏小姐,宋总让你过去他的车上,您的车子我来开走就好了。”一个西装革履的精英男,站在苏枝车子跟前,略显恭谨道。
苏枝脑子这才转了个弯,机场这地方经常有娱记八卦记者常驻,如果他过来上她的车,被记者拍到,似乎不太好处理。
她抿出一个浅笑,下了车,对精英男道了声谢,“谢谢。”
上了那辆迈巴赫,宋斯年靠着椅背,阖眸休憩,并没跟她多讲话。
俊美斯文地脸上疲态尽显。
苏枝也没多话打扰他休息,安静地坐在座位上。
车子在高架上一路疾行,没回别墅,而是拐向了S市军|区总医院。
医院内。
一个年纪在五十岁左右的主任医生在跟宋斯年交谈。
主任医生显然跟宋斯年很熟,交谈时,偶尔会一只手拍拍宋斯年肩部,一脸欣慰的模样。
苏枝乖乖跟在宋斯年身后。
主任医生名叫邵金岩,长得慈眉善目,看了眼一直跟在宋斯年身后的苏枝,眼神示意了下,“这位是?”
宋斯年温声,含糊答了,“一个小辈。”
邵金岩便没多问,继而说道,“手臂愈合的很好,日常生活不会受影响,不过这半个月还是别过多劳累,饮食也要清淡些,其余就没需要注意的了。”
“多谢邵伯父。”宋斯年说道。
“以我跟你妈的交情,说谢就见外了。我一会还有病人,就不跟你多聊了,以后有时间来家里吃饭。”邵金岩热络说着。
“一定。”
见完医生,宋斯年便慢步出了医院,苏枝依旧跟在身后。
上了车,宋斯年低头,回复了几封邮件。
苏枝轻轻咳了声,引得宋斯年侧眸看她,她杏眼很亮,声音却低低地,“陆思淼的事--”
宋斯年从她身上收回目光,音色淡淡,“他已经没事了。”
苏枝一惊,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颊边有个极浅的酒窝,“谢谢您。”
宋斯年长腿交叠,手臂撑在座椅扶手上,修长手指却一下一下在西装裤上轻点,他扯笑,眸底笑意却很浅,话语依旧斯文,问询她,“他免于封杀后,你要怎么做?”
苏枝被问的脸微微红,终归不好意思在他一个长辈面前说恋爱的事,她赧然,“不知道。”
宋斯年“哦?”了声,嗓音越加斯文,“不打算跟他成为男女朋友吗?”
苏枝揉了两下脸,耳垂红似血,轻声,“您说什么呢?”
宋斯年笑了声,很短促,他话语莫名低敛,“你的反应说明了一切,苏枝,我应该很快便能听见你的好消息了。”
苏枝并没否认,她轻声,“还是要谢谢您的帮忙。”
宋斯年嘴角噙着笑,桃花眼半眯,眸底浓黑,情绪未明,良久,他话语格外低缓又轻柔,慢慢吐了句,“苏枝,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