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早机回济城,有空闲的话中间就在江宁多留一天。每回相聚就象糖粘着蜜,每次分开就象藕连着丝。轻眉不知道其他的恋人是不是也会这样,见不到分外想念,见到后更加想念,爱就象个永远也填不满的空洞,只想把所有的自己都丢进去。
每天都发短信与他闲聊,大到今天上课的情况,小到食堂的菜里面发现了虫子或头发。叶慎晖以前从没发过什么短信,在他看来明明电话里两分钟可以清楚讲完的事情要靠这种慢悠悠的方式不啻于浪费时间,谋杀生命,现在的他倒觉得极为有趣。确定会有结果的等待是最幸福,知道她会回短信,但是又猜不到回信的内容,这种可知中含有不可知的期待着实令人向往。有时候遇上开会,身上的手机微震,他便有一丝走神,猜想丫头会和他说什么。拼音他是不会用的,笔画偶尔会搞错先后顺序,只能销掉重新来过。于是乎,董办的谢玉洁小姐经常看见叶先生嘴角噙着丝浅浅的笑,眼睛闪闪发亮,手上笨拙地不停按着手机。于是乎,谢小姐多了一项重要工作,告诉叶先生某个字在手机上是什么打法。
他们以前极力克制阻挡情感的沦陷时,也曾经在心中最最幽深的那一个角落猜想过如果获得他(她)的爱是什么样?想必是幸福的,但是那时不确知这幸福感是如此厚重。厚重到要用全部力气来承托,用自已的所有去回报。
宋书愚的呲目必报
元旦的前一天宋书愚摆驾江宁。刚起来还在刷牙的轻眉接起电话,就听见他在那边咂乎着叫她快下来。她含着满口的牙膏沫子往窗下一看,可不是他。不知从哪拐了一辆拉风至极的军牌悍马大喇喇的停在十二舍楼下,人靠在车边,摆的造型堪比明星硬照,眉眼生风地频频往出入回首向他行注目礼的女生明送秋波。
“你怎么来了?”她头疼,也不知道收敛些,这么嚣张会害她遭到全宿舍的严刑逼供的。
“宋哥哥想你了。”他笑的那叫做祸国殃民,伸手习惯性的挠她脑袋,见她头发扎起,改挠为抓把马尾揪在手上。“小没良心的,见到我就这反应?连个拥抱都没有?”
“拜托,我们先离开这行吗?这里不给停车。”她觉得自己后背都快被来往的目光洞穿了。
“军牌,看见没?进大门连证都不用换。”
她先他一步上车,他也不着急,只问:“刚才和你一起下楼的叫什么?”
“林若颜,校花,我们一宿舍的。”
他扼腕不已,“和你们学校比起来,东大就是个不毛之地,连片花叶子也见不到。”见她捂嘴笑,他同情地咋嘴,“天天和校花一起,你就没觉得压抑?”
“习惯就好了。何心眉在东大不是花吗?我听宁小雅说bbs有人称她是系花。”她们两个都在东大,经常有联络,初初何心眉还总是怒斥她不够义气,扔下她自己跑来南方。时间久了气也渐渐消了,态度又慢慢转了回来。
“她?”宋书愚嗤之以鼻,“只长胸脯不长脑子,每次见我就给我两个鼻孔看。人一抬脖子胸脯就会往前挺,你说她是不是故意的?”他疑惑。
“你好粗鲁。”她鄙视不已,眼见已经出了正门,“往左走。先去机场。”
“发什么神经?去机场?你还差我一顿谢师宴,正好我饿了。”
“叶——我小叔叔今天过来,先接了他,等会跑不了你的午饭。”叶慎晖昨天短信说有事情走不开,只能今天早机过来。
“他来做什么?”宋书愚怒吼,“我来泡mm,不是来做司机的。”
叶慎晖见他也是一怔,“你来做什么?”
“专程来接叶四爷。”宋书愚没好气,见他也往后座钻不禁发飙,“唉,还真当我是司机啊?”
