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来楼里,邋遢道士和宋醒一起走了进来。
那几个书生就七嘴八舌地问到:
“怎样,可曾查到那首诗是何人所写?”
“宋兄,找到整首诗了吗?”
宋醒也不言语,只是摇了摇头,径自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书生们发出一片叹息。
邋遢道士看气氛沉闷,就故意笑了笑:“你猜,我们在西市街上找到了什么?”
书生们果然被吸引了,他们就问:“找到了什么?”
邋遢道士又是一笑,他朝着酒杯努了努嘴。
其他书生们会心一笑,拿起酒杯帮他满上。
邋遢道士一干二净,擦了嘴边,这才不紧不慢地说:“神仙,我们没遇见。但,我们遇见了一个昨晚亲眼看见神仙的人!”
“啊!”书生们都坐不住了,他们都围了过来。
邋遢道士又是一扬眉,朝着酒杯努了努嘴。
“快、快!”书生们争着给邋遢道士倒上。
邋遢道士又是一饮而尽,还吧唧了两下嘴:“昨夜,有个农妇,她半夜出来倒洗脚水,碰巧遇见那些神仙路过。”
“那些?”书生们惊呼:“这说明还不只一位神仙?”
邋遢道士嗯了一声,已经有书生帮他满上酒杯。
邋遢道士满意地点点头,一口喝光杯中酒,这才慢悠悠地说:“昨夜,那农妇亲眼看到一位醉仙人在前吟诗做唱,身后还跟着其他几位神仙,有老有少,有男有女,都跟着合着节拍,载歌载舞,一路飞过。”
“哇!”书生们发出惊叹。
“要是那时候,我在那处就好了,定要向仙人讨一杯酒喝。”其中一个书生感叹道。
“我家阿翁最喜欢修仙炼丹,数十年如一日,只为了求见仙人一面,可惜了。”又一个书生表示遗憾。
“那,这首诗是怎么被记下来的?”另一个书生问到。
宋醒这时说话了:“是一位住在街上的旅客听到的,他就记了下来。他是我家故交,今日一早,我去见他时,听他提起,才知道有这首诗,可惜他听得不全,也记得不全。”
书生们纷纷点了点头,又一起摇了摇头。
众人正说着话,门外跑进一名仆人打扮的童子,走到宋醒身旁,俯身下来说了几句。
宋醒就站了起来,拱手说到:“诸位,今日就到这吧,宋某还有公事要办,先行一步。”
邋遢道士也和他拱手道别。
书生们看组局的宋醒已经走了,也没了兴致,纷纷和邋遢道士道别离去。
初夏天气,邋遢道士在大街上来回奔走了几趟,觉得还是有些口干舌燥,就依旧坐着,一人独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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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大街上行走的杨奇闻到了香味,扭头一看,原来是一处三层酒楼,上面写着“悦来楼”。
在高家这么一折腾,竟然都到中午一两点了。
穿越过来后,还没尝过这边的美食呢。
杨奇转身看向老周管家:“老周管家,你身上可还有几串大钱?”
老周身子往后一躲:“没了。”
“真的假的?”杨奇扑了过去,在老周管家身上到处翻找。
老周管家连忙躲闪:“公子,真的没有。”
三郎站着,看他们二人在那玩闹,眼里满是温柔。
过了一会,三个人一起蹲在悦来楼门边。
看着酒楼人来人往。
隋朝之时,已经有了一日三餐的习惯,当然,只限于有条件的家庭。
杨奇嘴里还叼着一根从地上拔的狗尾巴草:“老周管家,真的一个铜板都没有?王坚来收走宅子前,你就没有藏点?”
老周管家一本正经地说到:“公子,做人要厚道。”
好吧,算你有契约精神。
“早知道,方才在高家,那饼再硬我也啃啊。”杨奇充满怨念地看了一眼酒楼,站了起来,拍拍屁股,无可奈何地大声感慨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啊。”
“走吧。”他有气无力地走在前面。
这时,听到一个声音带着惊喜:“小郎君请留步。”
杨奇扭头一看,是邋遢道士。
原来邋遢道士正在里面独饮,听到杨奇吟诗声,看了出来,发现是杨奇,就追了出来。
他再次见到杨奇,心里是喜出望外:“小郎君,你我这才半日就又遇见了,这可真是有缘啊!”
杨奇转身看向老周管家,两个人的眼珠子一起转溜了两圈,接着心有灵犀地一起发出窃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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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奇和老周管家、三郎一人盘腿坐在一张案几后。
每张案几上,都摆放着一大碗汤,汤汁上面浮着一层厚厚的油脂,格外粘稠。
一旁放着两张大盘子,一张盘子里放着加了羊肉馅的大胡饼,夹层中还放了花椒、豆豉等作料。
另外一张盘子上,则放着表面洒了一层芝麻的油饼,看上去就是脆脆的,闻着就是一股油香。
杨奇一看,怎么都是饼,但饥肠辘辘的他也顾不上多想,还是大口吃了起来。
老周管家也不逞多让,吃得津津有味。
等杨奇感觉吃得差不多的时候,面前的盘子里还剩下一大半的饼。他抬头一看,三郎身前的盘子竟已经都空了。
杨奇暗暗惊叹:“穷文富武,看来是真的。”
他又看向老周管家,结果给吓了一跳,看上去瘦骨伶仃的老周管家面前的盘子里,竟然也空了!
