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州城外,伊子奇带着剩余的几十号人狼狈地走着。
就在这时,听到一阵连着一阵长长的号角声。
一队队的着装精良的轻骑兵呼啸而过,带来尘土滚滚。
伊子奇等人站着一动都不敢动。
轻骑兵过后,又是重骑兵。
重骑兵之后又是步兵。
足足一刻钟之后,才看到举着大大掌扇的千人仪仗队走来,中间簇拥着一顶大大的帐篷。
大军停了下来。
伊子奇被士兵们粗暴地拽着,拖到帐篷跟前,扔在地上。
伊子奇哆哆嗦嗦地抬起头:“巫、巫大将军。”
巫剑辉没有露脸,只在帐篷里传出一句话:“斩了。”
伊子奇大叫:“巫大将军,饶命!”
巫剑辉在帐篷里幽幽地又说了句:“去睢阳。”
长长的号角声再次响起,一阵连着一阵。
大军继续启程。
伊子奇被拉到一旁,刽子手手起刀落,血溅出一丈远。
他的尸首倒在地上。
大军从他身旁依次经过,浩浩荡荡。
。。。。。。。。。。。
杨奇、三郎和翠儿坐在城墙上,看着夕阳。
翠儿劝解着:
“公子,那会是叛乱初期,叛军每占领一处地方,就在一个地方屠戮、抢掠,我那会在舅舅的牙行,整日里听到的都是今天哪里又被叛军给烧了、明天哪里又被叛军给屠了。
所以虽然张公那样做是有些残忍,可也让雍丘的数万百姓避免了被叛军屠戮、抢掠的命运。”
杨奇绷着脸没有说话。
三郎把手按在杨奇的肩膀上,表示安慰。
杨奇叹了口气:“三郎、翠儿,明天一早,我们就离开这里吧。”
三郎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张三拎着两小坛酒走上城墙:“在这里呢。”
翠儿站了起来,她拉了下三郎的衣服:
“张三兄、公子,你们聊。张公吩咐了,让城里那些世家乡绅们把逃难的百姓们安排进他们家里住下,我和七郎去帮忙。”
张三对着翠儿露出笑脸。
等翠儿下去了,张三把一坛酒递给杨奇,自己拎着另外一坛酒朝着杨奇虚敬了一下,喝了两口:
“杨兄弟,你心里有事?”
杨奇也喝了两口酒,用手背轻轻擦了擦嘴边:“没事。”
张三笑嘻嘻凑了过来:
“别装了,下午见你在府衙离开,就没个好脸色。是因为张公杀了令狐家人的事吧?”
杨奇勉强地点了点头:“感觉很不好。”
张三和杨奇碰了碰酒坛子,各喝了两口酒,才开口说到:“张公也难啊,一边是交好的长辈,一边是雍丘数万百姓。”
杨奇没有说话,抬起酒坛大大口地灌了几口,结果咳嗽起来。
张三连忙拍着杨奇的肩膀:“杨兄弟,没事吧?哈,你酒量还真的很小啊。”
杨奇已经满面通红,他摆了摆手,把后背靠在城墙上:
“有一次在并州,我们接到一个悬赏。
一个叫做老黄的商人,他下江南采购了满满一船的货物,结果在汴河岸边船触礁了,又遇到了强盗。
他求我们,去帮他把货物夺回来,因为他所有的家当都押在那些货物上了。
如果取不回来货物,就要倾家荡产了。”
张三靠在城墙上喝着酒,安静地听着。
杨奇喝着酒,继续说着:
“可当我找到那船货物后,发现原来没有什么强盗,获得那些货物的只是一群穷人,他们是一群家乡遭遇洪水的难民,他们的房屋被毁,他们已经无家可归、一无所有。
他们在岸边无意中发现了那艘船,于是就在那挖啊挖,想要把船上的东西挖出来,希望能以此换得一些钱和食物。”
张三停下了喝酒的动作,看着杨奇。
杨奇曲着腿把酒坛夹住,伸出左边手臂:
“如果我坚持要取回货物,那么难民就会一无所有,他们肯定是撑不下去的!”
说着,他又伸出右边手臂:
“可如果我不帮着取回货物,那老黄就要倾家荡产,就要去上吊了!”
张三问到:“杨兄弟,那你最后是怎么做的?”
杨奇端起酒坛,灌了几口酒:
“最后,我决定,让那些难民归还了那船货物,同时让老黄拿出一些财物,加上我们出资,救济给那些难民。”
张三点着头:“这倒是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
杨奇嘴里已经含糊不清:“对啊,世上明明有、那么多的方法......”
说着,他靠着墙,垂着头,已经醉倒了。
张三轻笑了一声:“酒量怎么这么差。”
他端着坛子,喝了几口,不经意间回了下头,就看到张倾就站在一旁。
一时间,张三竟忘了把酒坛放下,他连忙背倚着墙,“抻抻”地站了起来,怯生生地叫了声:“张公。”
张倾朝着张三点了点头:“张三,城墙上风大,快把杨兄弟背回去吧。”
张三连忙弯腰把杨奇背起,走下了城墙,他吐了吐舌头:
“奇怪,为什么我张三竟然会这么怕一个文弱书生?”
张倾看着张三背着杨奇走下了城墙,半晌,才叹了口气:“很多事,是没有别的选择的。”
他抬起头看向睢阳城里,人来人往,一片生机,他的拳头在衣袖下握紧:“很多事,是需要有人去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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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昏暗的房间里,杨奇醒了过来,他坐了起来,把手按在头上。
就在这时,房门推开了,翠儿端着盆热水走了进来:“公子,你醒了?不过七郎说,没见您醉过呢?”
杨奇只是笑笑:
“我看到张倾公了,其实,他的行为我可以理解,但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装醉了。不过,最近倒是也难得这么好好地睡了一绝。
对了,三郎呢?”
翠儿把布在水盆里拎干,递给杨奇:“他一早就去准备马车了。”
杨奇接过布,在脸上擦拭着:“什么时辰了?”
翠儿:“申时了。”
杨奇疑惑:“申时了?我怎么会睡这么久?”他转头四处看了看,房间里本来宽大的窗台全部被厚厚的布给遮着。
杨奇指着窗台:“这,怎么回事?翠儿,我记得之前没有这些东西的。”
就在这时,房门口传来“哈哈”的笑声,杨奇看了过去,是张三。
张三笑着说:“是我让人蒙上的。”
杨奇一脸疑问。
“这不是怕人吵着你休息嘛。”张三解释到,他突然提高了音量:“七郎兄弟,今天天色已晚,走不了啦!”
杨奇这才反应过来,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有个士兵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边跑边喊:“张三爷,张三爷!”
张三走了出去:“在这呢,瞎叫什么呢?”
“不好了!城北发现大量叛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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