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难过了,我为什么要遭这个罪……
齐祺意识稀薄地想着，魔化真的不是人类可以忍受的苦。像他这种求生意志稀薄的人，忍受这种折磨真的不如直接去世,只是他为什么还在死撑？
恍恍惚惚间耳边似乎有微薄又遥远的声音在告诉他,不可以死。
对哦,他已经不是那个玩弄性命,向死而生的家伙了，现在只是个普通小队的普通小队员了,有一些七七八八但是还不错的同伴了,死掉会有人难过……
现在还堵上了另一家伙的性命呢……
咦？
忽然有点奇怪，异变的感觉好像消失了？
半蜷在后座的清秀少年眼睫毛动了动，茫然地睁开眼,入目便是黑漆漆的车座椅背。
“唔,江哥？”
后座传来了窸窸窣窣起身的声音,少年讲话还有点嘶哑，爬起来一抬眼就看见了前座靠得很近的两人。但齐祺还有点不太清醒,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只是迷惑地出声喊人。
“醒了？”
江钺微微偏头，声音凉凉地应道。
眨了眨眼睛，齐祺有点清醒了,看了看自己恢复正常的肢体皮肤，正要说什么，目光却打了个转，“醒了……你们是在干什么？”
听到问话,冉汐安才后知后觉地把被讲话内容吸引走的注意力拉回现实，一转头对上一张近在眼前的侧脸，瞬间意识到自己和江钺似乎靠得太近了。
她被拉在副驾位置边缘,手支撑在两座椅间的置物台上，而江钺的手还靠在她的肩膀上，就像把人圈起来了一样。
“嗯？”
江钺一挑眉，就把头转回来。冉汐安心下一慌，立刻撇过头，把肩上的手拉下，端端正正地坐回位置。
有，有点心虚是为什么。
见到女孩远离的动作，江钺眼神不自觉暗了一下，但很快就转头看向某个兴致勃勃的少年，声音带着点阴恻恻的味道。
“当然是在讨论回头把你打残了，要浪费多少医疗资源救回来。”
“齐小祺，你真是越来越长本事了。”
闻言，齐祺打了个哈哈，笑得无辜又腼腆，“这是个意外，没有下次了。”
“你还想有下次？”
江钺冷冷地瞧了齐祺一眼，转身靠在了座椅上，淡淡地问道，“是防护服的问题对吗？避开了我们检查的手段。”
他在得知齐祺的危险后，就有想到了在上次围剿任务的时候，冉汐安和他提过的一个卖防护服疑似针对齐祺的事件。出发前还把防护服送去检测了一遍，没有发现问题。
“是呢，在这些阴损事上的发明总是源源不尽。”
齐祺笑了起来，带着戾气。他在野外也用了最直接的检验方式，找来了低阶魔物故意受伤，那防护效果很是不错。看来这种防护服是有累积效应的设计，到了某个临界点就开始反作用。
技术进步是最难防备的。
“那个灰衣我甩掉了，但是估计不会太远。他必须要除掉，而且不能让人知道你曾经魔化了又被救回来了。”
江钺手指敲着方向盘，略略坐正。他们的车是改装车，玻璃是单向可视且防弹，不担心有路人发现什么。而那个灰衣做了这些事，本来就该除掉。
“那是当然。”
齐祺舔了舔嘴唇，忽然问道，“汐安姐，你是怎么把我救回来的？”
“我可以操控魔能，强制把你身体里的魔能抽离出来。”
冉汐安愣了一下，垂下眼平静地讲着，江钺不由得看了她一眼。
“呐，和我猜的差不多。”
回忆起来还是有点印象的，齐祺笑了起来，“可以抽离，那应该也可以灌注对吧。”
“那么，你再把我魔化吧。”
灰丘陵之外，靠近居住区的野外。
叶子稀少的大树上，几只绿眼变异鸟相互嘶吼着，声音尖利难听。下一刻，几支风刃倏地刺透这些鸟类的喉颈，断掉的鸟头落了下来。
“啊啊啊啊！”
“好烦好烦好烦！”
灰衣少年坐在一辆山地摩托上，整个人十分暴躁，“错过了，居然错过了。简直是有问题，开始魔化了不立刻杀掉留着做什么？明明都是我的功劳，我却没有看到，太难受了！”
极为不满地碎碎念着，却突然间发现了一辆熟悉的改装越野远远地出现在视线里。
这不是刚才跟丢的那个吗？
灰衣少年迅速地隐蔽起来，但这只是条件反射的警惕，没有逃走。
毕竟他不认为这会是来找他的，且不说怎么知道他的位置，他从头到尾只在齐祺面前出现过，而那个人，算算时间怕是已经死了。
果然，车在另一个方向停下了，离他有一定的距离。
一个漂亮的青年下车，从后座带下了一个毫无声息的人形生物，似乎有些悲哀，但直接把人放在了野地上。静默了一会儿就上车离开了。
从头到尾没有往灰衣少年这里看一眼。
这一系列的举动，在任何一个正常人眼里都显得诡异非常，特别没有理由。但同样也会引起别人的好奇，而灰衣少年更是直接兴奋了起来。
啊，那个是他的尸体吧？一定是的。
等了许久，确定人走远了，灰衣少年才饶有兴致地走了过去，把人翻过看到了那张熟悉但青白的面孔，还有这异变到一半的肢体，显然，他的计划成功了。
