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梦落紧张的攥紧了置于身侧的双拳,无力的闭上了眼睛。
“郡主……”她低低的唤了一声,言辞间充满了恳求。
“伯仁虽不是你所杀害,可却是因你而死。”铃儿居高临下的看了她一眼,有些无奈的叹息了一声,“邱和待你,珍而重之,如珠似宝,即便你对他没有感情,也不该眼睁睁的看着他去死,见死不救。”
见死不救!
这充满了谴责意味的四个字,劈头盖脸的劈在了秋梦落的脸上!
“一开始你想着装疯卖傻,这样就可以逃避现实,不去面对;只是后来在你的心底滋生出无数的愧疚和自责,你装不下去了……你也清楚每逢初一十五,邱丁氏都会出门去探望一个很重要的人,所以你方才才会故意弹奏那么悲伤的秦淮景,便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吧?”
原本泪流满面的秋梦落在此时竟然牵起了一抹笑容,“果然什么都瞒不过郡主的眼睛……”
“本郡主虽然年幼,却破过无数的疑难案件。你高估了你自己,低估了本郡主。”
铃儿将剥好的青柑皮搁置在桌案上,然后看了一眼站在一旁一头雾水的王大山,“大人派个人记录吧,秋姨娘会将邱和被害一案,完完整整的解释一遍。”
“这?她真的是凶手?”王大山的神色越发的茫然了。
“秋姨娘虽然不是凶手,却也是帮凶。”铃儿看了一眼秋梦落,轻声笑道,“秋姨娘,你说是不是?”
秋梦落苦笑着点点头,然后将一切娓娓道来。
事情要从去年中秋前夜说起——
“去年八月十四,红袖楼很是热闹,可我却觉得心中悲苦,只因那一日,也是我娘的忌日……我独自留在了西边的阁楼拜祭娘亲?去无意撞到了一抹白色的身影。”
“初见张生时?我便看呆了……只因我从未见过那般俊美的少年,唇红齿白,虽然看起来有些孱弱,可他真的特别的俊美,尤其是他的眼睛……我从未见过那么美的眼睛……”
那样的一双眼睛?令秋梦落情不自禁的沉溺其中。
二人随后又见了几次面,最后私定终身了。
“张郎说待过了年,他便会以三书六礼?将我明媒正娶,我自然也是盼着这一天的……只是我没想到,第一次我和他……我和他情浓时,他竟然病了……甚至缠绵病榻半月之久!那时候我才知道?张郎的身体?格外孱弱?根本无法行周公之礼。”
“后来张郎的母亲追到了红袖楼……她替我赎了身?又替我张罗了一门婚事……”秋梦落苦涩的咬着唇畔,眼底溢满了悲伤地泪水,“我原本也是不愿意的,可张郎他……他体弱多病,这一生都无法拥有情爱。”
秋梦落虽然舍不得?却也是真心地爱慕着他。
所以一番权衡之后,终究还是决定嫁入邱家了。
“等一下,”一直在认真记录的王大山没忍住提出了疑问,“你方才说是张生的母亲替你张罗了婚事?可本官却听闻,你之所以能够进入邱家当妾,正是邱丁氏的主意?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张郎的母亲?便是邱丁氏。”
“原来如此!”王大山先是露出一个恍然的表情,随后错愕不解,“可邱丁氏膝下并无子嗣啊?”
“她只是没有替邱和孕育子嗣罢了。”铃儿有些不悦的扫了他一眼?“若王大人还有什么疑问,待秋姨娘说完之后再提。”
“是!”王大山连忙做了个闭嘴的动作,然后继续记录秋梦落说的话。
“嫁入邱家之后,老爷待我很好……”秋梦落忽然自嘲的笑了笑,“只是我没想到张生竟然会冒着风险来找我……第一回,他差点被老爷发现了。”
“纸终究包不住火,张生常来探望我的事情,终究被夫人发现了,夫人大发雷霆,为了断绝张生的念想,她甚至在梦景园中点了两相欢,最终让我和老爷行了周公之礼……”
“此事之后,我又写了一封绝交信给张郎……我以为我们从此以后都会不相往来了,可没过多久,他还是来了,他说他忘不了我,也放不下我,我也是一样……”
旧情复燃的二人,越发的小心翼翼了。
可最后事情还是被邱和发现了。
“老爷大发雷霆,想要将张生扭送县衙,夫人苦苦相劝,总算是将老爷劝了下来,可到了第二天晚上,老爷却突然死了……”秋梦落无力的闭上了眼睛,脸颊上落下了滚烫的泪珠。
“那位张生是邱丁氏的私生子?”
“嗯。”秋梦落无力的垂首,“若是亲耳所闻,我也不敢相信。”
她爱慕的那个少年郎,竟然会唤邱丁氏母亲。
邱丁氏在整个淮山县的风评极好,她与邱和夫妻恩爱,人人皆知。
可是谁能想到,邱丁氏的膝下竟然已有一子?
“我想再看一看邱和的尸体。”铃儿想了想,沉声吩咐道,“劳烦王大人安排一下吧。”
“是,下官立刻去办!”
王大山也没想到,赫赫有名的邱家下面竟然掩藏着这么大的一个秘密!
半个时辰后,铃儿戴上了桐油手套,仔细的查验着邱和的尸体。
她低头认真的摩挲着邱和的左胸,终于发现了那处凸起。
“郡主,您这是要?”戴上了造型奇特的口罩的王大山看着铃儿认真的轻柔的摩挲着尸体的画面,强忍着快要涌出来的呕吐感,小心翼翼的问道。
铃儿没说话,而是拿起了解剖刀,小心翼翼的在邱和的胸前划开了一道口子,果不其然发现了那根非常不起眼的细若牛毛的短针。
“这是?”王大山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惊呼出声。
“真正的凶器。”铃儿轻声解释了一句。
“怎会?”王大山更加的疑惑了,“先前县衙的仵作已经查验过了啊,邱和应当是死于马上风……”
铃儿没说话,而是划开了穿戴在邱和身上的长裤。
“郡主?这这这?”王大山羞红了脸,不忍直视。
“仵作和大夫一样,对待死者和病患,并无男女之分。”铃儿仔细的查验着邱和的下身,挑眉说道,“仵作鼻祖宋祖师爷(宋慈)曾经说过,所谓马上风,又称男子作过死,凡男子作过太多,精气耗尽,脱死于妇人身上,真伪不可不察,真泽阳不衰,伪者则痿。王大人且看,这邱和的下身,是真是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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