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有很多媒体,还想蹭秦岳的热度,然而有了前车之鉴,他们只能把心里的问题继续憋着,不敢当面提出。
董家的保镖连番动作,很快那些不和谐的声量就小了许多,在现场甚至接近消失。
秦岳这边耳根也是难得清净。
不用应付这些刁钻记者的盘剥,秦岳才有精力去真正投入接下来的研讨会。
费林顿原本想要帮忙澄清,不过听着翻译的口气,他很快便放心下来了,同时他个人对秦岳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如此一个八面玲珑的人,倘若是有真材实料的学者,那一定是不好应付的。
秦岳当然不知道隔壁的费林顿已经将他划分为非常难缠的对手。
现场的气氛安定之后,费林顿这才对秦岳讲话,他用十分标准的诸夏语言,字正腔圆的对秦岳提问:“秦先生,现代医学的技术日新月异,不管是东方还是西方,早就过了那种用草药去治病的时代。你们说我批评中医,严格来说是不对的,我本人认为,落后的医学观念,早就跟不上这个时代了,应该被从学术界彻底的剔除出去。顶尖的学者,应该去研究最尖端的技术,才能更大程度的造福人类。”
费林顿刚刚表态,场上便是骂声四起。
现场的人,压根不听他在说什么,仅仅是提及中医,就触动了很多人的软肋。
董家的保镖,还有医大的保安,不得不再次出动,才让现场再次平息下来。
然而,即便是留下,没有激烈表态的人,也对秦岳和费林顿无比的反感,他们只是想听秦岳如何回应,看秦岳和费林顿要怎么相互配合,一唱一和。
秦岳略微寻思,这才笑着开口道:“首先对现场的气氛,我感到非常的抱歉。原本学术上的交流,非要掺和进去一些不一样的空气,我个人是非常不喜欢的。”
费林顿那边也微微点头,表示赞同秦岳的观点。
毫无疑问的,又有一批反应激烈的人被请了出去。
秦岳淡淡一声咳嗽,继续开口:“费先生是一位很专业的学者,所以你身上很普遍的存在学者都有的问题。先进与落后,不是一个医学问题,而是一个哲学问题。你用时间去衡量技术进步的标准,这本身就是不对的。诚然,科学的进步,带来了很多新的技术,但这不代表过去的学问就已经走到了死胡同,应该被新的学问所取代。”
“秦先生,但确实是现代医学攻破了很多以前不敢想象的顽疾,难道您对这一点视而不见吗?”费林顿并未多想,便直接提问。
这一下,不管是被轰出去在外面咒骂的人,还是现场的人,一个个的全都僵住了,费林顿的问题太尖锐,他们压根无法驳斥。
秦岳这边却是想也不想的就坦然笑道:“我当然承认,甚至亲手见证了现代医学带来的奇迹,这一点你我都是一样的,但这不代表医学已经发展到了尽头,因为真正一个走到尽头的学术,接下来就是宣布他死亡的时候。和现代医学一样,中医也有进步的空间,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费林顿似乎就在等着秦岳的话茬,他笑了笑,便接话道:“你们诸夏人有句古话,似乎你们不大喜欢空谈。刚好我带来了一位棘手的病人,如果你们能用中医的手段,将他治愈,我便信服你的观点。”
费林顿此话一出,中间坐着的聂老当即给了秦岳一个眼神,暗示秦岳必须拒绝。
一直没插上话的林霖也赶紧开口道:“费先生,您把自己的病人带给我们,这不合适吧?你已经宣布治疗无效,这不是故意刁难我们吗?我反对!”
林霖的话,立刻引来了场上无数人的共鸣。
虽然很多人不服费林顿批驳中医,但他们非常清楚费林顿的能力,连这位都治不好的病人,用中医的手段怎么可能奏效?
万一这边一个失手,那就是直接坐实了中医落后的名头。
刚才咒骂秦岳的那些人,此时一个个的都噤声了,他们只管骂人,但真正要担责任的时候,却是比缩头乌龟还要怂上三分,斗士们几乎全都变成了小媳妇一般乖巧。
这边不接受病人,费林顿的脸上很快就不高兴,他直言道:“医学是用来救人的,这一直是我的人生信条。学术有争端这很正常,你们不能因为面子,就去拒绝病人,这很不道德。”
“费先生,你把自己的难题推给我们,这就很道德吗?连你们的先进技术都治不好,那……”林霖的话说了一半,就立刻止住。
被逼急了,林霖是说错了话,自打耳光。
偏偏这时候,现场的人不但不骂,反而一个个的生怕摊上事。
此刻要是站出来驳斥林霖,嘴上可以无比光鲜,但没有谁能有把握去承担说话的后果,那个让费林顿已经宣布等候死亡的病人,他们可没能力去面对。
“林霖不是那个意思,他是说,我们的技术都是差不多的进度,费先生你那边诊断不能治疗,我们这边当然也是差不多的水平嘛。”聂老操着官腔,很圆滑的就把刚才林霖的破绽给掩饰过去。
费林顿看着这一老一小,当即气不过,不善道:“没想到你们诸夏的学术界,全都是这样的人。你们要是这个态度,那研讨会可以到此为止了,我不屑和你们这种商业化,面子化的学者为伍!”
费林顿要走,林霖和聂老都没打算留下他。
一旦烫手的山芋砸在自己手里,中医的名头那就完了。
然而,关键时候,秦岳却是突然笑了笑,开口道:“费先生留步,你带来的病人,我个人非常感兴趣。我可以诊断一下,当然我不保证我的治疗完全奏效。”
已经站起来要走的费林顿当即驻足。
他仔细的看了秦岳几遍,确定没有听错秦岳的话,费林顿一下子僵硬了很久。
“秦先生,这里只有你一个人是真正的医生,请接受我对您的敬意!”满脸激动之色,费林顿当即对着秦岳深深鞠躬。
聚光灯闪烁不停,记者们当然不过错过如此精彩的画面。
“费先生严重了。您说的很对,医生的天职就是治病救人,这无关于学术的争端,更不该因为面子,就去婉拒一个将死的病人。”秦岳随即也是微微欠身。
两人虽然不是一个领域的学者,但彼此之间,却是因为学术而惺惺相惜,很有几分共鸣。
相对于研讨会上打毫无意义的口水仗,秦岳和费林顿都是那种主张实干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