“啊，真令人难过。当初震惊了整个地下世界的覆灭者，现在就这么不明不白地离开了世界，真是世事无常，让人感慨啊。”
正对着尸体讲话，随意扫上几眼，却突然发现有个奇怪的地方，他没有看到致死伤。
就算是变成了魔物也是要摧毁魔核才会死亡的。
灰衣少年心头突然涌起一股寒意，本能地要退开，但已经来不及了。
从他靠近开始就无声无息出现的金属粒子，早已附在皮肤上，嵌入毛孔里。只待一声令下，就可以化作丝线把人穿透。
很多人眼里，精细化操控是不被看好的进化方向。而金系的精细化就是暗器流，真正对抗的过程，小巧轻薄的异能总是占劣势，比不过大面积毁灭性打击。
但齐祺喜欢。
那种隐蔽感，不可察觉的出其不意，或许也是一场战斗的扭转之处。
他最喜欢让人防不胜防的感觉了。
“游戏呐，没有惊喜怎么可以呢？”
地上的魔化“尸体”悠悠睁眼，慢慢地爬了起来。灰衣少年皮肤被金属丝丝缕缕地穿透起来，就像穿了一间金丝纱衣，但这纱衣却和皮肤融合得极好，整个样子有些恐怖。
“你的设计不错，我很欣赏。所以，还满意我的回礼吗？”
灰衣少年眼里出现痛苦和恐惧，身体抽搐着，卧倒在地上。
怎么会？这个人明明魔化了，不然他不会这么没有防备……
顾不上心里的惊骇，灰衣少年艰难地撑起身体，身边聚起风暴。
然而一步慢，步步慢，齐祺也不是吃素的。在异能具现之前，反手将人四肢反扭，死死摁在地上，一把锋利的尖刀抵上对方的脖颈。
同时加速灰衣少年的金属侵蚀，血肉被碾开，很是残忍。
但齐祺觉得自己还是挺仁慈的。
毕竟他被魔化的时候，可是从内到外都是这种逃无可逃的苦楚。
清秀少年靠近对方，虽然脸孔在异变状态下有些青白，却笑得格外无辜，讲的话却是恶魔的发言，“哟，这就害怕了？怕死可不是一个合格的杀手，游戏玩不起来，体验感都下降了呢。”
“我对你是谁、为什么杀我都毫无兴趣。但是告诉我，和你合作的还有谁？”
有问题的防护服可以从特殊渠道购买，但把它送到了无常的手上，可就不是这个小子可以做到的。要知道，负责采购的赵庭熙是相当精明谨慎的。
他们一般都直接从军方渠道购买，那么是怎么把东西混到军方里去？这里面的人脉渗透并不简单。
齐祺在心下思考，手里的刀依旧握得很稳。
“呵呵，还有谁，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灰衣少年在这种时候居然笑了起来，但因为脸上遍布的金属穿丝引发剧痛，本来还算帅气的脸扭曲恐怖，“能死在你的手下，我也不亏，来啊，杀了我。”
那眼神，疯狂又阴鸷。
齐祺微微一笑，“所以确实是有人的对吗？那个人是针对我……不不不，我一定是因为你想要动手，那么是针对无常？或者针对江钺？”
话讲得很慢，像在试探和猜测，灰衣少年表情分毫不变。
啊，这种也学过审讯和反审讯的疯子真麻烦……无聊。
毫无预兆地，齐祺面色冷了下来，把手往前一送，给这场交锋彻底画上了句号。
他没有笑的时候与平常很不一样，带着从骨子里发出的凉薄。
“结束了？”
江钺从齐祺开始动作的时候，就把车开回来了。现在把车停在少年身边，摇下车窗，神色平静地问着。
“是啊，结束得挺快。”
齐祺起身拍了拍衣服，他现在的形象还是半魔化异变状态，不过冉汐安控制住了魔能，就像按了暂停键，痛苦大大地减轻了。
少年转身看着手搭在车窗上一副懒散模样的青年，笑得寒凉又崩坏，“好没意思啊，就是这样一个玩意差点弄死我了，真是好没意思。”
“发什么疯呢？”
江钺淡淡地瞥了少年一眼，“上车，把这副样子弄回去，回去就换你开车。”
虽然江钺开车技术不错，但他不喜欢开车，太费精神。
又打了一个哈欠，青年有些倦倦的。齐祺提出再把他魔化，将计就计料理灰衣的时候，江钺其实觉得很麻烦。他可以找到灰衣的位子，江钺的战力在同阶顶尖，直接收拾掉灰衣并不难。
但是齐祺坚持要他自己来处理，就随他了。
所以都这样配合了，这个家伙怎么还开始犯病了？江钺表示很难理解也懒得理解。
小孩子还是要多教育教育。
磨了磨牙，江钺觉得现在太累了，先把账记到小本子里，回头再处理。
青年那并未掩饰的神色落到了齐祺眼里，完全可以猜到自家的队长在想什么，禁不住有些失笑。接触久了就会发现，江哥很多时候真的特别简单，他还总是把自己当成普通的小孩对待。
但是那样也挺好的，谁生来就是无心无情的疯子呢。
“汐安姐，麻烦你了。”
冲着同样透过车窗看来的女孩，齐祺也笑了笑，真的就像个寻常无害的清秀少年。
作者有话要说：小齐到这里基本完整了，他一直以来存在感都蛮强的，这个崽也是真的不容易。
翻了翻我的人设本，无常里面经历最惨的除了茵茵就是他了，年纪越小真的活下来越不容易，虽然都没有详细描述，但实际从性格就可以窥见一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