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州城里,一处大宅子。
这里布置得非常奢华。
一名红衣女子正在那摆弄着什么。
秦王杨俊走了过来,在那红衣女子身旁跪坐下来,又伸出手搂住红衣女子的腰:“艳娘,你在弄什么啊?”
穿着一身红衣的高艳娘手上在摆弄着一个头饰,头饰上镶满了华丽的宝石。
她张口说到:“妾身听闻王妃要回来了?”
秦王有点不自然,他把搂着高艳娘的手收了回来,在脸上抓了抓:“是啊,前几日来信说,自小带大她的叔父身体已经好转,过几日她估计就该回来了。”
高艳娘笑了笑:“这个头饰,是妾身为王妃准备的。”
秦王一怔。
高艳娘又说到:
“妾身知道,三郎您这些年很不容易,现在全并州的人都知道三郎在金屋藏娇。
王妃回来后,少不了有人会告诉她。
所以妾身就提前备了这礼物,到时候送给王妃,希望她能够不怪罪妾身横刀夺爱。”
秦王的手再次搂住高艳娘的细腰:“还是艳娘你想得周到。”
高艳娘笑了笑:“三郎,你且看看这头饰,还缺点什么吗?”
秦王认真地看了看,摇着头:“不懂,应该差不多了吧。”
“不,这里还缺个......”高艳娘想了想,把自己头上的金钗取了下来,用着上面那粒大白珠子在头饰上比了比:
“三郎,这粒珠子要是镶嵌上去,有没有感觉整个头饰就有了主心骨了?”
秦王点了点头:“嗯,是有这么个感觉。”
高艳娘点点头:“妾身这就让工匠把这珠子取下来,装到这头饰上面。”
秦王怔了一怔,连忙说到:“这可不行,这金钗可是高老太公唯一留给你之物!”
高艳娘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秦王的脸:
“我的小三郎,现在最大的问题是王妃那边,只要王妃能够不计较,那我的小三郎你的日子也可以过得舒心点。”
秦王有点感动地抓住高艳娘的手,贴在自己脸上:“还是你最好了。”
。。。。。。
院子外。
守卫在那里的王延突然扭头看向了黑暗处:“谁!出来!”
三郎带着面具的脸露了出来。
王延一怔。
三郎让到一旁,他的身后,杨奇的笑脸露了出来:“王将军,别来无恙啊。”
王延脸上露出了笑容。
。。。。。。
屋内。
高艳娘站了起来。
秦王把身子侧靠下去,嘴里哼着曲子,看着高艳娘。
高艳娘扭过头,看着秦王:“还不出去?”
秦王摇了摇头。
“妾身今日不方便。”高艳娘白了秦王一眼:“再不出去,我要生气了!”
秦王就吃这套,他嬉皮笑脸地站了起来:“行,那本王这就去花辉楼解解闷去。”
高艳娘冷冷地哼了一声:“你敢!”
秦王连忙伸着手,缩着头,做了个投降的动作:“不敢!不敢!”
高艳娘转身往屏风后走去:“妾身要更衣了,三郎,你先回去吧。”
秦王笑了笑,慢悠悠地往外面晃荡出去。
站在屋子前,秦王往院子里看了过去。
院子里假山、池水布置得及其精致。
他晃动着脑袋,自言自语道:“多亏了艳娘的主意,否则本王哪里去弄这么多的银钱,又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弄好这个庭院。”
王延在前面探了探头。
秦王就走了过去。
王延附耳说着。
秦王脸上大喜,他大步往外走去。
院子外面。
昏暗的灯光下,杨奇正等在那。
王延开了门,秦王小跑了出来,一把搂住杨奇。
杨奇也和秦王拥抱了一下。
两个人都大笑了起来。
秦王说到:“奇弟,你可算回来了,你可不知道,你和小浩不在的这些日子,我一个人过得有多闷。”
杨奇的眼睛往秦王身后瞅了一眼:“怎么我听说的却是秦王金屋藏娇,整日里乐不思蜀啊?”
秦王哈哈笑了,他拍了拍杨奇的肩膀,伸手朝着院子划拉一下:
“看看,多亏了你在并州弄的货运行,还有那些修过旺达广场的熟练工匠,才能在短短两个月,把这个院子全部翻新了一遍,还把里面的布置弄得七七八八了。”
杨奇看了看王延。
王延会意,他往一旁去了。
秦王的眼角瞅见了,没有说话。
杨奇深吸了一口气:“秦王,我听闻......”
秦王伸出了手,拦住了杨奇:
“奇弟,你知道吗?我活到今年二十六岁了,才算是真正了解了‘活着’是什么样的感觉。”
杨奇一下子愣住了。
秦王继续说了下去:
“从我记事时起,我就被各种各样的要求束缚住了。
那时还是北周,我的阿姊是皇后,我可是国舅爷,就像说书人说的,国舅爷一般都该是欺男霸女的。
可我这个国舅爷,自小却是跟着母亲在那咏经颂佛,那几部祈祷的经文,我甚至能闭着眼睛数出第几行第几字是哪个字,要知道,那时,我才八岁啊。”
杨奇静静地听着。
秦王继续说着:
“北周的皇帝不信任我们家,想尽办法要杀我们,我父亲只能不停告罪求退,一家人都战战兢兢的。每当父亲上朝或者进宫时,我们一家人就一起跪在佛堂里祈祷。
奇弟,你知道吗?
我永远都记得那日,宫里传来消息,皇帝要杀我的皇后阿姊,我的母亲连夜进宫,跪在皇宫前苦苦地磕头哀求,她磕头流的血,把地上的大青砖都打湿了。
可皇帝竟然让人不要擦拭,说要留着做个纪念。
后来,我曾站在那块大青砖前看了很久很久,我就在那想着,我不要再卷入到任何的权力争斗里去了。
因为,我忘不了每次父亲进宫后,只要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母亲就会停下诵经,我忘不了她搂着年幼的我们,身子却忍不住颤抖的样子。”
杨奇看着秦王。
秦王抬头盯着夜空:
“父亲对我们管教非常严格,要我们一举一动都要低调,因为朝廷上有政敌。
后来他当了皇帝,对我们的要求却更严格了,因为我们所言所行要符合王子的身份,因为全天下的人都在看着我们!
再后来,他们给我安排了一门婚事,对方是以严苛家风闻名的崔家,我不能拒绝,因为我根本没有拒绝的权力......”
他突然转头盯着杨奇:
“她是个强势的女人。奇弟,你能想象吗?连同房之时,都要按照她的喜好......
我身为王爷,却连这么点自由都没有。
于是我就向父皇母后提议,我说我要出家,他们自然是不肯的。
哈哈,好一个皇帝的儿子!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实际上是个被困住的可怜人!”
秦王凄笑起来,良久,他才挤出笑容:“你知道吗?最近这段时间,在这座宅子里,是我杨俊出生这么二十六年以来,唯一真正感觉自己活着的日子。”
“我,我不是也要干涉你的事,这金屋藏娇,说到底都是你的事,我只是想提醒一下,现在的这些事,有很大的......”杨奇看着满脸淌着泪的秦王,语气郑重:
“风险和隐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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