杨奇再一看,老周管家怀里鼓鼓的,明显是藏着什么东西,杨奇随即反应了过来,老周管家这是把吃不下的都“打包”了。
邋遢道士坐着,既不劝吃,也不催促,更不看着杨奇他们,只是自顾自地饮酒。
杨奇顿时对他生出了不少好感。
请客吃饭,能够让客人舒舒服服地吃一顿饭,真的是一种难得的本事。
前世在业务饭局里,那些不停劝酒的,真的应该向这位道士先生好好学学。
杨奇正准备开口道谢,就在这时,他看到三郎指着酒楼门口做了一个手势。
杨奇就向酒楼门口看去。
只见一群人,簇拥着一个穿碧绿长袍的人走了进来。
旁边的人:“这边请,陈公子,您入了商乐署,以后还请您多多关照啊。”
陈公子很有领导风范地摆摆手:“哎,这事还没对外公布呢。”
旁边的人装作大惊小怪:“哎呀,这商乐署除了您陈公子,就没其他人能胜任了。”
另一个人:“哎呀,怎么还叫陈公子,日后,我们可都得称一声‘陈司长’了。”
旁边的人连忙陪着笑:“对对对,陈司长!陈司长!”
他们边走边说笑着,往楼上走去,应该去了三楼,看起来,这个时代就已经有了VIP包间。
等那些人上楼后,杨奇还能听见楼梯上沿途不断有人在跟陈公子问好。
“哟,陈公子,今天庞公怎么舍得这么早就把他的左膀右臂您给放出来?”
“陈公子,上回多亏了您提醒,我们几个才能及时把手上的货给出了,不然可亏大了哟。陈公子,今天可否赏脸让我请个客?”
一个个的口气里都流露着一股巴结、奉承的味道。
杨奇轻摇了摇头:“看来这古代的业务局也不少啊。”
等等,刚才他们在聊的是——商乐署!?
在高府的时候,高远和王坚在讨论的不正是商乐署?!
杨奇抬起头看向三郎。
三郎早就等着了,他点了点头表示会意,接着伸了个懒腰,装作去方便,起身跟了上去。
那边的邋遢道士,依旧是眼皮都不抬,事事都不关心的样子。
杨奇这算是第一次见识到这个时代风流人士的风度。
他正要朝邋遢道士拱手行礼,准备和这位风流人士客气几句,就感觉到有目光正盯着自己。
杨奇看了过去,原来是老周管家。
看着老周管家幽怨的小眼神,杨奇想起自己说过帮他借书的事。
于是,杨奇就提了出来:
“嗯,先生,今日我见到先生那有一本书,名唤《孙子算经》。
刚好这位老周管家,对算筹颇感兴趣,不知道先生可否将《孙子算经》相借片刻。
当然,要是不方便,先生大可不必为难。”
老周管家望眼欲穿地等着邋遢道士的答复。
“哦,周兄也对算筹有兴趣?这书是我为一好友寻来的,既然周兄也有兴趣,这书且先拿去看便是。”邋遢道士很爽快地就答应了,从怀里拿出书来,放在案几上。
老周管家喜出望外,马上按着鼓鼓的胸口,小跑了过来,大声说到:“先生,这顿饭,我老周请了!”
接着,杨奇眼珠都要掉下来了,老周管家竟然从怀里掏出一个做工精巧的小小金算盘,轻拍在案几上。
然后老周管家顾不上斯文,他直接把手在身上到处擦了擦,这才毕恭毕敬地拿起书,表情肃穆,就像是拿起一件无上至宝。
杨奇歪了歪嘴:“你行啊!老周管家,竟然藏得这么秘密。”
老周管家对着杨奇咧嘴一笑,就不再搭理杨奇,坐回案几后,低头看起书来。
杨奇讪笑一声,他看到邋遢道士这么豪爽,当下就不再那样拒绝人,他正准备自报家门:“先生,在下乃......”
谁料,邋遢道士竟然摆了摆手:
“小郎君,你说得有理,你我既是有缘相识,今日你我便不看出身,也不论年纪,只以平辈相交,以诨号相称就是。”
说着,他拱手行礼:“在下邋遢道人,周游四海,居无定所,行至哪算哪。”
杨奇见状,就哈哈大笑起来:“先生所言极是,在下江湖人称‘及时雨’,今日与先生相识,实在是三生有幸。自当浮一大白!”
邋遢道人也举杯:“自当浮一大白。”
两个人都一饮而尽,相视而笑。
就在这时,酒楼门口传来了一阵训斥声。
两人便都看了过去,接着两人都不禁地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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