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秋风起,蟹脚痒,九月圆脐十月尖。
秋天是吃螃蟹的佳季,也是螃蟹繁殖最茂盛的时期。
河水是清澈见底,河里的鱼虾螃蟹一眼就能望见。
按道理来说,乔子军要是看到河蟹,一定能避开它,以免被夹住,可偏偏他看不到。
因为挖河里的沙,他周围那一块地方的河水被搅得一片浑浊,这才导致他压根看不清河蟹靠近。
而许墨不同,这条常青河他很熟悉,跟村子附近的山林一样。
知山知水,为一口食物。
村子里的人不喜欢河蟹,更喜欢鱼,因为河蟹肉少壳多,而鱼肉多无壳。
论杏花村里抓河蟹抓的最多的人,那必然是许墨,但他却吃得少,一般抓来都是给孟秋芸吃。
因为他胃病偏重,河蟹性寒,每吃一次胃都要痛上老半天。
许墨把篮子递给乔兮枝,声音低低地:“给你抓的。”
乔兮枝眼里露出几分诧异:“全都给我?”
许墨淡淡的嗯了一声:“肉虽然少,但也能吃,杀了煮着吃。”
这种河蟹是村子里最遭嫌弃的,煮一大锅也不够一家人吃饱,壳也难剥,还不如吃红薯,省事又能吃饱。
许墨抓的时候有些犹豫,担心乔兮枝嫌弃。
他把背篓里的鸡抓出来,一手提着篮子一手抓着野鸡,一并递给乔兮枝。
野鸡的叫声已经哑了,依旧顽强的嘶叫:“咯咯哒——”
许墨面无表情。
乔兮枝简直想笑,绷住脸,一本正经:“鸡不用了,你拿回去给孟奶奶吃,河蟹我收下。”
在后世,大多普通家庭偶尔吃螃蟹,因为没钱吃螃蟹。
但在这,乔兮枝也知道,没钱的人才会去吃螃蟹。
许墨殊不知,乔兮枝不仅不嫌弃,还很喜欢。
她说完,伸手去拿篮子。
许墨丝纹不动的拿着没松手,乔兮枝抬头,杏眸撞进凤眼,少年的眼睛像漩涡,仿佛能把人卷进去。
乔兮枝停滞了好几秒,收回手,笑着开玩笑道:“你反悔又不想给我了?”
许墨眼睑淡淡下垂,很认真:“野鸡跟河蟹都给你。”
意思就是,不能只要一样,两样都得要。
乔兮枝无奈,只好问道:“今天中秋,野鸡和螃蟹都给我,你们家吃什么?”
许墨顿了两秒,声音清冽:“月饼,和今天发的秋粮。”
秋粮晚些去领。
许家向来不注重过中秋节,别的家里至少还象征性烙个杂粮饼子或者玉米饼子,图个团团圆圆的好寓意。
可这个合家团圆的节日在孟秋芸眼里,七零八落的许家没必要图什么团圆,图口饭便行了。
其实,自从姥姥姥爷相继离开后,别说中秋,就连春节乔兮枝都不怎么过。
但来到这里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最后,螃蟹和野鸡,乔兮枝都带回了乔家。
乔家今天的晚饭格外丰盛,比往些年过年还丰盛。
四菜一汤,清蒸螃蟹,板栗炖鸡,土豆红烧肉,西红柿炒鸡蛋,清菜肉丸汤。
全都出自乔兮枝之手,因为赵秀兰绝对不会一次性做这么多荤菜。
主食是大米饭加白面饼,米饭是乔兮枝煮的,白面饼是赵秀兰烙的。
饭桌上,蒸熟的螃蟹全部变红,可惜没有盘子,不然还能摆个盘。
乔兮枝给它调了一碗蘸料放在一旁搭配,也无人问津。
板栗炖鸡这道菜卖相不错,鸡肉皮黄肉白,板栗果肉金黄,黄澄澄的鸡汤上漂浮着翠绿的葱花,板栗吃起来香甜,鸡肉鲜嫩紧实,鸡汤浓郁,其味无穷。
深得赵秀兰和乔老爷子喜爱。
土豆红烧肉色泽莹润,红烧肉裹满酱汁肥而不腻,土豆炸至金黄外酥里糯,跟白花花的大米饭简直是绝配。
深得乔子军和乔向武喜爱。
西红柿鸡蛋色香味俱全,西红柿软烂多汁,鸡蛋裹着浓郁的汤汁,是一道很好的下饭菜,但在前面两道菜面前,更为逊色。
最后是青菜肉丸汤,汤喝起来清爽浓香,肉丸滑嫩鲜美,青菜水嫩可口。
深得乔子安喜爱,肉丸子一个接一个吃得根本停不下来。
一桌菜,唯独螃蟹没人动,乔兮枝拿了一只,再拿上放在碗里的剪刀,先剪蟹腿,再去蟹壳蟹肠蟹腮蟹胃,取蟹黄,剪蟹身去蟹心,再取蟹肉。
蟹肉和蟹黄都放在蟹壳上,浇上蘸料一拌,肉质肥美,绵密香甜,滋味绝佳。
在优质水源里生长出的河蟹,乔兮枝十分满意。
但她不敢多吃,螃蟹性凉,自从这具身子落水后,落了宫寒,每月到生理期都肚子痛。
虽然没有痛得死去活来,但疼痛也给她带来很多不便。
这也是她没下河的原因。
饭后,残渣剩饭锅碗瓢盆都交给其他人清理,乔兮枝提着竹篮子盖着布,赶在月色降临前去许家送菜。
她带了三道菜,清蒸螃蟹,板栗炖鸡,红烧土豆。
这三道菜是吃饭前就提前盛好放在一旁的,没人动过不是剩菜。
刚好,许家还没吃晚饭,许墨还在煮红薯。
乔兮枝提着篮子在门口,“孟奶奶,今天过节,给您送点菜。”
她视线一直往屋子里瞟,嘴上问着家常:“你们家今天吃什么菜呢?”
“进来吧,”孟秋芸笑道,“我们家不过中秋节,也没什么好过的。”
乔兮枝没应话,进了院子,只问:“许墨呢?”
她话刚落音,少年就出现在了屋门口,清冷的声音缓缓传来:“我在。”
乔兮枝闻声望去,眼里漾起淡淡的笑意:“生的现在成了熟的,你要不要?”
前不着头后不着尾,许墨却听懂了,“我要。”
乔兮枝便笑着把篮子递给孟秋芸。
孟秋芸接过,掀开一看,吓了一大跳:“这么多肉……”
乔兮枝解释:“板栗是许墨给的,鸡也是螃蟹也是。”
孟秋芸用询问的目光看向许墨,后者点了点头。
她接过篮子进屋,嘴里嚷嚷着:“天天给我们家送吃的,还不起呦。”
乔兮枝没放心上,眼前的这个少年送的也不少,他们之间已经分不清谁给谁的多一点。
不过,也不需要算的这么清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