中午宋书愚指明要吃肥肠火锅,轻眉不由得怀疑他是存心故意。叶慎晖嗜辣,但不吃内脏,宋书愚不会不知道。宋书愚大踏步的已经进去了,她还在门口犹豫。叶慎晖揽着她肩膀的手滑下在她腰间紧了紧,“想我没有?”火锅店嘈杂的人声飘远,只有他低沉暧昧的声音,他眼里盈盈的笑意,轻眉瞥一眼宋书愚的背影,掂起脚飞快地在他颊上啄了一下,“想。”年底他照例特别忙碌,算起来已经好些天没见了。
他眼中笑意更甚,托着她的腰进了房间。
南方的冬天不算冷,但是有种沁入骨头里的湿寒。这时候吃火锅最是畅快不过,一会功夫已经辣到心肺去,热得全身彪汗。
过来时,已经听宋书愚说起这次来江宁为了处理家事。他们这个圈子的人,从小开始,生活就按照长辈安排的路线沿着既定的轨道运行。但是宋家老大可以算是异类,自己拿主意考上军校,毕业后又主动申请去了青海。自从被迫调回江宁军区便与家里嫌隙逾深,这一次是宋书愚担心他过年又不回家,专门来做说客的。
叶慎晖与宋书愚大哥年纪相当,他能体会那种掌握自己命运的渴望。但是别人的家事他不好多问,便谈起了工作。几年前,他参考了宋书愚的建议,拨出一部分资金转战证券金融业。当年,几大证券投资基金于中国股市相继登场,被誉为专家理财证券市场金融衍生工具扩大的重要里程碑。去年,他又以宋书愚都瞠目的敏锐预见到中国股市历史性的暴涨。但是,在持续了一年半的大行情的现在,疯狂的后面他怀着隐忧。明年的日子必不好过,有些东西他很需要和专业性很强的宋书愚坐下讨论。
中国的股市其实就是充斥着阳谋与阴谋的金融工具,这一点,宋书愚深以为然。在他眼里,如果说股市是一潭深不可测的浑水,那么叶慎晖便是潜伏在水里伺机而动的一条凶猛巨鳄。庆幸的是,这条鳄鱼对普通小羊没什么兴趣,他看上的都是体积巨大的猎物。而叶的实战经验与成果也有助于提高完善他的专业理论,两个人可以说是相得益彰。
轻眉听他们谈话如听经文,自己埋头一轮猛吃下来,已经是大汗淋漓。小脸红仆仆地,张着嘴辣得吸气不止。左手还在对着嘴巴扇风,叶慎晖已经递了纸巾来按着她沾着辣汁的小嘴擦拭。
宋书愚停下筷子,“你什么时候懂得要保护小动物的?以前还没发现你这么有爱心。”
叶慎晖但笑不语,擦干净才对着她说:“别喝那么多可乐,天冷喝冰冻饮料伤胃。”
“冰的解辣。”她嘴里含着肥肠含含糊糊地说。
“肉麻。”宋书愚突然觉得自己被排斥在外,“没见过你们这么肉麻的叔叔侄女。”
轻眉手上夹的东西掉回锅里,只觉得脸上火烧火燎一般,好在已经热得满头汗,大概也看不出什么。叶慎晖神色不动,斜睨了宋书愚一眼,“嫉妒?”
“切。”宋书愚不屑,顿一顿又说:“你那块不好,试试这块。”
叶慎晖这才发现说话间自己顺手从锅里夹出一块肥肠,而宋书愚夹来的那块比起来更是肥厚滑软,他胃里一阵翻滚。
“这家店手艺不错,味道好,也干净,里面的肥油和残渣都刮了。其实你们不懂,吃肥肠还就是要那股骚味,油也不能少,老四,你那块是最好的一截,挨着下面的部分,肥厚得咬起来都有劲。”
“那给我,我最喜欢。”轻眉皱起眉,觉得宋书愚笑得好混帐。
宋书愚的笑容两秒不到就凝结在脸上,看着叶慎晖真的连睫毛都没闪就吃进嘴里,还故意嚼了几下。
“你还真会吃,味道是不错。”
无语啊,这个人怎么就打击不到他?
“给你们讲个笑话。”他胸膛起伏,极力掩饰心里恶意的狂笑。“有一天,秦小五无聊,于是就收集了很多痰。打完麻将他就对房里的输家说谁能喝下半杯就给谁20万,众目环视,见麻将桌上绿油油粘稠稠的一大杯都望而却步,最后终于站出来一个,捏着鼻子咕咚咕咚一干而尽。周围人佩服得快晕倒,连秦小五都说,你还真行,我说半杯,你居然倾杯而尽,真是彪悍啊。那个人说:太粘了,我想咬都不断啊。”
宋书愚说完打了胜仗般得意的哈哈大笑,因为叶慎晖的筷子掉在地上人已经冲出去了。
吾爱,吾爱
宋书愚的恶心笑话成功的让叶慎晖狂奔进洗手间呕吐不止,到了下午叶慎晖已经饿得饥肠辘辘,仍然感觉强行吞下去的那块肥肠从喉咙滑进食道、咬也咬不断,还有阵阵腥骚涌起,胃里一直在不停翻滚。
两人在超市走了一圈,见他看着冰柜里的猪肉黄鳝只皱眉,轻眉想笑又不敢,随便拿了几样就急急离开。
“买这些做什么?”他在挑水果,好象看见水果没反胃的感觉。
“晚上我煮饭给你吃。”
“你?”他扬起眉,一副饶了我吧的表情。还记得上一次她煮饭把整条鱼煎得稀烂。
“我报了烹调社。”前一段时间,各大社团大肆招揽人马,她们宿舍的人一起稀里糊涂的报了好多个。本来只是冲着几根校草的大名去的,后来王明明说,要抓住男人的心先要抓住男人的胃。其他人一听大呼有理,反正也不差那一个,所以索性最后连烹调社也报了。
其实轻眉是想好好学做菜的,可惜烹调社实在是个只能看不能吃的玩意。进去了才知道,原来只是大家在网上看看帖子,对着别人博客上面的菜式图片流流口水而已,实践的机会委实太少。靠人不如靠自己,想通了这一点,利用几次休息日而且叶慎晖没有过来的机会她在他们的小家对着食谱演练了一番。可能从小到大看多了,慢慢也掌握了些要领,比如煎鱼不能太心急,炒青菜不能放水,如果有汤的话先做汤,这样菜好了,汤也差不多能上桌了。
所以她现在有几分自得。
他轻笑。
可是见她在厨房里已经没有当初的慌张失措,颇有些条理时他不禁惊讶,然后笑容愈深。
“什么时候学的?还有模有样的。”他从后面拥住她。
他的气息在她耳边萦绕,她痒得缩一下,“别闹了,出去做你的事,本来就挤。”厨房太小,站两个人根本转不过身。
“丫头。”他斜着身,鼻子在她颈间厮磨,火热的嘴唇轻触到她皮肤。
“先出去啦,你还说一堆报表没时间看,菜烧好了我叫你。”她扭头一笑。
他凝视这张他挚爱的脸,心中涌起的温柔竟让他为之疼痛。
很简单的晚餐,洋葱鸡蛋,白菜虾仁粉丝,玉米胡萝卜瘦肉汤。她看着空空的桌子,有些后悔,“早知道我们应该在外面吃的,怎么说明天是新年啊。”
“很不错。”他拿起筷子,眼里煦煦柔光,盛满笑容与赞美。
她忽然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为了掩饰自己怦然加快的心跳,她一边吃饭一边侃侃而谈学校的趣事。要说在现在喧嚣的现代社会,他们系的那群潜心治学甘于清贫的老师真的是难能可贵,也有不少笑闻。爱喝茶的张老师每次上课即带一巨型茶缸,讲几句喝一口,他们私下统计过有一次一堂课他喝了72次水;治学严谨的钱老师曾经把一位师兄的一万五千字的论文大笔一挥,删成五百字,并且把那位师兄抄袭的原本复印好钉在论文背后;谦逊的胡老师有一次课间休息的时候对一位同学说:“睡醒了?不好意思!打扰你了!”;口水多多的罗老师讲授“中国史学史”时,从吴任臣讲到龚自珍,从龚自珍讲到魏源,再从魏源在灵隐寺“辟谷”一年余粒米不入一直讲到沙漠里的仙人掌吸收日月精华,然后问道仙人掌有什么功效,有同学答说清理肠胃。罗老师笑咪咪地说,王明明最近在减肥,对她应该有用。众人暴笑,因为那天胖胖的王明明逃课。
轻眉从不知道自己有这样的口才,她说,他笑;她眯起嘴,他大笑。
然后,他隔着桌子探过半身去,温热的唇带着她喜欢的味道印上她的,好象经过了几个世纪的悠长,他放开她,却没有后退,他们互相能清楚看见对方熠熠生辉的眼睛,能听到对方响应的心跳,“我爱你。”他缓缓说。
“我也爱你。”她带着梦游一般的陶醉。
晚上他问要不要去哪里玩,她哪里也不愿去,只希望世界上唯有他们两个。倒是何心眉,于鸿辰都发了短信来祝贺新年进步。她挨在他身边坐着回短信,他开着电脑一张张检视财务报表。沙发太小,都坐在前面的地毯上。两杯水放在几上,喝着喝着就变成一个杯子。
轻眉眼见他拿着她的杯子,眼睛还看着电脑屏幕,她也不去提醒,心里沁着蜜一样看着他喝了一口,又一口。
感觉到她的目